《相知》玉露金风

19、离开

　　此处可说是层层叠叠，郁郁葱葱，一派生机盎然之气。不知名的花骨朵含苞待放，已绽开花蕾的却是传递着馨香之感，不知不觉就会使人感受到那份清新隽永。花清语迈着轻柔的步履，在此处瞧瞧，在那处看看，却老是不如意，默默地摇晃着脑袋。伫立良久，她才叹息一声：“找不到呀，还是去那边看看吧！”当下离开此地，朝另外一头走去。其实此刻她已经不抱有多大的希望了。可是不抱多大的希望，也总是希望吧。按理来说，此处找不到藤生类的植物，想是那边也不会有吧。二者同处山崖之下，一处这头，一处那头，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能有多大的区别呢。果不其然，到得另外一头，亦是如此，悬崖上一簇簇植物静若处子，倏忽吹过的微风，就像是隔靴搔痒，吹着没几下，就没动静了，而它们呢，安然泰山。
　　花清语无可奈何之极，这现在又有什么办法帮助他下来呢？想了好半天还是没有丝毫头绪，这才准备离开此地，回去跟应青黍商量商量，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办法。可正在她离开的时刻，却又停住了步伐。然后迈着步子向后方走去。没走一会儿，这才停住了脚步，弯下腰来轻轻地抚摸着跟前的大石头。大石头横着叠置在此处，却不知在这里安放了多少年，在这山崖角的拐角处，见证着此处一花一草的成长，来来往往此处行过的人类。大石头上面已经布满了泥土、灰尘，可花清语却不觉得它脏，这是希望的石头，有了它，就能将应青黍救出来了。盈盈的泪花在花清语的眼眶中蓄积，点点晶莹，滴滴透明，这是喜悦的泪水，这是劫后余生的泪水。从摔下悬崖，到醒转过来，再到现在，尽管过了没多长时间，可她却觉得，过了有一个世纪那样的久远、漫长。
　　收拾好心情，用手抹干了眼泪，花清语试着用手推了一下，它纹丝不动。这个石头大概有六七十厘米高，单是就这高度来看的话，它的重量就不在话下了。花清语看着这“身高”落自己好多的石头，调转身头，想将它这样推过去，可它仍然是丝毫不见动静。花清语的两脚与大地紧紧地摩擦，细密的汗珠渐渐地从额头泌出，两手紧紧抓着石头底部，身体几乎贴着石头。双眸之中的那份坚毅直欲与日月争辉，与乾坤定胜负。随着花清语不懈地推攘，石头终于在慢慢地松动着。“再来，再来。”花清语在心中为自己呐喊，为自己打气。她咬紧牙关，洁白的牙齿显露在外，不仅彰显着它的美丽，也显示着它此刻的坚韧。
　　终于，花清语的双脚移动了在向前面慢慢地移动，大石头也随着她的移动慢慢“起身”，它“站起来”了，花清语这才用尽力气把它向前摔，希望它能向前移动的更远，而她自己也猛然后退，她耗费了很多力气，当然希望它能走得更远些。可是往往事与愿违，大石头并没有能够移动多远，几乎是贴着原来的地方移动。看了看远处悬在半空的汽车，花清语深深地感觉到，这距离是多么的遥远，就似天堑一般，不可逾越，又如横亘在牛郎织女面前的银河似的，穷尽此生，想是也不可能越过的。这才将大石头掀起了一次，就耗费了如此大的力气，那得何年何月才能把它推过去呀！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打个电话呢。现在都已经这样，还是要继续推它的。翻过来的石头这边，松软多孔的湿土上面小虫子爬过来爬过去，要是放在往常，花清语是不会注意到这样的生命的，可是在此刻，她却感到它们是那样的亲切动人。
　　花清语继续着原来的姿势，原来的动作，使出自己的力气尽量把它推起来，几只调皮的虫子都已经爬到了她的手臂上，她却不自知，倘若她知道的话，也是投以笑颜。大石头终于起来了，花清语用尽力气让它向前倒，自己猛然后退，就这样一次次地重复着之前的动作。没用几次，花清语就使尽了自己的力气，缓了好半天，最后才起身掀起石头来。一次又一次，到了最后，花清语歇息的时间越来越多，可是她并没有放弃，她也不会放弃的。苦尽甘来，暂且可以用这个词描述花清语的心情了。当把大石头掀到车底下的时候，她都已经累的不成样子了，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可是终究她还是到达了她的目的地，将大石头送到了预想的地方，这难道不能说是自己的努力吗？途中有好几次掀起大石头，它并不是向前走去的，反而是倒着滚回来的，现在想起来，她都心有余悸。倘若自己被轧在这大石头底下，没人会来救自己，更别期盼会有人去救被困在车上的应青黍。
　　花清语这才抬头望着上面，夕阳映衬下的她是那么的明艳动人，不断闪动的睫毛就似蝴蝶翩翩起舞，扑闪扑闪着，双颊上飞起的红霞，熠熠生姿，夕阳洒下的金辉，给她披上了一层金色外衣，似自天阙谪降人间的仙子一般，不似凡尘。“应……青黍，可以……可以……下来了。”花清语喘着气，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大一些，好让他能够听清楚。应青黍自将花清语放下去以后，就瘫倒在了车上，直到他隐约听到有人喊他的时候，才悠悠睁开紧闭的眼睛，背部的疼痛不止，他望向窗外，却又赶紧收回了向外看的目光，因为稍显刺目的阳光打在了他的眼睛上，几乎睁不开眼。应青黍用手臂揉了揉眼睛，这才睁开眼睛挣扎着慢慢起身，眼看着就要站起来了，可疼痛又使得他屈起了身体。看到地上流淌着的一滩血迹，听着从背部传来的血液汇入血迹中的滴滴声，他知道这次住院呀，肯定是跑不掉的。人常说嘛，伤筋动骨一百天，人又不是铁打的，这次住院肯定是住到自己不想住了。
　　他慢慢尝试着站起了身体，慢慢向窗口处挪过去。入目而来，花清语可以说是瘫在那块的，只有那起伏不断的背脊才表明她此刻的疲累程度。在花清语刚才下去的那块地方，他看见了一块石头，而且还是一块不小的大石头。此处既不见人来，那这块石头肯定是花清语弄过来的，可是他搞不清她上哪弄这么大一块石头的。而且，看这石头，少说也得好几十公斤吧，她能把这搞过来肯定是花费了大把的力气和劲头的。再次看到花清语那里的时候，他的眼里多了一种东西，那叫疼惜，试问哪个男子不会为女子的“英雄救美”感动呢。花清语听到上面没有回音，这才又抬起脑袋，继续喊叫，“应……”她后面的话没有再喊出来。她看到了应青黍的目光，那目光让她感到震动和一丝慌张。她赶紧移开自己的目光，垂下了脑袋，低声道：“你……赶紧……下来吧！”说一句话都要喘上好几口气。“噢噢噢，我马上，马上下来。”应青黍的话语透着一股艰辛，背部实在太痛了。
　　应青黍摇摇晃晃地总算站在了座椅上，调整姿势，缓缓地将脚伸出窗外，可这个时候背部又开始作痛，应青黍当真有一种不出去的冲动，因为背后传来的疼痛他实在受不了。可他知道，他不能够放弃，那样的话，只会费了别人的一番好心，更何况是个女子呢。花清语的声音由下方传来，“可以，再……往下。”此刻的她已经勉力站起了身体，指引着应青黍的动作。当花清语的声音萦绕在应青黍的耳畔时，他的心底里更是涌现出一份动力，让他不要放弃。应青黍又尝试着伸出了另外一条腿，然后慢慢地将身体往外移。“应……”花清语的下个字就没能说出来，她看见了他的后背，满是殷红的血迹，尽管那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她仍然感到一阵悸动，后背的衣服非常紧皱，可以说是与那部分血迹粘结在一起的。当花清语还注视着应青黍的后背时，应青黍已经纵身一跃，跳到了大石头上。
　　花清语心神不一，正在思索时，却感到前方有一道影子袭来，忙伸出双手准备接住他，可奈何前番时间她已经耗尽了力气，此刻何谈有什么力气能接住他。花清语根本就没支持住，应青黍的身体就直落落地坠落下来，应青黍的身体轧在自己的身体上，让自己更加喘不过气来。应青黍感觉到后面有个酸软的身体，就将自己的身体极力的往旁边挪，联合着身底下花清语的力气，总算是将他与花清语的身体掰开了，趴在了花清语的旁边。花清语连连喘着气，好半会儿才挣扎着要站起身子，可现在根本就没有了力气，只好安安心心地躺在地上。她用手臂碰了碰旁边的应青黍，“你还好吗？”应青黍只好“噢”的一声，表明自己的存在性。“你还行吗？能站起来吗？”花清语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应青黍挪着自己的双臂，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尝试着站起来，却又站不起来，再加上后背传来的剧痛，将他再一次站起来的愿望磨灭了。
　　花清语清楚不可耽搁时间，歇息了好一会儿，才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了。她靠着旁边的大石头，喘着气道：“应青黍，咱们赶紧……走吧。再不走的话，你这……后背的伤……肯定会……更加严重的。”花清语屈着身体抓着应青黍的手臂，却差点晃倒自己，好在旁边有个大石头，她扶着大石头才勉强稳住了身体。花了好半天，花清语才帮助应青黍站了起来，二人牵强一笑，这才一步一步地挪动着。花清语用她的手臂搀扶着应青黍，她的皮包刚才已经捡起来挎在了身上。“清语，刚才对不起呀！”应青黍歉意地说道。花清语的连衣裙上也分布着浅浅的血迹，在他刚被拉起来的时候就已经看见了。“没事的，我们赶紧走吧！去医院给你看看。”尽管听到了应青黍亲昵的称呼，让她感到有些不对劲，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可能男子总期望着给别的女子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吧。“清语，……”见花清语并没有表达什么不满，应青黍喜上眉梢，才继续道。却不想，花清语朝着这边看了过来，应青黍慌忙地垂下脑袋，低声道：“你手臂上有虫子！”他就没敢再多说一句话。
　　花清语低头看了看在自己的手臂上爬来爬去的虫子，不自觉地漾起了迷人的微笑，道：“没事的。”她又扶着应青黍一步一步向前走去，步履蹒跚。夕阳西下，此刻的她正当迷人，阳光拉长着应青黍和花清语的身影，二人的身姿就像是已陪伴多年的老伴般，你搀着我，我靠着你，就这样恒久地相伴，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