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1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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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舞九天那边有什么动静？”
书房里沉寂了许久之后，沐子卿才开口问。心头万千思绪，如云雾萦绕，梅姑成谜的来历，那方绣帕里的玄机，还有影无踪为掳走言乐……这一切都让他一时摸不透猜不透。
高一先前派去醉舞九天的人立刻回答道：“梅姑收到一封信后便驾着马车出城了，据楼内的下人议论说，是家里有人病重，让她回去守丧。”
“这梅姑我们查了两三遍了，哪儿来的什么亲戚？”高一疑惑，看着自己的手下，对于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人他还是蛮信任的，应该不会听错。那就是以往他们查询出错了？
扭头又去观察主子，果不其然，主子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去。
两个人战战兢兢地等了一会儿，这才等来沐子卿的吩咐。
“高一，你派几个人去查探信的来历，你去跟着梅姑，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完，沐子卿便起身唤了成伯，“备马车，我进宫一趟。”
“少爷，不换套衣服么？”
少爷身上穿着居家的便服，比较随意，穿成这样进宫，终归是失体统的。
沐子卿摆手，“无妨。”取了斗篷披上就往外走去。
此刻，梅姑驾着马车刚刚出帝都城。帝都内人多眼杂，为了不引起怀疑，她刚刚在大街小巷转了一圈这才出城门，一路南下。
而此时她并不知道有一个黑影正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一晃眼便七年了，她竟然都忘了和那个人的七年之约！那个人是救她们的恩人，也是要取她们性命的恶鬼！
想起那人不苟言笑的面容，和如蛇般冰冷的眼神，梅姑至今都胆寒。
七年前的秋天，邱迟国政变，国内大乱，新王下令搜铺国内所有新生儿，民间流传是将婴儿献祭国土，唤地下的东西出来。一时间谣言四起，邱迟国百姓均是惶惶度日，有的眼看着自己出身不久的孩子被官兵抢走，痛苦不已，却又无能为力，而有的，则是连夜带着孩子出逃。
梅姑就是其中一个，她抱着刚出生不久还来不及取名字的言乐一路向北逃窜，衣服只剩下红色的里衣，鞋子破烂不堪，襁褓中的孩子饿得连哭泣的力量都没有了。
“不怕，马上我们就离开这片国土了，到那时我们就可以吃上东西了。”梅姑轻声哄着怀里的孩子，眼睛里亮起了一丝希望。
盛和与邱迟的边界处有一个不大不小，大约四十五度倾斜往下劈开的峡谷，至今无人去探测那里有多幽深。长度几乎占据了整个邱迟北方的边界线，若是梅姑再往西边走四五里，是有路可到达盛和的，可是她却不知道，望着脚下这裂开的土地，梅姑眼里的希望霎时间灭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坐在咯人的地上，看着脚下倾斜的岩石壁，泣不成声。
明明马上就可以离开……邱迟了啊……当真是天要绝她么？
峡谷那边，她都可以看到起伏的群山，山的那边曾是她的家啊！纵使她死，她也绝不能死在邱迟的国土上！孩子，绝对不可以落到邱迟人的手里！身后还有邱迟的追兵，她绝对不能在这里落网，就算粉身碎骨，她也要赌一次。
梅姑涣散的眼神慢慢聚焦，望着脚下仿若通往地底深处的黑暗，她慢慢弯下身体，踩着石壁，攀着凸起的石块，往下一步一步艰难下行。
谁知一脚踩滑，下一秒整个人贴着冰冷咯人的岩石壁翻滚下滑，梅姑忍着疼痛，将身体艰难的躬起，双手紧紧抓着膝盖，将孩子护在怀里。
她以为她再也不会醒来，但身体上上下下所有骨头的疼痛让她直接从无尽的噩梦中惊醒，似乎有人早就预料到她会醒来，怕她乱动将好不容易接好的骨头又给弄错位，便用巴掌宽的布料将她整个人都束缚在床上。
梅姑一睁眼便看见了一双彻人心骨的眼睛，被这双眼睛盯着，宛若后背的脊椎上攀附上了一条毒蛇般，让人毛骨悚然。
这就是她第一次见到沈郁。
“啊、啊、”她想开口问他是谁，却发现自己并不能出声，只能发出一个单音节，且声音嘶哑难听。
似乎是猜到梅姑心头所想，这个男人一边上药，一边说：“不要问我是谁，也不要问这是哪儿，更不要问你到底怎么了。我没有耐心向你解释来龙去脉。”为了验证自己的不耐心，他故意加重了力道，梅姑差点痛晕过去。
她此时才发现这个男人在给她的全身涂药，也就是说，她现在几乎是赤裸着，让一个陌生男人肆意扫视着她的身体，甚至在她的身体上动手动脚！说动手动脚不太合适，因为他的手并没有直接和她的身体接触，而是戴了一双奇怪的手套。
这时安静的房间里，突然爆发出婴儿的哭闹声。梅姑骤然回神，侧头往声源方向看去，只见放满药材的长桌上搁着一个菜篮子，从她的方向看去，刚好可以看见从菜篮子里伸出来在空中乱挥舞的小胖手。
都有力气哭闹了呢，想必是吃过东西了。
“阿远！”相比起梅姑突然松懈下来的神情，沈郁倒是不常见地皱起了眉头，“将这个鬼哭狼嚎没完没了的东西给我扔出去！越远越好！”
在外面翻晒草药的阿远刚进来就听见了自家主子几乎快暴走的怒吼。心头叹了口气，将菜篮子提起，不顾那张床上和自家主子啊、啊抗议着的女人，径直往厨房走去。明明一个时辰前才喂过米汤，这么这就饿了？
想着阿远突然伸手扒拉开孩子裹着的尿布，发现了一坨不明的黄色粘稠液体。
哦，原来不是饿了是拉了。
“哎，还得给你做尿布换洗，真是麻烦！”阿远哀怨着，这么多年他只伺候过他主子一人，没想到第二次却给了这么个小崽儿。目光不经意扫过在门前趴着的小狼，“干脆把你扔给阿雪填肚子吧。”
说着就将篮子放到阿雪跟前，阿远伸手摸着阿雪的头，笑道：“阿雪，今日给你添道菜，你可喜欢？”
阿雪嗷呜一声，就凑到篮子里去嗅，然后又突然嗷呜一声跑开。站在不远处甩脑袋，喷鼻子，似乎刚刚是嗅到了什么不好闻的东西。
阿远被乐得直笑，骂道：“给你送吃的你还嫌臭！难伺候！”说完提着篮子去了溪水边。
阿雪委屈地嗷呜两声，回到原地转三圈，继续趴着。
后来，梅姑问了阿远才知道，当日阿远陪着沈郁去寻一味药，听说是在那处的峡谷底才有，两人便去了那峡谷底一探究竟，不成想药没寻到，却发现了躺在地上的她，怀里卧着一个婴儿。
阿远说，当时的她几乎没有心跳没有脉搏，全身上下没个骨头都出了问题，几处筋脉断裂，就没有救下来的可能，怀里的孩子也是奄奄一息，不过是饿的，外伤除却屁股上有一道划痕倒没有几处厉害的。
梅姑当时觉得，沈郁虽然人看起来可怕了点，脾气也古怪了点，心肠也是极好的。可是他却不知道，当时沈郁根本没想过救她们，当然，这些阿远是不会同她说的。
当日在峡谷，他们刚下去走了四五里便发现了地上躺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两个人并没有打算上前去查看的意思，均是扫了一眼，然后见怪不怪地就直接走了。
走了一遍，折返回来的时候路过她们也没有要停下来看看的意思，若不是方才留心了一处，说不定此刻她们早就烂在了那峡谷深处。
第一次路过的时候，沈郁和阿远就看见了两个人旁边生长着一株不知名的草，似乎是刚刚冒出土没几天，被鲜血侵染着。他们脚程快，折返回来也就半天时间，这株草竟然明显长高了不少，夹缝里的血迹也变少了许多。
这一奇怪现象才让他们停下来观察，确定了某件事后，沈郁这才决定救她们，带着她们回到了迷迭谷。
对于沈郁救她和孩子的真正目的，梅姑也是后来才知晓的。
那时候孩子已经睁眼了，这一黑一蓝的眼睛仿佛是在向人说明，这个孩子与邱迟密切相关。沈郁和阿远似乎早已知晓，但是却没想到只有半只眼是蓝色的。
“这种情况在混血里也是不常见呢。”沈郁突然笑了，最近查到邱迟那边的消息，倒是有趣。没想到，他无意间救下的人却是更有趣的。
“我帮你隐瞒孩子的身份，抹去之前的所有身份，让你到新的地方过全新的生活。”沈郁看着梅姑，一字一句如索命的修罗般低语，“但是作为条件，你必须在七年之后，将孩子带来，那时候，她的骨、她的血、她的肉、她的命乃至她的魂，皆属于我……”
这些话，将梅姑对沈郁刚刚建立起来的好感一击即溃。
“你带着她走吧，我会安排你去帝都安身。”沈郁用手指轻轻擦着熟睡中的言乐，悠悠道：“迷迭谷，是不养外人的。”
从回忆里拔身而出，梅姑正坐在一个小茶铺喝茶，马车早已换成了马匹，让小二哥将马匹喂好后，扔下几个铜板，翻身上马，继续赶路。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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