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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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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吃完饭,天光明亮,玉环两人也收拾好东西,与小老太告辞。
正好二忠叔要到城里去看满月的孙子,就带着不认路的魏元玉环两人同行。
临走,魏元又从银囊里找了个端午节时宫里赐下的小金锞子给小老太,算作酬谢。
小老太不知真假,就只说担不起。
魏元不会推让,也不与她多说,只趁她不注意时悄悄放到桌上。
村东头有车可以直达城里,魏元护着玉环小心翼翼地跟着二忠叔上了车。
不算宽大的车厢挤满了座位,过道上还堆叠了些鸡鸭蔬菜等杂物,还好人并不算多,魏元学着二忠叔的样子,扶着玉环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小心替她收拢好裙摆,自己则站在旁边,略遮挡几分车上众人太过直白的打量目光。
待到售票员挤过来卖车票时,魏元才知这地界的日常花用并不是铜钱,而是各色不同的纸币钱元。
他自然是身无分文的。
旁边二忠叔见他们手上无现钱,就热心地帮两人买了票。
魏元谢过,因见到售票员身上带着金饰,就知晓金器饰物应还是能换钱币,总算暗自放下心来。
他于是又佯作闲聊,趁机打听了几句此地金价,又探问了城里典当行何处。
二忠叔常居村里,不算十分了解城里路况,还是那热情的售票员指点了地头。
二忠叔显然也是个热心的,到站下车,见时候还早,又怕他们人生地不熟地找不到地头,就亲自带着魏元两人去那典当行,这其中多少也有感谢清早时候魏元帮他揉胳膊的缘故。
到了典当行,魏元解下随身的囊袋,取出玉环的发簪钗环另放好,将里面剩下的东西倒在几案上归拢了一番:几枚开元通宝的吉祥花钱,是用来压袋保平安的,几个金锞子并几颗珍珠,是节庆时宫里赐下的,余下几十枚开元通宝是他日常买酒食花用剩下的。
另外还有颗龙眼大的夜明珠……
魏元眼疾手快地把明珠收拢在手心里,这是当初玉环初见他时,她作弄般地丢进他怀里的。
也是那时起,他再忘不了她那明媚的笑靥。
魏元瞧了眼旁边的玉环,见她面色如常,心知她定是不会记得这珠子,不由暗暗一叹,将夜明珠和那几枚压袋保平安的金制花钱放入囊袋重新收好,又觉着铜质通宝不值钱,也收好了,然后指了指桌面上剩下的金锞子与珍珠,问那位待客的吴经理:“可以换多少纸币?”
吴经理戴着细白手套的手,一个个地将几上的金锞子摩挲过来,动作神情显得仔细又郑重,又在一架别致的小秤上分别秤了重量,才取了眼镜,重新抬头看他。
“黄金市价大家都知道,你这金锞子虽然别致,也添不了多少钱。”
二忠叔却是认识这吴经理:“吴小子,你也别欺生,能多给点就多给点。”
吴经理就有些无奈地笑:“知道了叔,你领来的人,我心里有数。”
最终商定好金子和珍珠的价钱,吴经理去内室给魏元拿了几刀红通通的纸币,还周到地附送一个黑乎乎的袋子给他装钱。
出了典当行,魏元估摸着拿了几张纸币,眼疾手快地给二忠叔塞到外衣口袋里,谢过他的帮忙。
二忠叔躲避不及,不由顿足责怪道:“哎哟,果然是没吃过苦的年轻人,花钱大手大脚!”
说着,又干脆利落地将钱重推回给魏元。
见二忠叔实在不要收,魏元只得又伸手接了。
玉环见了,就问魏元拿了两枚花钱,递给二忠叔,含了笑,细细和声道:“这是给您小孙孙的周岁礼,图个吉利,您别推拒。”
二忠叔不妨她也出手,因不好跟她如和魏元一般来回推拒,又听她说得熨帖,就只得收下了。
手里有了钱,魏元不愿玉环再多走路,就学着路人的样子,招手找了辆在街头拉客的三轮车,让车夫去寻城里卖衣服的铺子,先换身衣服再说。
实在是一路走来,两人的衣饰打扮似乎太引人注目,围观的人也太多了。
好在虽然所见所闻无不光怪陆离,别有异界风情,但经过这一番浅略了解,魏元也大概知晓这异地人士,并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日常衣食住行,也与唐人无异,不过式样不同而已。
这让他确定他们果真还活着之外,也无疑让他心下有了更足的底气,与人接触时,就也更自在了些,虽仍要小心留神,但至少不用再时刻提心吊胆地戒备着。
从来锦屏围兰般生活的玉环自不会理会这些庶务,她只管悠悠坐在车上,瞧着沿途的风物人情。
魏元走在车边,瞧她如此,就吩咐车夫慢行,一路漫漫观览。
车夫将玉环两人带到一处地处闹市的商场,里面灯光辉煌,地板光亮,各处穿着制服的女店员亦俱是进退有据,言语礼貌。
这不由让魏元松了口气,虽然他心怀倾慕,但要让他服侍玉环挑衣试穿什么的,太过冒犯不说,也太难为他了。
玉环随意从容地在商场里逛了一圈,见那衣物样式着实新奇繁多,却也实在没有合心意的曳地长裙,就干脆和魏元一样,让店员帮着选了身简便利索的衬衣长裤。
玉环身材高挑,曲线优美,并无过多修饰的衬衣长裤穿在她身上,因其修身的线条勾勒,反而愈发突显出她的明丽姿容,和她极具女性娇美意味的妙曼曲线。
魏元能被入选宫卫,除去一身不凡的武艺,优良的容貌身材当然也是不可或缺的,如此相貌堂堂,身姿矫健,就算只穿一身大众化的衬衣长裤,瞧着也十分养眼。
如此两人相伴而站,顿时就有种蓬荜生辉的光耀之感,十分显眼。
不一时,店里的顾客忽然就多了起来。
女店员收到店长的鼓励赞赏眼神,对玉环和魏元的态度自然愈发热切。
在女店员的热心帮助下,玉环两人又各自选了内衣鞋袜并一些小配饰,再又挑了两身合身的衣物,以供日常替换。
从商场出来,时已经近午了,街上行人愈发多起来,伴着车流杂音和两边街店的音乐声吆喝声,显得十分喧嚣热闹。
玉环瞧着沿街路过的行人,看他们不仅频频回头,还总是随手拿出个小物件对他们照照,心里早不复最初的惊惶,已是熟视无睹了。
实在是太多人做同样的动作了,不管再怎么稀奇,看着看着也就习惯了,更何况,比之先前未换衣服时的围观情景,现下回头的路人已少了很多了。
魏元对路人的动作没有觉出什么恶意,也知他们显然更多的是为玉环惊人容貌所惊艳,并不似先前那般惊奇,但他犹豫了下,还是从怀里取出了一块丝帕递给她。
尽管此地似乎是安全的,但太多的人注意到玉环,会让他不能很好地分辨可能隐藏的危险。
玉环将帕子接在手中,素色的丝帕只在边角绣了卷莲纹,显得十分平和质朴。
她摩挲了片刻,终还是展开系在耳际,掩住大半张芙蓉面。
陌生的世界,能多一份安稳,就更多一份适应。
覆在面上的丝帕似乎在曾经的某个时候被熏过香,那淡淡的馨香若有似无地萦绕在鼻端,有些似曾相识之感。
玉环不由有些恍惚,曾经的一切,真的在眨眼之间,就这样结束了吗?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虽知道如今最要紧的是须得找个地方安居下来,但心里却总有种懒怠动弹的感觉,提不起什么精神去操持想往。
微微落后半步的魏元见她系上了帕子,先是松了口气,而后却又微微生出几分失落,显然,她早已经忘了,这曾经是她的帕子。
犹记得那时他初当值,路过繁花胜景的梨园,见到那一片玉雪晶莹之下,她穿一袭红裙急旋,仿若一朵盛放的明艳牡丹,在阳光下只那样回眸一笑,就笑出了满园的春-色。
梨花雪落,佳人在笑声中远去,却在无意间留给了他这样一方染了轻香的丝帕,轻易地激起他心底的思慕之意……
十字路口车水马龙,沿街开了一家酒店,楼高层层,气派非凡。
魏元回过神来,看天色不早,就携玉环一道进去,准备用饭。
大厅里的女招待笑得客气柔美,询问玉环两人是吃饭还是住宿。
魏元不知这里住店是否要过所凭条,为避免麻烦,就先选择了包厢吃饭。
女侍者就领他们上了楼,为他们安排了包厢。
很快又另有侍者过来招待。
魏元面色寻常地翻阅着侍者提供的菜单,虽心里不免颇有疑惑惊讶之处,却没有泄露分毫,瞧着很是自然随意地按附页上的彩图要了菜式。
不一时侍者先端茶上来,魏元挥退了侍者,先试了试茶水,觉得还能入口,就自己动手给玉环斟了茶。
玉环托盏轻喝了口茶,眉间微蹙了蹙。
茶是清茶,显然也没有精心冲泡过,苦涩之意盖过了茶香,喝在嘴里让人不觉清明,只作解渴之水罢了。
先前看这酒楼如此气派,还以为能有什么精致的吃食呢!
一时又有一道道菜式上来,魏元拿公筷尝了尝,将觉得合口些的往玉环那边推了推:“调料用得多了,味道太过鲜美,反失了食物的原味,娘子将就用些。”
玉环嗯了声:“一起吃吧。”
魏元点点头,瞧她细细吃着,并没有过多嫌弃,心下放心许多,也执筷而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