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遗藏金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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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峥当年与纪飞歌之间的关系甚密，他身边的人认识纪飞歌也不足为奇。母亲是令仪心里的一道疤，因为旁人提起纪飞歌的时候语气大多都很是鄙夷，所以令仪不大愿意听到旁人提起她母亲的名字，只是折了眉，“原是母亲的故人。”
说完便再也不说话了，老人失笑，也不再往下继续说，提着灯将二人引了进去。约莫是这里民风淳朴，没有匪盗之患，家家都敞着门，偶有孩童从门中探出头来，好奇地朝令仪看，接着清脆的童声就响了起来，“阿娘，这位姐姐与观音娘娘生得好相似呀！”
令仪从不曾觉得自己有菩萨那般大慈大悲的面目，若说是息何她倒觉得还要慈悲得多。想起息何来，她的心不自觉地抽痛，很多事情她只怕来不及。
她身上有许多想要挣脱的枷锁，知道前些时候她才明白，这些枷锁都是她自己寻来的，一层一层框套在她自己的身上，让她连呼吸都觉得沉重。她活这么一世，所做的那些努力，不是为了别人，仅仅是为了自己争口气而已。
没了她母亲的庇佑，没了皇帝的宠爱，她仅仅是赵令仪。
被迁怒也好，被操控也好，都是她无能的体现，她生来就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一朝零落成泥，自然手足无措。
所以派人接近皇后，以自己作为筹码，换取了回到长安的机会，太子的病本有隐情，她是早就知晓的，罔顾亲情不愿指出来，是因为这样对她更有益处。
借令姝手中的刀，来铲平自己的道路，她得心应手。
也不晓得这样的心计是怎样学来的，大约是家学渊源，与母亲相比，她似乎更像那位皇帝父亲，多疑，敏感，心机深沉，若削骨还父能摆脱这种骨子里带来的阴鸷，她早就做了。
列峥的住处其实非常简陋，与其他房屋没有丝毫的区别，只不过门外站了士兵，甲胄森严的，期间的一名青年瞧见了老人时向他抱拳，“齐老先生。”
老人点点头，“飞歌的闺女来了，带她去看看小峥。”
李沣若有所思，看来这位老人家的辈分很高嘛。
看着令仪进去了，李沣有些跃跃欲试，“那我呢？”
老人看了他一眼，“山石门下的？”
他猛地点头，“是的是的，齐老先生。”
若是他猜得不错的话，和纪飞歌相识，辈分又高，特别受人崇敬，却隐姓埋名的就只有一人破五城，一张巧舌能敌十万雄兵的齐溟了。
李沣对齐溟这种传说中的人物岂止是膜拜二字能够比拟的，认出眼前的人是齐溟后，他恨不能上去请齐溟老先生在他衣服上给他写句话，鼓励一下他那满腔热血却不得赏识的爱国情怀。
哪知道齐溟把手一抄，站在那里来来回回打量了他几眼后，啧啧叹息，“山石现在收徒是越来越不讲究了，往前是讲究个才貌双全，现在只注重才华了？”
李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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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仪在去见列峥的路上，想起了一些事情。
列峥在她很小的时候似乎经常到清凉殿来，她有时候与奴才们斗花斗得无趣了，就会悄悄地溜到门外听她母亲与列峥在说些什么，大部分时候两人都是沉默的，小部分时候她母亲是沉默的，说话的那个总是列峥，他说的也不多，每句话都会伴着叹息，在空寂寂的清凉殿里落了地，格外的沉重。
列峥抱过她，说她长得虽像纪飞歌，但眼神却与皇帝很像，他还是在叹息，说赵家的人果然都是这样的，包括赵秩。
赵秩是皇帝的名字，当时令仪很生气，二话不说就给了列峥一巴掌，软软的小手打在将军的脸上，声响倒是不小，她气鼓鼓地说，“大胆，谁许你直呼父皇名字的。”
列峥愣了一会儿后便开始发笑，他眉目俊朗，笑起来意外的好看，可是他嘴里重复的话让令仪很不明白。
他说，“哦，你的父皇。”
这些事情她本来都已经忘了，在这个时候想起来，倒让她心里不太是滋味。
列峥的病似乎是长年行军的结果，大邺在那时总是在打仗，不是这里叛乱了，就是那里起兵造反，西边上外族经常入侵边境民不聊生，他东奔西走，生了病来不及治，更别说好好休养，自然是要落下病根的。
领她前行的青年回头瞧了她一眼，“殿下与纪姨很相似。”
在这里大约都是纪飞歌的故人了，只是想不到青年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多少，也是故人之一。令仪唔了声，“你也认识孤的母亲？”
她还是把自己当作大邺的公主，哪怕落魄也不肯丢掉这份尊荣，青年笑了笑，“只是听父亲提起过，当年纪姨与父亲情同手足，纪姨去了之后父亲便一病不起，”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父亲也很记挂殿下。”
令仪很不解，她有什么好记挂的呢，与列峥又不是沾亲，带故也仅仅是因为她母亲而已。到了列峥养病的屋子，在门外便能嗅到浓重的药草味，令仪平着眉随同青年走进去，第一眼瞧见的不是列峥，而是墙壁上挂着的那幅画。
作画的人笔触极佳，将画中人的形态意蕴勾勒得栩栩如生，仿如画中人下一瞬就能走出泛黄的宣纸，到你面前来对你含笑眨眼。
令仪从未见过这样笑着的纪飞歌，在她印象中，母亲永远是满怀心事的。
列峥的声音从她身后响了起来，“你母亲往前，总是这样的。”
她回过头，带着她走进来的青年已垂手立在床榻边上，床榻上躺位中年男子，鬓发花白，眼窝因长年的病痛深深下陷，但眼中神采依旧，他看着令仪，“殿下，我这里有一件你母亲留下来想要赠与你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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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沣在外面吃了约莫半个时辰的冷风，才等到令仪出来。齐溟早就离开了，他跺了跺被冷僵了的腿，上去问令仪，“殿下，见着老将军了？”
令仪攥着手，点了点头。
李沣急道，“老将军说什么了么？”见令仪没有回答，他挠了挠头，又把目光落在令仪紧攥的手里，“您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她越是不说，李沣便越是心痒。他离开师门来京入仕的时候，山石道人递了个锦囊给他，高深莫测地对他说总有一日他会用到的。他也不晓得这总有一日是什么时候，给锦囊这么个桥段放在寻常的折子小说里都是万不得已的情况才能打开，往前他郁郁不得志，有好几次都觉得到了万不得已的这种状态，最终还是忍了忍，没打开。
如今是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了，火都窜上来烧着了眉毛，李沣才想起这么个锦囊来。对着锦囊念了句天地灵灵，打开一看，却是叫他带着令仪去一个名叫凤来的小镇。
李沣阅古识今，从不记得在长安周边竟然有叫凤来的镇，有凤来仪么，真是个张狂又俗气的名字，起名的人想必也是这般。锦囊里还附了张地图，以免他二人寻不到。
这凤来镇肯定大有隐情，李沣是这么认为的。
令仪侧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想知道？”
李沣猛地点头。
令仪摊开手来，神色在惶惶光影中格外慎重，她手里的是一枚兽纹铜符，缺失了一半，兽纹有牙有爪，昂首而立，李沣的神色也渐渐凝重下来，看着令仪从自己怀中取出了另一半，两相靠近了，就拼合成一枚完整的铜符。
李沣低呼一声，“虎符？”
＊
令姝在梦里醒了过来。
派出宫的人回来说李沣不在他的府邸里，据府中的奴仆交代，李沣离开是在三日前，没有说去哪里，家里的物什也都没带走，不像是遁逃的迹象。但令姝就是心里不安稳，她按着额坐了起来，铜漏一声声的响，不晓得滴过了多少春秋冬夏，令姝没来由觉得恐惧，每一声漏响，就是她老去的步伐。
她突然有些想念自己的母亲了，当今的太后。自她登基之后，就把太后软禁了起来，说是身体有恙需要静养，只有为数不多的人才知道，是太后疯了。
令姝提着一盏宫灯，走到太后的静秋宫，门前看守的侍卫朝她行礼，她食指按在唇间，示意他们噤声。脱下玄端的女帝还是少女的模样，天子威严减半，红的唇与乌的发让侍卫都有些恍然，冷风里裹着狐裘的女帝格外娇小，看她悄悄地推门而入，昏黄的光线照亮了殿内的漆黑，太后应该早就睡了，她只是想来看看自己的母亲而已。
她把灯放在床边上，隔着纱帐，轻轻地唤了一声，“母后。”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遗藏金兽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