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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0-22 ...

  •   20.

      那天剑崎回去之后,橘自顾自笑了出来——这种答案果然只有剑崎才会给出。那就好像原本在担忧的事情也因此而烟消云散了似的。

      问题要比yes or no要更加简单,因为剑崎是剑崎,所以这些问题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构成困扰。

      那在意的从来都不是undead或者是人类,他在意的只是剑崎而已。

      那天橘一直工作到深夜,因为不擅长说漂亮话也不擅长和别人相处的,所以橘经常被误解。不过这种事情早就习惯了。就算被误解也想要完成的事情也是有的——

      因为太专注的关系,所以今天的橘也打算一直工作下去。在午夜的钟声敲响的时候,他突然被谁拍了后背。

      专注于工作的人被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摆出了战斗中才会有的戒备姿势。

      看清楚对方是睦月之后,橘松了一口气,之后又不免皱起眉头:“已经这么晚了,你来这里有事吗?”

      “没有事”睦月坐在一边的桌子上,他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突然抬起头,“如果橘也不在BOARD工作了,那我也不要继续留在这里了,我就只为你工作,我不会嫌弃你发不出工资,好吗?”

      他期待地看着橘,这让橘稍微有点哭笑不得:“好好叫我橘前辈,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睦月硬着头皮回答,过了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说出口了,“他们说剑崎前辈和Undead恋爱了。别人这么问剑崎的时候,他没有否认。”

      “所以你也想恋爱吗?”橘漫不经心地摇晃着试管。

      睦月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夺走了橘的试管,并且用力地扔在了地上。试管中的液体在地上流淌着——如果是生化危机之类的场景,现在大概就麻烦了吧。这种举动非常危险。

      橘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觉得有必要教训一下睦月。但是当他看到睦月的时候,发现对方的眼眶发红,并且脸上带着愤怒。

      “但是他们说剑崎背叛了人类”睦月认真说,“橘先生,你相信剑崎前辈吗?”

      橘愣住了,他顾不上追究试管的事情了:“你说什么?”

      睦月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一夜似乎格外漫长,所紊乱的头绪都在不知情的时候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就连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很难说清楚。

      与其说这样,倒不如说从一开始这些事就已经不是他能够控制的了。在所有人都不相信他的时候,只有睦月还一如既往相信着他——不,橘觉得睦月只是单纯地笨拙而已。

      在那天下午,橘背叛了人类,转而开始帮助Joker获得这场游戏的胜利,作为证据的就是剑崎带走了全部的红心系卡片——那根本就是他用不了的东西,这些封印着Undead的卡片中,甚至还有人类的祖先红心二在内。

      据说这些卡片被交给Joker本人。

      这个消息一开始只不过是个捕风捉影的传闻而已,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相关者就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剑崎曾经给予过他们的帮助似的,曾经和剑崎共事过的那些人选择了相同的做法——在怀疑剑崎背叛了他们的同时,他们也背叛了剑崎。

      原本这样已经够奇怪的了,当橘试图打电话询问剑崎具体情况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完全联络不上剑崎。

      稍微晚一点的时候,乌丸所长告诉橘,这件事情已经没有办法改变了,那就是事实。

      那些卡片是橘交给剑崎的,所以他大概知道剑崎把那些封印起来的Undead交给了谁——虽然素未谋面,但是能够猜到,能够被剑崎爱上的,那大概是个性格非常出色的Undead。

      被利用了吗?还是真的背叛人类了?

      橘一直在喝咖啡,在这种情况下,他没有办法随意外出——如果外出的话,大概真的会被当做第二个叛逃者。

      如果真的想要调查剑崎的事情,这些根本就算不上秘密。

      想要在那些Undead身上动手脚也不是麻烦的事情,最有可能的情况是,从一开始那些Undead就在实验室中等待着谁来封印——反正最后都会有Undead抢夺卡片,倒不如从一开始就装上追踪装置。

      橘从口袋里摸出半包烟,刚刚点燃,他看了一眼睦月,又掐灭了。

      而睦月沉默了片刻,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你去哪里?”

      “我去找剑崎前辈”睦月回过头,“橘先生害怕的话,我来做就好了。”

      “别胡闹”橘抓住了睦月,而对方却只是挣脱了橘。

      “还是说,橘先生你只要看着剑崎前辈,就算是朋友的援助了?”睦月一字一句地说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橘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整夜他都呆坐在原地,直到天亮才有了决断。

      而就在这个时候,剑崎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剑崎坐在水潭中,从他身上流下来的血液晕开在了水中。他看上去疲惫到了极点,但是却依旧维持着神志清醒。

      他就这么自顾自笑了出来,但是这个笑容没有能够维持多久。他努力朝岸上走,身边激起了一圈一圈涟漪,那些伤口被水浸泡了太久,早就看不出血液的颜色了,只留下泛白的伤口。

      有点疼。

      剑崎这么想着,却又没有表现在脸上,就好像那些伤口只是无关紧要的皮外伤。他这么做的理由当然是因为相川始。

      漆黑战士小心翼翼地扶着剑崎走上岸,刚刚步入岸上,剑崎就好像体力耗尽似的,他栽倒在了对方的身上。

      战斗过后体力耗尽的剑崎就这么枕着对方冰冷的盔甲望着天空,笑起来像个小孩子。

      刚刚的战斗消耗了他们太多的体力。

      原本剑崎只是想要出门稍微巡视一下,但是却见到了大肆破坏的undead。不过后来他们才发现,那其实根本就不是undead——用来封印对方的卡片被直接吞噬了,就连痕迹都未曾留下。

      紧接着,原本已经被打倒的敌人再次站了起来。无论打败多少次都没有用,对方的体力就好像没有尽头一样。但是剑崎的体力确实有限的。

      这样的敌人即使是剑崎也很难对付,而就在这个时候,相川始过来帮忙了,漆黑的战士一言不发,但是却为剑崎解决了后顾之忧。什么都不必说,对方是可以安心托付后背的存在。

      敌人最后总算是解决了。

      看着天空的剑崎微微眯上了眼睛。

      冬天刚刚过去,但是山中的花朵已经在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绽放了。积雪留下的痕迹消失不见,万物复苏。

      但是剑崎却觉得自己对周围环境的印象好像还停留在刚刚遇到相川始的那一天。那个雪原寒彻肌骨,剑崎不喜欢那样的温度。

      但是在雪原中遇到了相川始后,这一切就似乎有了更加深刻的记忆。无法忘却,光是想想就会翘起嘴角。

      他们在认识不久后就被迫来到了林中木屋过夜。想来那时非常窘迫的境遇,可是却不觉得讨厌。剑崎记得那天的整个晚上他都在想相川始的事情。

      漆黑的战士小心翼翼地解除了身上的盔甲,在他打算摸出那张红心二的卡片时,剑崎按住了对方的手。

      相川始没有办法,只能保持着Chalice的姿态陪着剑崎坐在湖边。

      在披上这身盔甲的时候,相川始总是不愿意多说什么。相川始总是安静地看着,反而是这样,并非是人类的他却能够发现很多就连人类也察觉不到的事情。

      但是如果剑崎不愿意告诉他的话,相川始也不会问。就像剑崎从未怀疑过藏掖着秘密的他一样,就只是信任着他而已。

      “一万年前的星空和现在一样漂亮吗?”剑崎忽然问。

      “早就记不清了”相川始沉默了片刻,大概是看到了剑崎向往的表情吧,他最后还是给出了答案,“一样漂亮。”

      此时还是白天,太阳依旧停留在天空中。剑崎枕着对方的腿,就好像看到了璀璨星辰似的,他朝着天空伸出手——当然什么都没有能够抓住。

      “剑崎”就好像下定了决心似的,相川始最后开口了。他覆盖在盔甲下的脸上究竟是怎样的表情呢——这一点就连剑崎也说不上来。

      “什么?”

      “作为人类度过的日子,毕生难忘”相川始静静开口,那就好像在叙述一个漫长的故事似的。

      此时万籁俱寂,唯有风拂树梢时发出的细碎声响。剑崎闭着眼睛,半晌没有听到相川始下一句话,他歪过头看着相川始,结果却看到对方变成了人类的模样。

      剑崎坐了起来:“怎么了?”

      “你第一次发现天空中的云朵无时不刻都在改变位置,是什么时候?”相川始忽然问。

      那就好像勾起了让人难忘的回忆似的。剑崎低下头想了一会儿:“小学的时候……?那时候的课可真无聊,就算很想听也完全听不进去,就算看着天上的云也觉得有意思。”

      相川始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像是你会给出的答案啊……如果真的非常无聊的话,就算没有天赋,花上比别人多上几十倍、几百倍的时间,最后也能够成为非常厉害的人。”

      曾经的相川始在关注着这个世界,但是即使是再深刻的爱意,最后也会有失去兴趣的时候。在穷极无聊中,相川始发现了很多曾经从未看到过的东西。

      就想天空中的云,和慢慢黯淡下来的黄昏一样。谁也说不上究竟是什么时候改变的,但是相川始却真的看到了。

      不感兴趣的东西、枯燥的东西,也都渐渐学会了。因为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个人在等着他,所以无论如何也无法放弃。

      剑崎笑了起来,他看着相川始:“那么相川始先生,你在无聊的时候有没有学过读心术?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相川始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才继续说下去,却没有能够将这个笑容保持下去。

      如果这时他给予对方一个亲吻,那事情会朝着非常浪漫的方向发展——但是最后他也没有完成这个吻。

      “如果我是人类的话,总有一天我的体能会衰弱下去,皮肤也会变得皱巴巴”相川始这么说着,“也许会变得没有办法行走,或者更糟……但是却一点也不会觉得害怕。如果真的能够做到就好了啊——这样想的我一直一直等着那一天的到来,但是那一天却一直没有降临。不过如果是现在的我,说不定会比以前更加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过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也许有一天这颗心也会变得和怪物一模一样,但是只有你说过的话,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忘记。给予了我作为人类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这样的人……”

      他就好像想起了非常让人怀念的事情似的,相川始就这么看着剑崎:“我有没有说过?非常感谢,一直以来。以后也请多关照了。”

      剑崎站起来,他朝着相川始伸出手。他的伤口泛白,刚才没有注意到,现在回过神来才觉得痛到不行。

      “回去吧,帮我包扎伤口,有点痛。”剑崎只是这样回应着。

      ——看着这样的相川始,剑崎想要说的那些话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说出口了。

      觉得迷茫的时候剑崎对着相川始伸出了手,然后就得到了回应和救赎,那是比任何人都要纯粹的存在。

      偶尔剑崎也会迷茫。可是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体早就已经不听使唤,自己开始朝着前方行走了。

      全心全意信赖着对方,但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这样的感情就已经变质了。如果是为了对方,那么无论什么事情都要做到,就连自己也变得不重要了。

      所以就只有这样的承诺无法给予对方而已。

      如果有一天,真的要在他和相川始之间做出抉择,那么——

      21.

      剑崎在那之后就离开了白井农场。他说是有事情,暂时不会回来了,虽然觉得剑崎稍微有点奇怪,但是相川始还是认真说了“路上小心”,剑崎大概是想要做点什么的,但是看到虎太郎在旁边的时候,他还是笑着挥了挥手。

      “留着回来再继续吧,虎太郎还是未成年人呢”剑崎这么说。

      “真是抱歉,我已经成年了”虎太郎愤怒地回答。

      结果剑崎只是一边穿鞋一边解释:“我是说心理上,心理上。”

      虎太郎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他眼睁睁看着这两个人拥抱了一下,然后剑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就好像刚才做的真的只是非常平常的举动一样。

      在离开白井农场之后,剑崎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消失——现在他的状况简直太糟糕了,说不上来为什么,但是非常疲惫,总觉得下一秒自己的意识就会消失。

      在这个时候,有Undead出没的讯息传达到了他的手机上,那是橘帮他安装的简单程序,不凭借那些设备也能够时刻监测Undead的出没情况。

      剑崎觉得自己作了很长的梦。

      梦中的他不顾一切战斗,享受着厮杀带来的快感。血液滴落在地上的时候他甚至会觉得兴奋。一开始他还会想,如果能够这样一直战斗下去就好了——

      但是到了后来,连这样的想法也没有了,他一直一直战斗下去,如果undead已经输了,那就看看周围还有没有其他能够战斗的存在,不管是谁都好——

      剑崎是在自己的手快要碰到人类的时候回过神来的,紧接着,他逃走了。

      空气中残留着不知名的气味,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方,但能辨认出周围潮湿的土壤夹杂着肮脏的污渍。那是见过的场景吗?现在的他知道自己仅存的意义吗?他迄今为止的努力真的有意义吗?

      剑崎回答不上来。

      他倚着潮湿的墙壁,在黑暗里摩挲着自己的脸颊。但是剑崎能够触摸到的却只有粗糙的鳞甲和腥臭的血液而已。那血液是什么颜色的?剑崎回答不上来。

      剑崎自顾自笑了出来。

      他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黑暗中很快就有人举着手电筒走了过来——剑崎现在的模样太狼狈了,连对方都没有想到,在这种地方还会有人。因为周围的能见度非常低,所以就算是手电筒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剑崎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清楚自己的脸。不过就算看看清楚了,大概对方也能难相信,站在他面前的人就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吧。

      “你有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人,大概有这么高”对方比划了一下。

      剑崎的模样稍微有些变化——所以对方一时半刻没有认出他来。这也不是奇怪的事情,剑崎维持着现在的姿势,他想了一会儿才开口:“没有。你在找谁,我能够问问他的名字吗?”

      “剑崎一真”对方这样回答他。

      剑崎低下头,手电筒的灯光泛黄,什么都看不清。而他那张带着泥土和血渍的脸也有幸藏在了黑暗之中,对方没有认出他来简直再正常不过了。就算是剑崎本人,大概也很难说出,现在这幅狼狈模样的人就是自己。

      “我好像听说过这个人。他做了什么事吗?”剑崎说。

      “跟你这种无关的人说这么多也没有用……不过姑且还是提醒你一下好了”对方最后这样回答剑崎,“别离他太近,说不定会有危险的。就算是你这样的流浪汉,那种完全没有人性的家伙也不会放过的。”

      剑崎把自己的头埋在了手臂间,他看上去似乎是累了。过了一会儿剑崎才抬起头来,他站了起来,剑崎的身高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有点高,对方只能抬起头看着他。在这个时候,这个人才发现,这个看似是流浪汉的家伙有一张让他感到非常熟悉的脸。

      但是非常奇怪,那张脸无论怎么看都不像人类,渐渐有鳞甲爬上了他的脸颊。

      “我不会做那种事情”剑崎重复了一遍,“我不会做那种事情。”

      对方愣了一会儿,他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垂下头来:“我……我相信你。”

      剑崎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没有想到对方会给他这样的回应,于是他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他大概是想要说点什么,可是到最后为止,剑崎也没有能够将想要说的话真的说出来,那就仿佛是得到了珍贵的宝物似的,只要看到他的表情,就忍不住偏过头不去直视的纯粹情感。

      但是只要得到这句话就足够了。

      剑崎朝着对方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慢慢朝着出口走去。一路上他想了很多,但是到最后为止,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也只是停留在了他的脑海中而已。无论如何,总会有信任着他的人,剑崎这样相信着。这样一来,无论多么艰难的情况都能够顺利跨越。

      对方微微偏过了头,一声不吭,那仅存的不忍很快就烟消云散了。朝着下水道出口走去的男人就连人类也已经算不上了,就算不同情人类也没有关系——

      走出下水道后剑崎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但是灯光却很刺眼。强光手电刺激着眼睛,剑崎下意识抬手遮住眼睛,他尚未反应过来,就已经听到耳边传来了尖锐的叫喊声。那声音让剑崎愣住了。

      “怪物,是怪物啊——————”

      剑崎茫然地伸出手,但是在那个瞬间,他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那只手覆盖着鳞甲,森然的绿色仿佛包裹着致命的剧毒。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手臂会这样富有力量,当剑崎伸出手,试图安抚尖叫着的女人时,他轻拍对方后背的动作却让尖锐的利爪刺穿了对方的后背。

      尖叫声戛然而止,对方晕厥过去了。

      那是他的手吗?

      那是他做的吗?

      在剑崎呆滞的瞬间,子弹穿透了他的皮肤。剑崎是在子弹留下的伤口愈合时才意识到自己中弹了的。那些子弹没有能够在他身上留下哪怕是半点伤痕。

      剑崎微微垂下了眼睛。如果说应该明白了什么的话,那么这一定是在告诫着——现在的他根本就没有被人类信任。而他也已经失去了被信赖的资格,变成了和人类完全不同的物种了。

      他幻想过很多次,如果自己不再是人类,那会怎么样。但是剑崎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光景。

      剑崎对着重伤者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凭借着怪物的速度,轻易地离开了这里。风的声音在耳边划过,他听到的是曾经从来没有听到过的那些声音。遥远的地方细微的声响混杂在一起,仿佛伸手就能够触摸到。人类无法辨别的声音出现在了他的耳中。

      昆虫的鸣叫,远处的高楼中有人类交谈的声音。各种各样。

      剑崎不知为何回到了山中。山间的木屋就在不远处,他的脸上还残留着血迹,剑崎沉默了好久才拨通了电话,那是相川始的号码。

      短暂的等待后,电话被接通了。大概是心情不错,相川始的声音听上去相当柔和:“喂?”

      凭借呼吸声就足够让相川始分辨出对方,相川始的声音听上去稍微有点无奈:“剑崎,有事吗?我可是已经认出你了哦。”

      剑崎躺在冰冷的地上,怪物的身躯和人类截然不同。他从未见过相川始所看到的世界,但是在这个时候,剑崎才明白,相川始眼中的美丽星空,是相机和肉眼绝对无法看到的瑰丽。

      星海浩瀚,流淌在天空中是连绵的河流。目所能及,目所不能及,星屑如同烟雾般洒在天幕上,微微带着紫色的深沉天空在一点一点复苏,语言无法描述,但仅凭肉眼便能看穿无数光年。

      剑崎喃喃地开口:“我只是……稍微有点想你了。”

      “发生了什么事?”对方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剑崎闭上双眼。现在他的听力非常出色,剑崎从来不知道,森林的夜晚是这样吵闹的。

      “没什么”剑崎捂着自己的眼睛,“你在看天上的星星吗?”

      电话里传来了相川始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把窗户打开了,剑崎听到了对方的回答:“嗯,今天的星星很漂亮呢。”

      “因为很漂亮,所以才专门打电话给你”剑崎发觉自己的身躯燃烧着非同寻常的战斗欲,那让他异常痛苦,但是剑崎仍旧保持着自己的声音平稳,不至于被相川始发现异常之处,“我第一次看到这么美的星空。”

      “所以你打电话来就只是为了这个吗?”相川始虽然这样抱怨着,但是声音中却带着笑意。

      “嗯。只是为了这个,不觉得很浪漫吗?”

      “一点也不。”

      剑崎笑了出来。他的手臂已经变回了人类,很快身体的其他部分也恢复了正常,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会变成非人类的可怖模样:“我还以为你会喜欢这种说话方式呢。”

      “你觉得是这样吗?”相川始假装冷淡地回答。

      两个人都笑了出来。

      这样美丽天空一生大概只能见到一次。剑崎听着电话中相川始的呼吸声,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开口:“你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抛下我的吧?”

      “怎么突然说这个了”相川始的声音中带着笑意,“你这样是在告白吗?”

      剑崎突然清醒了过来。

      他沉默了好久,最后才给出了回答:“抱歉,我突然有点事,先挂了。”

      他合上了手机,在这样寂静的森林中发出了嘶吼。那声音宛如野兽,夹杂着痛苦的悲鸣。

      22.

      相川始在剑崎突然挂断电话之后,茫然地盯着电话看了一会儿。他的内心忐忑异常,相川始盯着自己的手机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稍微有点沮丧地回到了客厅中。

      虎太郎正在客厅中喝着牛奶坐在电脑面前敲敲打打,在注意到相川始的时候,他虽然很想幸灾乐祸,但是最后还是忍不住关切地问了起来:“怎么了?”

      “没什么”相川始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忍不住把问题说出来了,“刚刚剑崎好像生气了。”

      “他就算对全世界发火,也不会生你的气”虎太郎想也不想地回答对方,“我觉得你想多了。”

      相川始眨了眨眼睛看着虎太郎,刚刚见面时虎太郎觉得这个家伙看上去不近人情又讨厌得要命,但是在接触久了之后,不知道是因为相川始本来就是这样的人,还是因为剑崎的缘故,他总觉得相川始变得越来越柔和了,从一开始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模样,变得和普通人越来越相似——甚至比普通人还要更加温柔。

      虎太郎觉得他这样的想法有点肉麻。

      “可是他挂了我的电话”相川始沉默了片刻,“挂电话之前,我问了他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虎太郎把手从键盘上移开,这么问对方。

      相川始眨了眨眼睛:“你想听吗?”

      “究竟是什么问题?”虎太郎稍微有点不耐烦。

      “那我说了”相川始转过身,一边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一边认真说着,“我问他,是不是在对我告白。”

      虎太郎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重新开始在电脑前敲敲打打:“我觉得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剑崎的手机没电了,还有一种可能是,他情绪激动,下意识就挂了电话,害羞了。”

      相川始没有吭声。

      不过这件事本身就足够让人觉得惊奇了——相川始居然会为了这种事而觉得困扰,无论怎么想,这样的情况都非常异常了。逐渐获得人类感情的Undead寥寥无几,在这寥寥无几的不死生物中,最为特殊的就是相川始了。

      那个相川始本人都不愿意说出口的名字代表了过去的岁月,那正如同人类的身份一样,正在被逐渐抛弃。

      曾经的Joker是个噩梦般的存在。他有着无论遇到谁都不会落败的自信,在这场决定着物种繁衍的战斗中是最大的变数,象征着扑克牌中的鬼牌,是充满变数的存在。如果抽到鬼牌,就意味着游戏结束,那本身就是是命运对于所有生物的嘲笑。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怪物的獠牙被磨平了。

      失去了獠牙的怪物开始生活在人类中间,学着人类的样子生活着。他甚至学会了人类的情感——但是他毕竟不是真正的人类,无论多么接近人类,和人类有多么相似,他也无法摆脱自己原本的身份。

      抛弃人类身份的的怪物无法回到原本的生活中去,但是也逐渐变得无法融入人类社会中。追根究底那只是他自己的错而已。

      他打开了潘多拉之盒,获得了希望的同时也获得了灾厄和痛苦,已经打开的潘多拉之盒无法恢复原状,所以在拥有了人类情感的那一刻开始,相川始就再也无法仅仅是作为Joker而生活下去了。

      人类的爱欲是与生俱来的罪过,软弱由此而生。所以有诸多困顿,所以艰难困苦而不得解。由爱欲而生烦恼,由烦恼而生痛苦,由痛苦而绝望,由绝望而万物泯灭、万念俱灰。

      明明知道盒子的名字是潘多拉之盒,明明知道盒子中那所谓的希望伴随着的无数痛苦,但是他最后还是打开了那个盒子。在看到盒底希望时,那究竟是怎样的心情呢——就连他自己也已经想不起来了。

      并没有觉得难过,也没有因此而欣喜。

      甘愿饮下所有罪过和痛苦,也要把盒底的希望交给他的人如果真的存在的话,那大概就是剑崎吧。

      相川始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剑崎的电话,在这个瞬间,他听到了遥远的地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那是Undead。下意识地,相川始走出客厅,来不及对虎太郎交代什么,他一路骑着摩托朝着Undead出没的地方驶去。

      并不是本能的驱使,但是相川始却依旧这样做了。就像剑崎做的一样,身为人类保护其他弱小的人类,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并不需要特别的理由。相川始不知何时开始有了这样的想法——

      这样就糟糕了啊。

      相川始苦笑着,说不出话来。他摸出了卡片,犹豫了片刻,还是使用了Chalice。

      “change”

      漆黑的骑士出现在了原地,相川始握着长弓,长弓锐利的边缘在阳光下泛着森冷的光芒。他的弓没没有弦,这样反而让切割敌人的动作变得更加流畅。当相川始松开并不存在的弦时,冰冷的箭矢刺穿了敌人的胸膛。

      Undead不会死亡,但是却可以被封印。

      相川始手中夹着一张卡片,在他尚未决定是否要封印对方的时候,就听到耳边传来的破空之音。流弹擦着他的盔甲刺入了Undead的体内——Undead是永恒的存在,子弹当然不会致命,但是却造成了巨大的痛苦,那只Undead身上的伤口愈合又溃烂,循环往复,像极了噩梦。

      漆黑的战士转过身,他看到的是手持权杖的骑士。相川始几乎要叫出对方的名字了,但是最后他还是将对方的名字咽了下去。一言不发的他默默转身,大概是这身装扮多少有点容易让人误解吧,那个骑士叫住了相川始。

      “我来得及时吗?这次做得不错吧?”少年的声音传了过来。

      相川始站在原地回过头来,他摇摇头,稍微思考了一会儿后,又点点头,什么都没有说。

      这样反而让对方误会了什么似的。他将手中的特殊武器放在地上,这时候有人赶到了他的身边——大约是因为这个少熟稔的态度,所以对方误会了什么吧,他只是多看了相川始一眼。

      “橘先生你还是一样照顾睦月啊,看来您恢复得不错呢,新的装甲也适应得很好,这真是太好了”对方这样感叹着,到了这个时候,相川始才反应过,这些人误会了什么——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如果要纠正的话大概会发生很多麻烦的事情,所以相川始什么都没有说。

      “不过就算是橘先生您,大概也没有想到剑崎会做出那事吧?明明不久之前还在提供Undead作为实验体,转眼之间就背叛了人类……那家伙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啊……”对方这样嘟哝着,少年猛地打断了对方。

      “这种话不许再说了!”少年好像生气了,绿色的骑士解除了变身——果然是睦月,他看上去相当愤怒,偏过头看着相川始,“橘先生难道你也这样认为吗?到现在为止你还是不相信剑崎吗!我还以为橘先生你……”

      睦月看上去非常糟糕,他只说了半句,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相川始没有说话,他跨坐到自己的摩托上离开了这里。解除变身是在隐蔽的地方,所以不会有人看到,相川始拨打了剑崎的电话——当然没有人接听。相川始在原地做了一会儿,最后他再次跨上摩托,疾驰而去。

      他不会怀疑剑崎,但是却会为了剑崎而担忧。

      那天晚上,橘并没有离开实验室。他对着剑崎的血样沉默了很久,一言不发地摩挲着自己的脸颊,看上去疲惫到了极点。他不知道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如果能够早点发现这些事情的端倪,也许很多事情就能够变得更好一点。

      在橘为自己煮今晚的第二壶咖啡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外面下起了大雨。开春以来的第一场雨,在这个时候却无法带给他多少喜悦的感觉。雨中一切都粘稠而使人厌恶,橘听到敲门声后,他没有动——根本就不想开门。但大约是因为被烦得狠了,所以最后他还是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陌生的青年,对方浑身湿淋淋,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那样的目光让橘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青年看了一眼自己仍旧滴着水的外套,露出了稍微带着点歉意的表情。

      “初次见面,我是相川始。”

      他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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