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wozhijian

1、第 1 章

　　街灯已经亮了。
　　尽管普通人都看不见，但是在穿梭的人群中，确实有一个人在行走着。
　　称作人或许不太合适。他是以灵体状态存在的，被称为死神的生物。

　　日番谷冬狮郎是个无论从哪个方面看来都称得上是模范的队长。大家常常称他“天才少年”，这其中包含的大概是由最初的小看到现在的叹服的变化。尽管如此，在队长和副队长级别之中，许多有别于这个称呼的、包含的感情些许不同的绰号也不少。他本人的副官、乱菊副队长就常常私底下（有时甚至是当面）叫他“早熟少年”。
　　对此日番谷多少有些无奈。即使他曾有过对此进行反驳的行为，那也只在最初；毕竟那对悠悠众口是没有作用的；他自然很快就能吸取教训。
　　他虽然烦恼过自己长不高的个子和永远的娃娃脸，但在自身实力的支持下，那些沮丧也已经被遗忘到小小的角落去了。
　　在尸魂界当了这么久的队长，连身边的人也对他年纪轻轻就白了的头发见怪不怪了。事实上，他的实际年龄比外表大很多，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
　　在几乎是静态的每一天里处理着队中的事务，连他自己都觉得无趣。这种时候，他就开始怀疑那个市丸银是怎么在尸魂界中忍耐下来的。
　　的确，想一想这都是一个不能平衡的事态。
　　在尸魂界，如果不算那些在和虚的战斗中阵亡的人的话，每个死神的寿命都高得惊人。与此相比，现世中生命的流逝速度太快；每天流魂街中补充进来的新的魂魄数量比整个户廷十三队的队员还多。
　　再加上，级别比较高的死神因为更多地忙于处理事务而不是战斗上，他们的成员更趋向于不变；即使是下级的死神，由于不断在战斗中锻炼的缘故，强者只会变强，弱者被淘汰，最后留下的还是强者。户廷十三队由强者组成，是好事；但这样一来，它几乎就像被时间机器拨停了一样凝固住了。
　　日番谷几乎可以理解十一队渴望强者出现的心理。
　　当想着“这样下去尸魂界会怎么样”的时候，他也思考不出答案来。如果说现在的尸魂界像一个饱胀到停止了生长的成熟果实，那么果实的最后下场不需要别人提示就能明白。
　　被吃掉，或者腐烂而亡。
　　日后日番谷对自己带有卡珊德拉式预言意味的这一想法冷汗不止。

　　注意到的时候，自己正在马路中央。日番谷惊觉自己想得太入神，而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所幸大家都看不见。
　　他以前是不知道这些交通规则的；成为上级死神的时间太久，他已经跟不上现世的步伐了。最近，由于一群旅祸的闯入，以及之后令人措手不及的叛乱事件，他才重新开始了与现世的接触。即使因为可以灵体身份肆无忌惮而可以不必在意，但天生就认真的他还是很快就注意到行人们的规矩。何况，即使知道不会对自己造成损伤，看到一个庞然大物高速靠近，心中还是不会舒服。何况，如果他们使用义骸行动的话，更是必须要注意。

　　黑崎一护他们的出现，用一个俗套的比喻，就像投进死水的石子。当然，他能否被称作“注入其中的清流”还不得而知，但至少引起了轩然大波这一点毫无疑问。
　　随后而来的叛乱之中，只有市丸银的行动他没有一丝惊讶。他几乎可以立刻想像此人叛乱的理由：尸魂界太过无趣。
　　他对自己的这一诠释没有任何怀疑。即使没有承认过，但他的确对自己有一份确信：确信自己对市丸的心态有程度上的了解。理由他不甚明白；或许是源于市丸对他太过明显地试探和挑衅。要知道，信息的交流往往是双向的。
　　日番谷猜想，市丸在那一晚烟火之下所说的话，或许是认真的。
　　“烟火之所以美妙，就是因为它稍纵即逝。”他说，“而这么漂亮的烟火，就是要在爆炸之中才能产生的。”
　　市丸银或许生错了年代——不，既然是死神，那么该说是死错了年代吧。
　　现在的尸魂界，太过平静。

　　似乎是已经走了两分钟路程吧。
　　事实上，他很喜欢这段从现世回来的时间。他可以思考很多事情。
　　这个现世永远是熙熙攘攘的。每一秒新的取代旧的，不停歇。
　　日番谷出生的那个现世，已经是模糊的记忆了。印象中即使比不上现在繁华，那个时代也有自己独特的热闹。和他一样的小人物为自己的生存奔波的时候，几乎没有时间来思考，却也忙碌得理所当然。
　　日番谷是在战乱中死去。他隐约记得自己被父亲领到了野外，被叮嘱乖乖在这里等他。父亲走之后不再回来。但无所谓，他也已经不记得父亲的长相了。
　　尽管现在他已经知道那叫“恶意遗弃”。

　　脚步声响起，黑崎一护匆匆地跑了过来。

　　日番谷几分钟前和他告别的时候，黑崎家的爸爸正在大声吼着叫儿子下去吃饭。
　　“再不下来我就把你的份吃掉咯咯咯！”
　　“死老爸再吵邻居就要过来抗议了！”
　　日番谷带着微妙心情看着黑崎扯脖子地叫。在他来得及说“其实你的声音更大”之前，黑崎合掌向他道歉。
　　“不好意思，我要下去了。你呢？”
　　“我回尸魂界。”
　　“啊，就这么回去了吗？”
　　日番谷有些稀奇黑崎的挽留：“该传达的话都传达了。”
　　“也是……”黑崎摸摸头。
　　之后日番谷和往常一样从窗口跳出去。

　　对从后面追上来的黑崎，日番谷没有说话，只是以挑起的眉头表明自己的疑问。
　　答案在黑崎的手上。黑崎把东西递过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听说今天是你的生日。”
　　日番谷接了过来。那只是很普通的食品用塑料袋。在日番谷打开袋口的时候，黑崎才露出了些许不好意思的表情。
　　“那个……是爸爸上次带回来的北海道的土产。味道不错的……”
　　看得出来是在吃饭的时候突发奇想带来的。黑崎并没有特意准备什么；但是日番谷承认自己对此觉得窝心。
　　“今天不是我生日。”他一边说着，却把礼物收到了衣服里。
　　“唉？但是乱菊说……”
　　“她随口胡说的吧……因为，我不记得我的生日。”日番谷想到自己的副官，不禁有些头痛。
　　“是么……”
　　“不过，还是谢谢你。我会回礼的。”
　　“这个就……”黑崎顿了顿，忽然伸手在日番谷头上揉起来。
　　“喂，你！”
　　“收到礼物，就该大大方方地把高兴显示出来嘛。”
　　“啧，今天不是我生日的话，也没有什么好高兴的吧？”
　　“那就不要一副皱着眉头忍耐的样子。现在这样大声抗议才比较符合你的年纪。”
　　日番谷沉默了很久。
　　“……混蛋，我比你大了不知道多少岁！”
　　“啊是吗。”

　　日番谷把那份土产又拿出来瞧了瞧，然后仔细得包了回去。他伸手拍了拍，好像有些不放心。
　　他想着，这个应该可以拿来下酒吧。还有，不要被乱菊给抢去了。
　　因此，有些期待着回到自己的住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