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子》wozhijian

8、第 8 章

　　幸村虽然不多话，但自认辩才无碍。没想到自己说了“好好谈谈”，真坐下来了，却是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倒是平常不主动提起话头的越前开了口：“你们去找了那个家伙？”
　　跟聪明人讲话就是省心，幸村想。
　　他点点头，已经找回自己的思路。
　　“这些是柳去调查时候的意外收获。”幸村深吸一口气，“是我叫他去查的。从那个时候的接触来看，我认为那个——‘极端球迷’很危险。身为部长我不能无视会危害到重要部员的因素在眼前存在。”
　　越前低着头，似乎紧咬着嘴唇。
　　幸村的眼神变得更柔和了一些，即便他知道现在这后辈看不到。
　　“就我个人而言，也不能眼睁睁看你处于我不能掌控的危险之中。”他嘴角轻轻翘起，接着又认真地说，“所以，没有知会你一声就擅自调查，我道歉。你要怎样惩罚我，或者要我怎么弥补，都可以。不过——”他顿了顿，“我并不后悔。”
　　说完他紧紧盯着同住人的反应。后者的唇齿里发出了一声含糊不清的“唔”，似乎没有生气的样子。幸村心底里暗松了口气。接着，他带些笑意地继续。
　　“柳去青学调查的时候，还碰上了一个人，我觉得你应该猜得到。”
　　“……乾前辈？”越前口气中多了几分无奈。
　　幸村轻笑出声了：“是他。可以想象得出来，你被逼着到了立海，手冢心里能有多失望，青学上下能有多窝火。”
　　特意提到青学是正确的。虽然细微，但这孩子脸上的表情已经没有那么紧绷。看起来，这孩子心里，青学确实是被安放在了最柔软的地方。意识到这一点，幸村暗暗有些不太舒服。即便明知道这是人之常情，那一点不适还是挥之不去。他在心中安慰自己，他的部员们绝不比青学差，假以时日，一定能在这孩子心里占据重要的位置。
　　忽然回过神来，幸村不由得咋舌。
　　越前不是那种会在比赛中因为情感而放水的人，他很清楚。作为一个网球部的部长，部员能做到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部员个人跟谁的关系比较密切，其实他无权干涉。
　　即便如此他也对越前产生了额外的情感要求……这并不寻常。
　　他把这想法收好，进入下一段对话：“不管怎么说，偷拍这种事，已经是可以报警的范畴了。你打算怎么做？”
　　他看到孩子脸上露出了符合年龄的迷惘。
　　“……不知道。”
　　这也难怪。这样的事不是那么好解决的。对那个人，过于强硬可能会招致反弹，引来更大危险，过于软弱则可能让他得寸进尺。如果那个人今后自己想通，放弃这种行为，那当然最好，但世事并不总能如愿。虽说可以报警，但报警也意味着问题闹大了。对方也是个未成年人，大约也不能给予相应的重罚；或许只会适得其反。
　　无论是柳的资料还是自己所接触到的，都告诉幸村，越前是个纯粹的人。如果他们不插手，大约他会用自己一贯直率的作风，一把粗暴地挥开这些荆棘吧——即便自己受伤，也就是舔舔了事。
　　幸村从拿到这些照片的时候开始就知道，自己一定要帮他。
　　在心里盘算着与手冢通气的同时，幸村开口：“那就先别想了。对了，我暗中调查的事情，你不生气了吧？”
　　从越前的态度，他已经大约知道了答案。不过，据说美国人特别注重自己的隐私。如果是其他部员，这样的插手大概会被认为是来自集体的关怀；但对越前这个从小在异国文化中长大的孩子来说，也许意味着完全不同的东西。所以，幸村的笃定之中，也有一丝不太确定。
　　越前的眼珠子转了转，仿佛意识到可以狮子大开口的时间到了。那双眼睛亮晶晶地望过来，带着愉悦的光芒。
　　“我、很、生、气。”
　　幸村心里失笑着，但知道自己理亏在前，便无奈而干脆地容许了他这个提条件的机会。
　　“我要怎么补偿你？”
　　“嗯，首先，”越前掰起了手指，“芬达，每天两罐。”
　　真是不出所料。幸村忍着笑意，“只有周六周日可以两罐，平常不变。”
　　越前撇撇嘴，眼里说的是“我可是在生着气”。
　　幸村终于笑了，补充道，“科学研究表明碳酸饮料对身体不好，长期摄取会导致钙质流失……身体无法长高。”
　　毫无意外，那孩子沉着脸妥协了。
　　“第二——”他换上了“我还没完呢”的表情。幸村猜想着莫非与卡鲁宾有关，甚至想到了也许他要提出带那只喜马拉雅猫到学校里养的难缠条件。但结果出乎他的意料。
　　“这件事，你们不许插手。”越前认真地说，“我会自己解决。”
　　幸村沉默了一会儿，败下阵来。

　　既然是越前的要求，幸村自然照办。他与真田、柳略微商议了一下，暂且按兵不动，看越前怎么行动；二手准备也要做好，以备不时之需。
　　“青学那边……”柳问。
　　幸村点点头：“赛场之外就不是敌人，何况这次帮助越前是我们的共同目标，值得合作。手冢那边，我来打电话好了。”
　　真田也同意。

　　这件事暂且搁在一边，另一件头疼事就浮上水面了。
　　正选战临近，该如何安排？
　　立海大的正选战是分组淘汰赛，但并不是采用抽签制——如果是抽签，幸村便没有什么可伤脑筋的了，把一切交给概率就好了。
　　分组是有很大门道的。
　　两对双打、三个单打、一个候补，这样的赛制决定了不能简单依照个人能力来决定正选。
　　现任正选之中，个人实力最弱的无疑是桑原；如果没有双打，那么让越前与桑原分在同一组，越前就会顺理成章取代桑原。但是越前的双打记录，实在惨不忍睹……他也无法想象这小家伙能和谁一起和和气气顺顺利利地合作。如果简单用越前代替桑原，那么立海双打实力将大大削弱。
　　越前是个宝贵的新人，却也是一个棘手的新人。

　　过了几天，正选战如期而至。网球场前的公告板上，分组名单帖了出来。虽然稍后名单会打印好分发到部员手上，但希望先睹为快的人还是挤到了公告板面前。
　　柳生与仁王带着切原去看名单，听到兴奋得眼睛有点发红的二年生说最好能跟越前分到一组。这小子满脑子都是跟越前较量的念头。
　　仁王不由得打趣：“怎么不期待跟我一组？怕了我？”
　　切原浑身过电一般：“谁怕了！”
　　柳生微微一笑，缓缓说：“如果你输给越前，可是要退出正选的位置的。”
　　“咦……”这熊孩子还没考虑过这个后果，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忙挺胸，“我当然是不会输的！”
　　不理会切原，仁王问：“比吕士，你说越前会和谁一组？”
　　“我不是柳，分析不出来。”
　　“你不是常看推理小说嘛！”
　　其实两人早有默契。
　　如果打定主意不让越前进入正选，较大可能拦住他的也只有幸村、真田、柳三人；但越前的战斗力可不弱，爆发起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幸村、真田都吃过他的亏。万一爆冷，三人中任何一人退出正选，那恐怕立海人心都会动摇。幸村一向顾全大局，不会冒这样的风险。
　　那么就只有在其他人里选一个可能的牺牲者了。当然，牺牲者也不一定是牺牲者，如果他力战得胜，那么失意落选的就变成越前了。
　　双打的两对，不太可能动。
　　立海大分析过青学。青学众人单打实力没话说，双打只有一对拿的出手，这就造成了青学比赛的时候，有一分形同送给对手；大多数情况下，青学不得不背水而战。立海大则不然，多是从双打开始就锁定胜局。
　　这是立海的优势，不大可能松动。
　　所以……两人看向切原。
　　最有可能的炮灰，就是切原了。
　　往好的方面来说，切原得偿所愿，跟越前痛快打一场；或许还能再比赛中领悟什么，更上一层楼，打败越前。从坏的方面来说……也许他们要跟小学弟暂时说再见了。
　　见这小子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完全没注意到落在自己身上的危机，两个前辈就不由得暗自摇头，眼神越发怜悯起来。
　　切原被盯得发毛，还以为自己牙齿里夹着菜叶呢。

　　公告板前人虽然多，但大家见到三个正选到来，纷纷让出了位置。
　　大致浏览了分组名单，柳生和仁王同时发出“咦”的声音。
　　切原很失望：“不是跟我一组啊。怎么是跟桑原？桑原对上越前胜算不大，恐怕是不能做正选了。啊！”
　　再没心眼，这会儿也回过味来了。
　　幸村竟然打算拆掉一对双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