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wozhijian

1、风筝

　　风筝[FE]
　　天很干净，蓝得像童话，没有一片云。只有冬天的早上，才会出现这样的柔和；若是夏季，天空只会被嚣张的太阳弄得刺眼，无法收敛。
　　粉色的樱花瓣从来就不知从哪儿飘来；或许是家中那几棵真的是吸了尸体的养分？
　　也就是说，如今已是冬末；而对那院中早开的花来说，或许称初春更准确。
　　“嗯嗯，樱花早开，不祥不祥。”
　　用着或称玩味或称戏谑的语气，某代理住持大有说完后立刻忘记之势。当他看见自己的玩具兼儿子在木廊上不知在干什么时，百分之九十的好奇心和百分之零点五的责任心促使他上前。当然如果你对剩下的百分之九点五有兴趣的话，请联系当事人越前南次郎先生。
　　“哟青少年，在干什么呢？”
　　可惜被询问的人没有理解问话人的复杂心情，连一个白眼都懒得给。
　　“喂喂，这是对待父亲应有的态度吗？”
　　锲而不舍换来了回报。绿发少年抬起头：
　　“你不会自己看吗？”
　　为老不尊的大叔决定卯上了。
　　“我就是不会看，怎样？”
　　越前龙马终于停下手中工作：“切，脑子笨就早点说嘛。”
　　“喂，注意讲话，谁看不出你在做风筝啊！”
　　少年重又低头继续。
　　“知道还问。”
　　自觉赢了第一回合的不良中年决定趁胜追击。
　　“我都不知道原来我们家青少年会扎风筝啊。”
　　少年沉默了很久，久到让人以为他不打算回答。
　　“是从一个人那里学的。”
　　南次郎大感兴趣：“一个人？谁啊？”
　　“……网球部的前辈。”
　　但是，尽管威逼利诱、穷追猛打都使出了，顽固小孩龙马似乎像是懒得理睬一样打定主意不再开口，让南次郎铩羽而归。百分之九十的好奇和百分之零点五的责任心被磨光后，大叔扔下一句“真不可爱”离开。
　　若是以往，臭老头说的话龙马当然是照例忽略；但这次，他却破天荒地将思绪停在了那句“不可爱”上。在把自己和菊丸前辈从头到脚对比了一番后，龙马下了“的确不可爱”的结论。
　　可是，为什么那个人却老把这个词和自己联系到一起？
　　此问无解。
　　所以龙马很干脆地放弃这个死胡同，继续他的大作。
　　他要做的风筝很大，甚至可以包裹住龙马全身。趴在风筝上，低下头，便觉满世界都是这风筝的蓝色和白色。
　　没有风的日子，怎么放风筝？
　　可是风筝就要做好了，是的，只差最后一步：上线。
　　龙马停下来，站起身。
　　抬头望，蓝色还是那样纯粹。
　　“做好了，风筝。”
　　不二前辈教的风筝。
　　没有线的风筝。
　　双手抓起风筝，高举过头，站立。
　　无风的空气却忽然起了波动。慢慢聚集的风掀起墨绿色短发。
　　缓缓，上升，上升。
　　飞起来了。
　　“喂，要跟我一起来吗？”
　　龙马猜想卡鲁宾已经听懂了自己的问话，因为这只备受主人宠爱的喜马拉雅猫慵懒地用爪背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然后跳到主人肩上。龙马放下右手，抱住钻进臂弯的小猫，心中开始想他爱猫的捋胡子是否和他的压低帽檐具有同样意义。想到这里他开始后悔在风吹落帽子时没有去捡。他不喜欢没有帽子的感觉，就像人的身体需要遮羞布一样，他的表情和心都需要掩饰。
　　飞是飞起来了，可是……飞往哪里？
　　他吗？
　　可是自己没有帽子，又怎能去见他。
　　就是这样。
　　龙马需要他的帽子。就像不二前辈需要他的微笑。
　　****
　　在微寒的空气中，为什么没有人发现那个小小的影子？
　　菊丸撅起嘴。
　　“大石，你看，明明就有的咩！”
　　“英二，不要闹了。”
　　“可是可是，明明就有的咩！”
　　真的有吗？大石很用力地看向闹腾的大猫所指的方向，可是他只看见一片冷冷的蓝色。
　　“看见了咩？”
　　摇摇头，老实人大石低声咕囔：“好像什么也没有……”
　　“什么，你不相信我么~~”
　　“不是不是，英二你的视力好嘛，你看到的东西我不一定看得到……啊，你看，新口味的牙粉！”
　　“哪里哪里？”
　　大石松了口气。要安抚这只大猫可不容易。可是，那里真的有东西吗？
　　大石疑惑地再次确认。什么也没有。
　　但是，当他回过头时，心中却仿佛飘过一句话。
　　“Madamadadane，Kikumaru senpei，Oishi senpei。”
　　不过，在青学保姆为了确定这疑似某人的声音而回头时，他仍然什么也看不到。
　　****
　　当以勤奋著称的海堂在体能训练途中停下来时，他认为自己听到了一声猫叫。小蛇歪歪脑袋。他的脑中确实浮现出某个超级嚣张的小鬼养的猫。
　　然后他决定那是幻听。
　　可是事实超越一切臆想。
　　在海堂反应过来之前，一团黑影跳到他面前；而不知哪个方向，焦急的话语传来。
　　“卡鲁宾！”
　　海堂完全愣住。
　　****
　　“计算出了。今天有事的可能性，百分之八十七。”
　　****
　　“有点无聊呢，谁叫今天没有练习呢。”
　　有了。桃城嘻嘻笑了。拿上网球袋，拍了拍印着的“SEIGAKU”标志，“叭哒叭哒”拖鞋声响了一串。
　　“妈，我去打球！”
　　“这孩子真是，你就不会在家好好看书吗，整天就知道打球……”
　　“好了，男孩子爱运动也没什么不好，叫他一定回来吃饭就是。”
　　“你就是老宠他，你看他网球部的学长，手冢不二什么的，学习又好……”
　　门早就关上了。桃城以自认十分帅气的姿势将网球袋甩到肩上。
　　才懒得听唠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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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在图书馆。似乎是因为今天值班的是一个女孩而可以提早进入的样子。不过在图书馆的投资人之下似乎写着“迹部”字样，因而手冢部长获得特殊待遇的原因仍很难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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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见到河村。
　　****
　　竟然连自己都看不到。不知道身在何方。好像看了很多片段，有好像什么也没看到。眼睛好像快要消失了，耳边尽是毫无波动的空气，慢慢软化。鼻子里空荡荡，呼吸像松弛了的弦。闭得紧紧的嘴。
　　心里有东西浮上，在想抓住时，又一点点沉下，沉下。四分之三，五分之四，六分之五……要看不见了，要沉下去了，可是总觉得要抓住什么，是什么——
　　“Ne，Echizen……”
　　“Madamadadane。”
　　见到黑暗的破碎，听到胀裂的空气，呼吸到灼热的气味，一开口，便是那句话。
　　“Mada mada dane。”
　　****
　　他居然看破了，还回敬了一句让人火大的话。我承认这家伙实力不错，可是有必要为了他这样大费周折吗？算了，既然那个人答应欠我一个人情，我也就估且帮帮忙吧。话说回来，那个人恐怕是真的陷下去，否则怎么会冒那么大风险弄那么多玄虚来确定这小家伙的心意。
　　好了好了，比起那个，考虑考虑该怎么最大限度的利用这个人情似乎更实在。
　　****
　　烦死了。
　　“唰唰”，绿色黏液喷出，龙马向后一倾，轻巧地避过。
　　又是恶心的虫子，龙马皱着眉头，不自觉地微撅着嘴，一丝稚气流露出来。
　　要是卡鲁宾在就好了。早知道刚才就抓牢一点，就不会被它给挣扎掉了。如果卡鲁宾在，让它解决这些虫子就好，也不用自己打得心烦。
　　拨开一层层黑幕，虫子的袭击频率越来越高；这是否意味着自己正逐渐接近某个关键地点？龙马开始认真思考这种可能性。
　　然后他注意到某种声音。之所以注意到是因为世上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叫他。
　　“前辈……”
　　他撇撇嘴，哼了一声，嘴角却控制不住地扩大，形成他惯常的嚣张角度。他把双手插进裤袋，迈开步子，迎向声音的来源。
　　“前辈好。”
　　虽然是不怎么有诚意的问候就是了。
　　“小不点~~”
　　当然，除了这个执意不叫龙马姓名的人之外，还有准备要把龙马数落数落嘱咐他注意安全的大石前辈、打算用拳头向小学弟问候的桃城前辈和已经调试好能反光的眼镜角度的乾前辈。当各人用自己的独到方式打过招呼后，龙马先问：“你们怎么会在这？”
　　“当然是因为知道小不点有危险啊！”
　　“？”
　　“反正就是感觉到咯！这个解释也解释不清楚啦！”
　　“桃城前辈，你说话时能不能不要那么用力地拍我的背？”
　　“咦？啊哈哈，习惯了，习惯了！”
　　“咳！桃城前辈！”
　　“唉，桃城，不要再拍了；现在重要的是能不能走出这里；我真担心我们会一辈子被关在这里。”
　　“大石，我们一辈子被关在这里的机率只有1.41％。”
　　“真的吗，乾？说说为什么！”
　　“因为我们有23.34％的机率脱身，有35.28％的机率饿死，有37.43％的机率被这些虫子杀死。”
　　大石的脸顿时拉了下来，桃城和菊丸则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嗯嗯，原来如此。”
　　“有道理。”
　　“其实还有2.54％。”
　　“那是……”
　　“作为发生其它状况而预留下来的指数。”
　　“……”
　　正在三人滴汗时，龙马径自向前走去。
　　“啊，小不点！”
　　一行人跟了上去。不管怎么说，龙马是青学的未来支柱，应该还是靠得住的。
　　应该吧。
　　****
　　龙马没有想到自己还会遇见他。对方的脸和往常一样，百里之内生物见之胆寒。
　　“喂，越前，你的猫。”
　　此时龙马的表情如果放在别人身上，一定会被评论为“冷淡而僵硬”；但既然它出现在这个素来只有寥寥几个表情的家伙身上，那我们就不得不重新审视它——事实上，龙马是很高兴的。
　　“谢谢。”
　　这还表现在他说的稍低而不带挑衅意味的话上；另外也可从他的下一个动作是快速地把已迫不及待跳向自己的猫接住看出来。
　　在乱七八糟的形式的问候过程中，照例的，海堂和桃城相互理解错了对方的意思；似乎演变成武装冲突已是无可逆转的趋势，龙马是打算视而不见的，虽然此时唯一能阻止大战的手冢部长不在。
　　“怎、怎么办？手冢又不在——英二，你别再挑拨他们了——越前，怎么办？”
　　大石急得满头大汗，偏偏龙马不冷不热的样子，乾也只是埋头往数据本上添字。
　　那个人就是在这种状态下出现的。
　　“哎，发生什么事了？”
　　摸着脑袋出现的，是老实人河村。
　　“我本来是跟着爸爸在××那边采购的，因为感觉到越前有危险所以赶过来……”这么说着的河村一愣，接过龙马递来的网球拍；网球拍本来是放在被桃城扔在地上的网球袋里。
　　“Great！Burning！”
　　恐怕即使是氰酸钾起效也没那么快。
　　事实证明，世上最快速、最有成效的劝架法或许应该是“以暴制暴”。
　　另外，出现了额外效益——青学其他人可免费得到力士河村隆的开道服务，不必担心虫虫危机。
　　****
　　不知已经走了多久。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虽然似乎在一片黑暗之中没什么可望，但仍然望得很开心的菊丸忽然突发奇想：“嗨，你们觉不觉得，这好像一个游戏捏？”
　　“游戏？”
　　“对！像RPG，还像超级玛丽捏！”
　　乾扶扶眼镜，“超级玛丽吗？”
　　桃城大笑起来，“人家游戏的最后结局是救出美丽善良的公主，难道我们也有公主在尽头等我们？”
　　“嘶~~”
　　“什么咩，也许真的有也说不定，你说捏，小不点~~”
　　“不知道。”
　　公主？切。
　　“啊。”
　　“怎么了，乾？”
　　“是那边。”
　　上帝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
　　无形的压力冲击过来，炸开了黑暗。在刺进来的光线中渐渐适应，众人发现在金黄之中有一个人影。
　　……
　　众人脑中同时出现一个名词，结果是菊丸说了出来。
　　“难道真的是公主咩！”
　　众人无语。对方开口了。
　　“太好了，我等你们很久了。”
　　听那声音，好像是——
　　“不二〔前辈〕！”
　　“呐，快出来吧。这个通道我维持不了很久。”
　　“咦耶！这么大一个通道是你弄出来的？”
　　“是啊。”
　　再次证明，不二就是不二，天才果然天才。
　　****
　　墨绿色的眼睛毫无征兆地睁开，把不良中年吓了一跳。
　　第一眼看到的人竟是这臭老头，龙马有些不悦。他撇过头，坐起来。
　　“喂，青少年，竟然做风筝做到睡着，太可笑了吧？哈哈哈哈——”
　　被嘲笑的对象的反应似乎欠缺灵敏，或许是因为他觉得这老头实在笑得很假也很无聊吧？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这是对长辈应有的态度吗？”
　　陈辞滥调。
　　“唔。”
　　拽得要命的孩子竟然发出了类似认同的叹词！当父亲的瞪大眼。
　　可是，其实龙马完全没在听那些废话。他只是觉得很奇妙，因为，脑袋中的某一处，似乎有什么缺失了。是什么呢……
　　“叔父，你怎么会在这？”菜菜子探进脑袋，“对了，龙马君，你的一个学长来找你喔。我把他带进来咯。”
　　“什么，学长？不行，我也得见见才行；要跟我家小孩交往，一定要把我打败才行——”
　　“好了叔父，快走吧，不然我要报告阿姨黄色书刊的事咯。”
　　“哇卡！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拿这件事来威胁我……”
　　“走啦走啦，周助君，抱歉，真是现丑了。”
　　“哪里，很有趣呢。”
　　“呵呵，你们就慢慢聊吧。”
　　****
　　“你来干什么？”
　　竟然让他看见这个丢脸老头的样子，自己干脆挖个洞钻进去好了！或者……应该考虑杀人灭口？
　　眯眯不二蹲下来，与龙马刚好平视。
　　“因为梦见你在扎风筝，所以过来了。”
　　龙马承认，这个学长的心思他从不明白。
　　“是我教的风筝做法吧？”
　　是很不想承认，但好孩子是不说谎的；于是龙马点头。
　　“还没教上线的方法呢。我来给你的风筝，上线。”
　　龙马有些不解，大眼愣愣的盯着对方。然后，撞进了一弯蓝色天幕。
　　****
　　“呐，越前，是我救了你喔。”
　　“切，那又怎么样？”
　　“所以我想要报酬呢。”
　　“……什么报酬？”
　　“游戏里面，玩家要营救公主，并且最后得到了心爱的人，所以……”
　　“……”
　　“我想和你一起照顾卡鲁宾，永远，你觉得怎么样，龙马？”
　　“……”
　　****
　　“龙马，你已经答应过我咯。”
　　“答应？”
　　“是啊，在梦里……所以，我要拴住咯，这风筝……”
　　****
　　那家伙果然狡猾，就这么把那么可爱的龙马拐走了……我承认我对这小家伙大为改观，他真的是又拽又嚣张，不过还是很可爱……那家伙拣了个大便宜嘛！连作为黑暗本身的我都有些羡慕了。哼哼，不二周助，可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人情，我可是会好好跟你算的……
　　****
　　手冢合上书。虽然身边花枝招展、夸夸其谈、招蜂引蝶——不过这最后一项一点也不重要、绝对不重要——的迹部是令他看不下书的主因，但他心中不时涌上的烦躁感的确也影响了他的阅读。
　　他站起身，准备把书放回书架。迹部见状也急忙起身。
　　“喂，手冢，本大爷就说了该去本大爷家，这里的书根本没办法与本大爷家里的书比……”
　　有句话说得好：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迹部景吾，请你绕着图书馆跑100圈。”
　　“啊？”
　　大少爷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大嗓门给图书馆造成了级大噪声污染。
　　不理会因又碰钉子而石化的迹部，手冢走到书架前，抬手——书就这样从左手中滑落下来。他心中一个激灵。
　　“那些人……没干什么事吧？”
　　天依旧很蓝，没有一丝云。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