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你的羽翼·赛菲尔篇 ...
-
少女不知道该说赛菲尔是过于要强，还是在奇怪的地方犯起了别扭。
天地两国的交好典礼结束后她本该回到特洛伊美亚，可面对那双泛滥着眷恋与挽留的眼眸，该启程的归旅便一再延迟。赛菲尔向来繁忙，因为典礼准备事宜而暂且置后的公务在之后成倍压来，每日的见面只有在日程结束之余。
“您在身边的话，很开心，但……总是会分心。”这是他第一次犯别扭，习惯了他温柔沉稳的模样，反而让她红了脸，期期艾艾一阵吐出的却是道歉，愣了片刻后两人齐齐失笑。
每天的见面似乎助长了不满足的心情，一个人的时候她找着各种事情做以期能度过等待的时光，到了真正见面时，滋生的许多念头却又在他强打精神的面前变得不值一提。
对坐着虚度时光就足够了啊。
“虽然很希望您可以在任何时候都不必勉强自己，可是这种愿望大概太想当然地任性了，那至少对着我，让疲惫肆无忌惮地显露也没有关系。”
“那么，”尾音未落她便落入温暖的怀抱，赛菲尔温柔的语音在让耳边的空气变得温暖，“这样就好。”
按照恋人的习惯，她能猜到他现在大概是有些……害羞？起了些捉弄的心思，她佯装不满地说道：“没有更好的吗？这样我看不见您的脸了。”
果然这句话让恋人顿住了，而后声音再响起带了一些无奈：“您真是……”真是想用羽翼遮住她的双眼，然后单方面地看着她现在大概带着几许调皮的眉梢嘴角。
第二次就是现在了。
两人的相处能消去赛菲尔精神上的疲惫，身体上累积的疲劳却会在达到极值后爆发，王子殿下终究还是在某一日遇到了突如其来的重病。
而她在头两日见过他昏迷的样子，之后就只听着侍女们汇报病情。
“担心将病传染给您”的理由，虽然起因确实是熬夜工作着凉，但这么多日过去了，不知道……或者说明白恋人大概又执着在了奇怪的点上，所以推托着不肯见面。
“那么，请记得更换。”叹了口气继续把手中花束交给□□，少女转身离开，心想给兄长回信里还是以担心赛菲尔的病情为由，需要再停留几日。
不想傍晚□□主动来找她。
“殿下养病的这些日子，其实也没有放下手头事务，所以恢复缓慢，不太希望您看见他现在的样子，而且非常坚持”看侍卫长的样子似乎也有些无奈，“但是下午他一直看着您新选的花束发呆……或许您能够劝说他好好休息。”
“我觉得有必要监督您今日认真休养。”
于是赛菲尔放在床上小几的公文，被一双纤细的手遮挡了几行文字，无法继续阅读。
他望像门口，侍卫长的眼神带着几分抱歉，又似乎更多是坦然，然后一鞠躬合上了门，将空间留给了二人。
勉强算病后初愈的赛菲尔面色稍带着几分苍白，衣着发型依旧是不变的工整，而羽翼……在他未察觉她进门时，她是看见羽毛的光泽较之以往黯淡了几分，等到她看□□关上门转回身时，已经收了起来。
忍住心底泛起的笑意，她不去揭穿恋人这点小心思，望了望窗台花瓶内她挑选的花，问道：“这次换的花，您喜欢吗？”
“每一次都喜欢，看着花鲜艳的样子，就希望自己能尽快康复，也可以……尽快面对您，”说到这里看着她欲言的神情，赛菲尔失笑，“我能明白您不会在意我病时憔悴的样子，只是面对似乎时无法做到坦率。”
就好像当初教她跳舞时，起初的笨拙紧张，到后来的自信优雅，变化的样子他总是喜欢的。可也许是还不能完全放下面具，或是仍想再慢一点地让她看到那些不完美，有鲜花陪伴的日子便在犹豫着这钻牛角尖一般的执着是否有必要。
但那时候是她主动发现了自己的异常而靠近关切，这一次，仍然是她主动推开了门。
赛菲尔难得的坦诚让她原本掐去了想说的话语，低头微笑着收起公文，连同小桌一同收拾到一旁，而后才坐下，开口说道：“前两天我读到一首诗，因为有两个字，特别在意。”
“因为那两个字再回头认真读，真是一首很好的诗，”她轻声背诵着，“……直到你眼中乌云，全部被吹到窗外；直到所有被虚度的事物，在我们身后，长出薄薄的羽翼。”
赛菲尔闭眼倾听着，在到结尾时握住她的手。
这样的聊天让他放松，在不知不觉中陷入沉睡，但紧握的双手没有松开，于是她在□□来请她回房休息时便歇了离开的念头，要了一条披肩稍挡逐渐升起的寒意，保持着姿态，端详赛菲尔的睡颜。
这时候才会发现若卸下严肃的王子殿下的表情，赛菲尔脸部的线条非常柔和，使得他其实看起来有些……娃娃脸？然而这个发现如果和其他人说起，大概不会被相信，他们心中的王子殿下，一直是光芒万丈无懈可击的。
所以发觉他勉力支撑之下的疲惫，她选择靠近，哪怕还有几分不确定这样的发现是否被容许。可哪怕是冒犯，这样反差下的他反而让人更希望接近，能感知他的负担与不易，明白他在表面被人敬仰的，以及心上让人动容的。
而他向她坦白起初以礼相待的各种考量后，她全然没有被近似欺骗的失望，反是更多庆幸。因为自己的身份享受到了特殊的礼遇，也才有机会接近真实的他，还更因此体会到了王族身份的重量与意义……一个不算真实的开始，对她也是弥足珍贵。
虽然于他，哪怕已交换了心意，遑论去表露曾长久压制的、独自消磨的那些惶惑、厌倦、虚假，像这样在疾病前不掩饰虚弱，都仍然会陷入奇怪的执着，让人头疼又……觉得有些许可爱。
所以没关系，她以往的生活平凡，向来直白面对展示自己的心情，用她的简单带领着，他总是能放下一些负担的。如果一次这样的话语和举动无法让他明白感受，时光那么长，就再一次再一次地表示。
是她凝视着赛菲尔的睡颜，恋恋不舍地在床边倦意渐升；是赛菲尔先一步从安心的睡梦中苏醒，发觉未曾离开的恋人。
长久交握的双手因为被移至锦被下没有丢失温度，她指尖掌心的温暖和细腻在一夜后仍然感知清晰。有些厚重的披肩在她背上突显了身形的娇小，缤纷繁杂的绣纹也更映衬她肌肤的洁白。另一只手将披肩下端合拢抓紧，暴露在外使得赛菲尔碰触时和另一只手的温度反差强烈。
她的表情是平和的，似她平时。不同于某些象牙塔中被溺爱的贵族小姐，她说起过回到梦王国之前平凡的生活，大概是这样的差异让她的快乐单纯也少了前者无意间浸染被渗透的傲慢，让他感到从前未遇到的珍贵。
轻轻唤着她的名字让她醒来，看她眼神从迷茫到清晰只倒映着他一人，软声道一句早安。
虽然于礼节不合，他仍然问道：“您也躺下再休息片刻好吗？”想让会这样注视的她再靠近一些，再停留在这空间些许。
这样坐式的睡眠确实不能完全消除疲劳，想到之前更亲密的举动也并非没有，她便除了鞋袜，轻盈地滑入床内。
一时再睡去有些困难，她开始如昨日一般和他聊天。
“……看到您羽翼收起就和普通人一样，没有可以寻找的痕迹，真是有些意想不到。”离清醒又还差几分的状态，让她的声音较之以往稍稍多了一丝沙哑。
“婴儿时期还不能这样收放自如，行走时又掌握不好平衡，一度觉得背上羽翼是很大的负担。”相比之下好好休息了一晚的他精神好了许多，压低了音量的声音依然显得清澈。
前半句话让她想象着幼年赛菲尔背着一幅大羽翼跌跌撞撞学步的样子，轻笑出了声，到了后半句则收笑追问：“需要学习行走，那飞翔也不是天生的技能吗？”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想起曾经好奇问过□□，得知赛菲尔的羽翼在王族中也是少有的美丽，仿佛一个高贵的象征，为他增添了更多光彩，也携带了更多责任。
念及此，她忍不住侧身靠近，提出了请求：“我可以摸一摸您的背吗？”
这份请求让赛菲尔措手不及。
“隔着衣服就好。”她追加了一句。
这样的要求突然但不过分，况且她以如此尊重的语气征求着，以两人当下的关系赛菲尔不觉得需要拒绝，于是他应下，转身背对着她。
触手的背脊笔直挺拔，在肩胛骨的位置比普通人更高一些的凸起应该是羽翼生出的位置。此刻因为双手的触碰背部的肌肉有些许紧绷，并无其他与常人相异之处。但巨大羽翼的存在不是她的错觉，她曾被带领着去过高远的天空，感受到它主人强大的力量；她也短暂目睹了它的黯淡，明白维持它以及背后荣光意义需要耗费的心力。这让她想抚摸承载这一切的身躯，亲吻并不健壮的背。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隔着衣服的轻吻，是在请求之后更突然的举动，让赛菲尔紧绷了身躯，吸气诧问：“……您？”
阻止了他想转身的举动，她从后拥抱他，脸颊贴着他的背，热度从她处传染侵蚀。
“纵然是身份的必须，这双羽翼……或者说您需要承担的，依然太多了。但至少，我不在这负累之中。我希望见证您天上的荣光，也希望能与您一同走完地上的路。”
“您真是……”至此赛菲尔无法再保持被动聆听的姿态，微微搭开她环抱的手，他翻身而后展开羽翼，将她完全包裹在内。
伴随而来的，还有珍惜的亲吻，似乎想克制着力道，却又火热绵长，缠绵中几近将她吞没。
“你是我真正的羽翼。”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你的羽翼·赛菲尔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