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100]同人短篇集合》侘灯

41、摄像机看穿了一切·威尔篇

　　我拍过各种各样的人。因为常年合作的导演专注恐怖片，所以不管被拍的有名无名，他们被记录下的样子，多少和一般演戏时或者大众认知里有些不同，或者说……不太好看。

　　毕竟，除去头尾还有一些平和的过渡章节，演员们需要表现或爆发出的情绪是比较尖锐的。而能进入片场马上开始核心章节表演的优秀者寥寥，总是先拍一些平缓的部分带动他们更快进入状态，相应地，大家片场最后的戏份，通常形象也非常特别。

　　其实都来拍恐怖片了，也就不会期望拍出什么眉目如画，尤其群演们领了盒饭和薪水，走人转场并无不同，只有主演们，顶着鲜血或者奇怪的道具，抱着送上的鲜花接受戏份杀青的恭喜，看过很多次，偶尔还是会被吓到或者忍俊不禁。

　　“附近能买到什么蓝色紫色又寓意好的花吗？”当威尔导演这么问道时，我这颗习惯被惊吓的心久违地惊讶了一阵。

　　送花这件事一直由场务搞定，花材选择上也没有太多讲究，威尔导演通常简单说两句话作为礼貌性总结——毕竟真对演技拍摄等等的探讨，在过程中已经进行了很多次。

　　“您是要送给……”我翻出备忘录日程打算查看，记忆力倒是更快运作跳出了近来将杀青的主演，“啊。”

　　公主殿下。有着深蓝偏紫的瞳色。

　　对于威尔导演请来了公主殿下参与新片拍摄这件事，不单是我，全剧组都是万万没想到，没想到会请她，没想到她真的来了，更没想到还不用我们配合她的日程，更改拍摄安排。

　　还记得化妆师给公主试特效妆的那天，他把往后三年的手抖分量都预支了，但谢天谢地妆面效果不错，公主还心情很好地同威尔导演就地合影……哦，对了，那天从试妆开始，以往只在最后点拨几句的导演，就在全程关注，看着妆容一点点成型，最后在灿烂的笑容里肯定并说着“激发了新的灵感”，让道具师又流着泪增添了一些道具。

　　“我问一问附近的花店。”身边的场务同我对视一眼，然后先敬业地投入工作。

　　“有劳，以上面的优先。”一时没得到答案，威尔导演倒也不急，只递给了她一张列着些许花名的便签，便扬扬手先离开。而他走过去的方向，站着公主殿下的身影。

　　再看了几眼逐渐缩小的两个身影，我收回视线，看场务直接将便签拍照发送，在等消息的间隙，问她：“……你说，他们两位现在是什么关系？”

　　场务看我一眼，很快又盯着手机等待回复，身边的奶茶都失去了吸引力：“才交往不久？或者有好感准备告白？总之能让随性的导演主动关心送花的事了，总比普通朋友深。”

　　“是看着不像相处很久的稳定恋人，但你说告白……”脑海里浮现片场恐怖环境下，威尔导演抱着鲜花，走向披头散发脸色惨白甚至带（假）血的公主殿下的场景，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但又觉得这确实挺有导演的一贯风格。

　　叮咚声响，场务看着收到的回复，手指如飞，啪啪啪将讯息转述给了导演，而后对着我握拳，露出充满斗志的表情：“是不是，等到公主殿下的戏份杀青那天就知道了，而现在我要做的，是准备好一束完美的花束，杜绝两个人恋情路上的障碍！——老实说，我之前看到他们偶尔交流，就摇摆过想变成CP粉啊，现在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我的心情：机、不、可、失。”

　　不知道几天后，这四个字会变成“黄粱一梦”还是“美梦成真”啊……看着对方忽然激动的模样，我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但也跟着回忆了一番这段时间耳闻目睹的二人互动。

　　确实也有一幕印象深刻的。

　　众所工作人周知，威尔导演有时会在片场设置一些“意外”。若是不小心中彩了，通常当事人感受到的惊吓远多过惊喜。

　　大家反应不同，有面容失色的，有直接宕机的，也有敢怒不敢言的，但像公主那样，在短暂惊慌之后开始冷静分析，最后一番夸赞的，真是寥寥无几，以至于威尔导演颇有知音感而手舞足蹈，我也忍不住在休息时探问公主的想法。

　　“被吓过好几次了，”公主这么回答着，自己先笑出声，“而且事后分析，威尔恶作剧给人的惊吓或恐惧，一直在合理的‘度’之内，虽然意外却不冒犯——更不要说这些设置确实很精妙啊。”

　　“啊，就这一点来说，哪天他如果不拍电影了，转型做机关道具也会是大师。”当时我只跟着附和了这一句，没细究公主在这句话之后看向不远处导演的眼神，现在回想起来，竟让我联想到杰拉鲁德王子的一些电影片段……

　　引用场务的话，“才交往不久？或者有好感准备告白？”答案在杀青那一天揭晓了，只是一个词的概括之下，摄像机之外的发展仍旧是我们没有猜想到的。

　　那天公主收下花之后，向片场工作的大家致谢。怀有期待的我们，看着威尔导演除了递给她一块手帕，竟然没有其他表示，心里一阵落空。但就在我有些失落地收拾着拍摄器械时，公主紧了紧握着帕子的手，开口了。

　　“威尔，之前答应你参加这部电影时，我说过会借机寻找一个答案。”

　　导演点了点头：“我记得。以一个非专业演员的身份来说，你的表现让人惊喜，那在好好完成这份临时的责任之外，你找到需要的答案了吗？”

　　“我找到了，”公主同样点头，“因为答案归属的问题与你有关，我希望你能知道。”明明还带着剧中的装扮，妆容也只是擦去了惊悚的部分，此刻的公主却有着一种凛然又夹杂羞赧的气场，让人想不由自主地抬头倾听。

　　“威尔，那个问题是，你为什么会热衷于拍摄恐怖片？答案你能给我，但我想在此之前先依靠自己去理解，就像去理解你的那些惊吓机关一样。”

　　“作为非专业的演员，惊悚恐惧的心情我无法‘演’出来，必须是发自内心的激发，才能让被记录的影像达到你的标准。换成其他演员，也需要同样的激发，或者是理解之下的共情，才能在故事里拥有这种真实的情绪，最后传达给未知的观众。”

　　“而观众，在众多的情节里，某个瞬间闪现的惊悚或恐惧，哪怕未必是一样的心情，却也同样是真实的。这种真实，和为一部爱情电影心动流泪没有不同，甚至更加难以掩藏。”

　　“威尔，你的热衷，是因为你热爱在自然或构造里，永远真实的情绪，你喜欢着这样的人和世界，”说到这里，惨白的妆容也挡不住公主殿下笑容里的红晕，“而这样的单纯，也让我着迷。”

　　虽然平日随性不可捉摸，在片场时，导演一直是威严又帅气的，唯有这一次，我看到他笑得认真又温柔，上前抱住了公主，轻轻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是什么呢？那是电影以外的世界，只存在当事人之间，不需要被摄像机记录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