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城主（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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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里。
黑暗无声蔓延。
突然。
“嘭——啪——！啪！啪！”
“啊啊啊啊——呃、啊啊啊——”
远处传来鞭打声，随后，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一直闭目养神的季清鹤终于掀开了眼皮。
他浑身镣铐，白衣掠地。
不动如山地盘坐在冰凉的地上，在这座连半盏烛火都没有的阴森牢房里，空气中仿佛飘忽着亡者的幽灵，令人胆战心惊，毛骨悚然。
季清鹤面色清冷，不动如山，周围层层叠叠的幽暗只能勾勒出他大致的轮廓，让人看不清神色。
但若是有人能看透黑暗，就能发现季清鹤与其他犯人的区别。
其他犯人或是期期艾艾，或是惶恐不安，唯有他从容不迫，那一身端坐无言的静默气场，若是忽视周围的环境，只怕会认为是坐在云端俯视众生的缥缈仙神。
“这地方……”
和他之前那个世界待的地方差不多。
这地方亦如其他地牢一般，阴森、腐朽、肮脏，抬眼望去，尽是无边罪孽，鲜血与黑暗充盈了整座囚笼，配合着惨叫声，像极了不应该出现在人间的地狱。
不过，令他睁眼的，并不是远处的惨叫声，而是————
季清鹤眼神微动。
一道高大的虚影像是索命的死神，瞬间浮现在季清鹤身侧。
“执、行、官、阁、下！”
“我、找、你、很、久、了！”
来人一字一顿，牙咬切齿的，听起来，一点都不想是在叫长官，更像是在叫仇人。
听到熟悉的声音，季清鹤嘴角微扬，抬头看向发声处。
“你来了，空。”
这是天罚系统分配给他的全能执事款内嵌式虚拟人形高级智能辅佐官。
简而言之，就是他的专属智能AI。
他的辅佐官依旧是和初见时一样，制服式的黑衣，外罩宽阔的黑色披风，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具体长相，但浑身气场冷酷又禁欲，说话也像掺着冰渣，一副万年冰山的既视感。
想起签订契约时看到的那五分钟都拉不到底的功能清单，还有被他逗弄就会出现的过于生动的表情，季清鹤不由得笑了出来。
他这个辅佐官还挺有意思的，看来，这趟旅程不会无聊了。
不知道季清鹤在想什么的空脸色更加阴沉：“你还敢笑？我之前让你跑，你为什么要故意被抓？”
回想起半小时之前发生的事情，空气得直接就把武器拿了出来，架在季清鹤脖子上。
“还有……”
“那个遗言，解释不清，就杀了你。”
空眼底隐约透着一抹被欺骗感情的幽怨。
他们两个来到这个世界后，正准备为任务探查情报，就遇到一群人围攻，而这家伙明明有能力逃走，却非要佯装被打中，躺在地上等对面来抓他。
最关键的是，他那时候没看出来，以为季清鹤真的濒死，一激动，就被对方遗言式的交代给忽悠了，让他去调查城内，他还真就去调查了。
事后才反应过来，那个狡猾的家伙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抓！分明是在匡他！
空越想越气！
剑锋又逼近了些许。
季清鹤知道对方反应过来后必定会回来找他，早就有所准备，一点都不慌张。
他先是欣赏了一下冰山变火山的美景，然后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银色长剑，笑容不减地研究了一下上面瑰丽的花纹，甚至还伸手戳了戳。
“瞧这剑刃，够锋利的啊，估计收割人头也跟切豆腐一样轻松吧？”
空微微蹙眉，心中怒意加深，冷声道：“别以为有系统庇护我就不敢……”
“你不敢。”
季清鹤没等空说完，直接出言打断。
“你若是杀了我，没了执行官，任务会自动标注失败，而这个任务已经失败两次了，一旦第三次也失败……呵呵。”
他轻笑一声，没有继续刺激对方。
按照天罚系统的规定，失败三次的任务会跃层上报，虽然他不知道跃层上报会有什么影响，但看空这一路都在催促他完成任务的模样就知道，对方不希望这个任务失败后上报。
只要空还执着于完成这个任务，就不敢动他，这是属于他的优势。
虽然两人一路上几乎没有交流，但季清鹤依旧把空的性格、目标等把握得相当透彻。
“所以，如果你想要任务失败的结局的话，就杀了我吧。”
季清鹤双手一摊，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样。
空持剑居高临下，冷笑道：“难道我不杀你，任务就能完成？”
听到这话，季清鹤眸中划过笑意。
他知道，对方开始动摇了。
因为，凡是下定杀心的人，是不会往不杀这方面接话的，更别说是一个性格如此冷漠的人。
于是，季清鹤视脖子上的利刃为无物，低头随手点开系统面板，淡定地回道：“我出手，当然能完成。怎么样，要赌吗？”
空沉默了一下：“……”
季清鹤一下就戳中了他的死穴。
这个任务关系到辅佐官的秘密，绝对不能失败！
因为，一旦失败后上报的话，依照上面那些人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的性格，即使可能性微乎其微，到时候也一定会……
想起那种场景，空握剑的手一紧。
他不敢赌。
半晌后，空深深地看了季清鹤一眼，这个家伙看着轻浮不正经，其实心机城府颇深，得小心防备才是。
“看在这是你第一次犯错的份上，饶你不死，下不为例。”
作出决定后，空也不拖泥带水，利落地收回武器，站回季清鹤身后的辅佐位，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两人暂时和解。
空见季清鹤还安稳地坐在地牢里，提醒道：“时间紧迫，赶紧行动，你要是任务失败了，就只能回你自己世界的地牢里继续蹲着了。”
说到这，空眼神诡异地打量了季清鹤一眼。
这家伙莫不是蹲监狱蹲习惯了，喜欢上这种感觉了，看到监狱就觉得亲切，所以，即使明明跑得掉也非要进来体验一下再走？
瞥见脖子上的剑锋消失，季清鹤毫不意外。
他早已看穿了自家辅佐官的性格，看似冷漠，其实责任心极重。
尤其是关于这次任务成败的。
摆弄着系统面板的季清鹤，面色恢复之前的清冷沉稳，双手有条不紊地操作着，调出关键词条。
【已接任务：戴罪人陆泽，最低刑罚地府畜生道轮回六世，请执行官尽快宣读并执行该判决（2/3）。】
尾端的2/3意为，该任务已经失败两次，第三次就会彻底失效，然后由天罚系统上报。
季清鹤侧身，把面板划到两人之间，抬头和空对视。
“看到宣读这两个字了吗？”
见到如此认真的季清鹤，空顿时松了口气，莫名觉得十分可靠，暗道，要是这人能一直维持这种状态就好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
每次都能在沉稳和欠打中无缝切换，大概……也算一种本事？
空回神，仔细地看了一遍任务说明。
虽然这个任务失败了两次，但因为是他中途才知道强行截下来的，所以空也不知道前两次为什么失败，见季清鹤如此看重这一条，便谨慎地回道：“宣读我知道，就是当着戴罪人的面宣读已经查清的罪状，难不成，这里有什么陷阱吗？”
季清鹤淡淡道：“宣读不难，但若是你宣读的罪状，世人都不认可呢？”
空下意识回道：“这怎么可能？这人可是被判了轮回刑的！”
轮回刑是天罚系统中最重的一种刑罚，凡是被判此刑的戴罪人，全部都是做出过无数伤天害理，惨绝人寰事件的罪魁祸首，积攒的怨气足以使天地翻覆。
这种人，不被世人生撕活剥就算好的了，怎么可能得到世人的认可？
季清鹤看了空一眼，倒是没有直接反驳，道：“你瞧，这就是陷阱。”
空蹙眉，他也不笨，稍微提点一下就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这次的戴罪人，有可能是个伪君子？”
“伪君子吗？”季清鹤不置可否。
“天罚系统寓意代天惩恶，但天意也是由人激发的，所以这种恶，必须是世人所厌弃的。如果世人不认为他是恶人的话，那我们的行为就不属于代天惩恶，宣判也会失效。”
“想来，之前失败的那两位执行官，就是因为宣读罪行时没有世人意愿的加持，无法引动天罚的力量，从而被对方反杀的吧？”
季清鹤随口就推导出了前面两次失败的原因以及这个任务最坑人的地方，视线在面板上打转，手指轻轻地点了几下面板上戴罪人的名字。
“陆、泽……”
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季清鹤嘴角带笑地看向空。
“现在可以和我说说，你打探到的消息了吗？”
空看了他一眼，没有隐瞒，道：“这个世界属于末日体系，原因不明，但主流猜测是病毒泄露。此处是一座小型的幸存者聚集地，主要的生存来源是一株末日后变异的神树，之所以抓你，是因为启动神树需要献祭。”
空用词很隐晦，其实就是要把活人送去给神树吞噬。
季清鹤了然：“原来如此，我之前就觉得我们走了一晚上，都遇到好几只变异巨兽，却没看见一颗变异树种，这不正常，如果地下都被那颗神树侵占了，那就说得通了。”
“这和你非要佯装重伤，被抓来地牢里转一圈有什么关系？”虽然暂时和解了，但空还是很在意季清鹤捉弄自己的理由。
季清鹤视线转向鞭打声和惨叫声一直不停的那个方向，轻声问道：“空，你说，在末日，在一个需要活人献祭的地方，为什么还要对犯人严刑拷打呢？”
明明只需要把人抓着往神树里送就行了，何苦增加自己的工作量，难不成，狱卒是傻子吗？
“而且，一炷香不止了，这个人不仅活着，还叫得很有精神。”
空心头一动，瞬间抬头和他望向同一个方向：“这个人才是神树的关键。”
见他的辅佐官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后，季清鹤关上系统面板，神情淡淡地看向依旧一片漆黑的地牢。
“再困难的任务都可以一步步完成，找对方向才是关键。联系前两位执行官的失败，这个陆泽一定隐藏得很深，有很多人在暗地里为他服务，所以，我们不能大张旗鼓的找，要融入这个世界。”
“既然这个陆泽有资格被判轮回刑，那想来，和这个世界末日形成的原因关系匪浅，我们只要往末日形成的源头去查，他自然就会浮出水面。而对于查清末日形成的原因然后恢复往日安宁这个想法，这个世界的原住民肯定比我们两个外来者更加迫切，我们只需加入他们，偶尔推一把，就可以静待结果了。”
“而这个大概率接触过神树的人，就是我们融入这个世界的第一步。”
空：“…………”
什么融入这个世界？你这分明就是在拿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当枪使！
他再次确认了，季清鹤这个人，真的要小心防备。
“咔嚓！”
就在这时，一直紧闭的地牢大门，开了。
一缕微光钻了进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城主（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