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的》小楼一夜听春雨

21、21

　　21
　　凌晨四点，演习开始后六个小时。
　　荒原，一个避风的小土坡后，吴哲抱膝坐着，嘴里有点发苦。
　　演习开始的时候，为了防止体力较差的队员在长途奔袭中因为运动晕厥而摔倒受伤，他被袁朗安排在了队伍的中间，同时，他身上的大部分重装备到了许三多和石丽海的肩上，可是，即使这样，他依然是整个三中队,二十几个人在停下来休息的最主要原因之一。也许正如他的老同学所说的，进入Ａ大队，代表着他将以己之短，克人之长。
　　“好点没？”一路摸索,成才走到吴哲旁边，坐下,然后小心翼翼地从防弹背心里的内置水袋中挤了一点水漱口,方才奔袭时吸入的沙土已经让他的舌头失去了味觉。
　　“飞机最后会被击落,战舰最后会被打沉,一场真正惨烈的战争,所谓的高尖端武器都会很快耗尽,战争最后还是人对人的战争。特种兵和步兵都是靠人的基本在对抗复杂和残酷,特种兵和步兵都是没有最后的兵种,因为都是到了最后还在坚持的人。”吴哲微笑，有些苦涩,微弱的星光在他脸上勾勒出奇怪的阴影，让他的表情如同他的回答一般似是而非。“袁朗说，当他听到你这番话时，他觉得你很有意思。”
　　“那你呢？”对于吴哲的答案,成才似乎并没有感到惊讶.他吝啬地喝了一小口水，好让他那干燥地即将冒烟的喉咙有些湿润。从目前情况来看，他们将很有可能完全失去后援和后勤保障，所以，要将坚持演习结束，现在就必须将生理要求降到最低，“你是不也觉得我很有意思？”
　　“活动的雷达，长腿的电脑，这是Ａ大队需要我的绝定性原因。可是，如果现实正如同你所说那样，当战争进行到最后一步,当所谓的高尖端武器全部耗尽时，那么，我之于Ａ大队，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呢？”吴哲再次答非所问，他将脸埋在膝上，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闷，成才伸出手，却停留在距吴哲十公分的地方，最终，没有落下。
　　“意志，坚持到底的意志以及对胜利的渴望。”成才闭上眼睛，“不抛弃，不放弃，常相守一生一世，如果你非要一个目狗屁理由来证明你存在价值的话！”
　　“成才，我们不是普通的兵种，我们是尖兵，我们是利器，我们是国之利刃，不要用钢七连的精神向我说教！”
　　“这不是说教，这是军人的尊严。”
　　“军人的尊严？”吴哲抬起头，看着远方，“我不得不痛苦地告诉你，我上军校是被逼的！”
　　成才楞住，然后，为了掩饰自己的惊讶，开始咳嗽。
　　“成才，说出来也许你不会相信，不应该说大部分人都不会相信。我们家，其实也算是军人世家。从抗日战争到解放战争，从抗美援朝到对越自卫反击战，每一场战争，阵亡名单上，都有我们吴家的人。所以，我父亲，决定了我的高考志愿，到现在我都还记得我班主任的当时反映，她十分的失望的对我说，吴哲，以你的成绩，你完全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我当时只有十五岁，我怎么知道为什么，难道就像我父亲所说的那样，为党为国为人民？！或者说为了世界的和平，人类的发展？”
　　“吴哲，够了！”
　　“不，我还没有说完，我和我父亲，关系十分之不融洽。他的朋友说我是桃子树上结出的苹果，架接也不带这么离谱的。我的朋友则说，吴哲，你肯定是基因突变。当年，为了能让我的身体素质达到报考军校的要求，我父亲逼我整整跑了两个月，从早晨到傍晚，每天跑满八个小时。一整个暑假，我晒的我妈差点都没认出来。后来，高考成绩下来后的体育加试，一万米跑，一组十个人，我跑了第二名，第一名是体育特招生。”
　　“吴哲，你在后悔？”
　　“我从来不为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后悔，我只是在迷茫，从小到大，我这一路，走的都太顺了。参加老Ａ的选拔，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开始完全在逆境中思考。而现在，我则在思考我存在的价值，对于Ａ大队而言。”
　　“你说的东西，我不太懂，”成才再次伸出手，这一次，没有犹豫，没有彷徨，他揽过吴哲，后者明显偏低的体温让他觉得有些不安，“我只知道，对我而言，你很重要。”
　　“因为我是你的战友，所以无论何时何地，都不抛弃，都不放弃。成才，你知道的，仅仅这个答案是不够的！”
　　“那好吧，”成才叹了口气，看着天空，“吴哲，我喜欢你，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喜欢。所以，请你留在A大队。这样够了吗？”
　　吴哲没有回答，他将脸埋在成才肩膀上，然后，在黑暗中微笑。
　　原来，我输了，他也没赢。
　　原来，谈恋爱真像赌博，永远没有真正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