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三章 爆破声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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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时，巴基又见到了奥菲利亚。
步兵师多数的人此时都在处理万人坑，少部分人在商量是否在此处立碑——这种费时费力的事本应该放到战后来做，但是107师内部也有不少犹太士兵，为了安抚战士的情绪，同时也为了彰显风范，也许眼下立碑也不是不能考虑。
而咆哮突击队的其他队员去了前线迎接霍华德斯塔克和卡特特工，因为解读克劳斯施密特的研究可能需要他们的帮助——每当想起这个，巴基都庆幸自己将奥菲利亚的牛皮纸袋提前带了出来，虽然斯塔克和卡特特工看起来都是人品很棒的家伙，但是毕竟这其中牵涉了一个活生生的人的命运，他不能总是将赌注押在虚无缥缈的东西上。
史蒂夫则又被107师的长官叫走去商量些什么不该为人所知的事情了，说真的，那位长官的行为举止真的显得非常猥琐。
“好了，所有人远离这个大坑！”
一声大吼从万人坑处传来，听起来他们终于设好了全部炸/弹。
巴基打算找个建筑物里去待着，在前线待久了他的耳朵也出了些小问题——在听到爆炸声之后会耳鸣一段时间，虽然在九头蛇那儿被佐拉改造之后好转了不少，但是他还是倾向于远离炮火。
他随意找了一个空荡的楼走了进去，想着正好翻一翻那个文件袋——当然焚尸炉、毒气室和监牢也很空荡，但是没人愿意往那里靠近一步——他拉开大门，里面看上去像一个车间，砂纸、锥子和精度尺堆满了每个钳工台。
“这里是他们用来让俘虏做Kar98K毛瑟零件的地方，很讽刺，不是吗？杀了士兵的枪来自于自己人的手上。”突然出现的声音惊动了巴基，他发现奥菲利亚正坐在其中一个车床上，抱着膝盖的模样有些孤单。
“当然，都是些枪托、刺刀座之类并不重要的部分，甚至任何一个农民都能做好这些东西，只不过交由俘虏来做成本更低。但是人们仍然在干活和死亡之间选择了死亡。”
灰尘在空气间浮动，她的声音空荡得像电影院无人时的音响，巴基忍不住朝她走去。她的声音近乎自言自语，甚至可能没发现背后的人是他。
他可以感受到她此时只是想要一个倾听者，所以只是静静地聆听，没有做任何回答。
“我们犹太人一直相信人并不会真正的死亡，他们的灵魂会通过某种方式回来重新与我们相聚。但是现在我知道这不是真的了，因为——”
“——我爸爸在那里面，”她并没有看他，目光透过灰蒙蒙的玻璃窗看向万人坑，在幽静的空气中显得非常深邃，“他们烧了他的身体，然后把灰烬倒进了那里——我再也分辨不出他了……”
巴基停住了脚步。
那双黑色的眼睛中没有泪水，只有深深的遗憾沉淀下的疤痕。
奥菲利亚沉默了一会，意识到了来人是谁，用袖子擦了擦脸，“我很抱歉，所有我的故事都不太愉快……”
她此时穿着小号的美军制服，看起来像个瘦弱的士兵，但是披散着头发的样子仍旧非常秀美——她垂头坐在那儿，被绵长的忧郁所萦绕，像一幅令人心碎的剪影画。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用袖子，”巴基终于开口道，声音有些沙哑，“上一个穿它的人可能用它抹过鼻涕，你懂的，波兰的冬天简直冷得没有道理。”
他终于靠近了她，伸手将她搂进怀抱中，她的黑发徘徊在他脸颊一侧，亲密得不似陌生人。他无法想象一个19岁的姑娘是如何直面父亲在眼前被杀害的，而他能做的，也只有像这样给予她一些来自无关者的慰藉。
他不得不承认她的经历确实给他以沉重，让他明白了世道的残酷能残酷至此，但……
“这些并不是你的错，你不必为此道歉，而这也不是不愉快的故事，这只是战争，而战争终有一天会结束。”他直视她的双眼，诚恳道。
奥菲利亚也看着巴基，以一个苦难者的身份看着来自自由国度的战士——一个并不强硬但充满人性的灵魂，她忽然想去见识一下他完满的家园，没有被炮火染指的澄净的空气。
她想要触摸他眼中的世界。
“轰——”
士兵终于引爆了万人坑周围的炸/弹，霎时烟尘四起、土崩瓦解，石砾和沙土滚滚流入千万同胞的尸首中，将他们苍白的面容掩埋。
这个数月以来吞噬了无数生命的巨口终于被填平了——从此以后，这里再没有焚尸炉的高烟，再没有北波兰集中营，再没有折磨。
幸存者们凝望着这漫天的烟尘，凹陷的双眼流下滚滚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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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幸存者们的晚餐是和107师的士兵们一起吃的，他们原本的菜单是军队的干粮和罐头，但是有人在仓库发现了纳粹留下的食物，都是些原材料非常高级的食材，甚至还有大量的红酒和德国原产啤酒。
可惜他们还在服役期间——饮酒是绝不允许的，不然今夜必然是一个狂欢之夜。
只有少数的人先到先得抽到了高级雪茄。
后勤兵提着整箱的奶酪、香肠跑来跑去，成堆的土豆、胡萝卜被运去厨房，麻袋装的辣椒粉、胡椒和面粉一起被摆在台子上。
“恶……德国佬的口味……”奥菲利亚站在厨房里，用食指尖戳了一下香肠，然后像沾了什么病毒一样捻了捻手指，“如果在西班牙，就算是这个季节也会有海鲜吃。”
作为幸存者中仅有的姑娘，她被几位女性的战地医务兵拉来了厨房帮忙。
这些医务兵们都年长于她，对她非常的爱护、充满怜爱，甚至在下午她和巴基离开车间时将他驱赶到了老远，因为她们认为巴恩斯中士作为一个花花公子正在对她‘图谋不轨’，而她作为一个刚刚脱离困境的天真姑娘根本无法分辨他的‘邪恶’。
她几乎被逗笑了，在与巴基道别后就顺从地跟来了厨房。
她从她们身上嗅到了梅迪思的味道，那个陪伴她成长的老人，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别这么毒，”作为头头的玛丽一边和别的姑娘一起揉着面团，一边笑着问道，“你会煮东西吗，奥菲利亚？”
这下可问倒她了，至少在被捕进集中营前她家中都是有厨子的，在南法流离时也雇了当地人做佣人，不然也不会被出卖。
“我……我会烤兔子。”她小声地说道。
厨房里的家伙们都大笑了起来，其中巴基笑得最大声，他可是亲眼见过她猎兔子的照片的，他完全相信这个曾经的野姑娘——大小姐除了烤兔子别的什么也不会。
他最终也跟来了厨房，作为帮手。这个时代的男性或多或少都会一手厨艺，单身汉们更是不得不学会这门技能，不然只能可悲地每天靠三明治度日，吃得胃袋都是番茄酱的酸味。
虽然巴基在家时几乎都是他妈妈做饭，但是他倒也能煮一两个菜，史蒂夫则更加擅长。
而那个牛皮纸袋，此时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因为他觉得他隐约了解了她的本性。
他用铁勺子搅着熟土豆，将它们打成土豆泥，一边还得看着豆汤免得它烧糊，“来这儿，我的姑娘。”
他没有指名道姓，但谁都知道他指的是谁，除了裹着他的皮夹克被他带出办公楼的奥菲利亚，在军中并没有别的姑娘和他走得特别接近。
玛丽站起来叉腰怒道，“嘿，你离她远点儿。”
奥菲利亚左右为难，一边用西班牙语嘟囔着他听不懂的东西，一边走到了他身边。
他凑过去对她小声说，“在我左边的裤兜里有样东西给你。”
她斜觑了他一眼，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亲近到可以在大庭广众做这样的亲密之举了。
而他则对她挑了挑眉。
好吧，你赢了。奥菲利亚别过脸，伸了两根手指进巴基的裤兜，小心地摸到了一个包裹着什么小玩意儿的纸袋，她勾出来一看，纸袋上印着——哈宝瑞金熊橡皮糖。
她的脸上有了些笑意。
“好了，够了，这真是太荒谬了！”玛丽这下真的生气了，她放下面团就再一次驱赶起了巴基，直到厨房的窗户都望不见他的影子才作罢。
接着她转身握住了奥菲利亚的肩膀，非常郑重地叮嘱道，“如果你下次再看到巴恩斯中士，你就跑。如果他跑得比你快——”
她从围裙里拔出了一把小水果刀放进奥菲利亚的手里，“给他尝尝这个。”
她真的非常担心这个可怜的姑娘会因为这个坏小子的亲密举动而对他动心，而战争总是充满不测，倘若他战死沙场，或者更坏一些——玩弄了她的感情，那她该得多伤心啊！
这世道总是对女人更加苛刻。
“谢谢您，但他不是那样的人。”奥菲利亚笑了起来，她明白玛丽的忧虑，觉得心里很温暖。
玛丽痛苦地捂住了脸，白色的面粉沾了满脸——这姑娘没救了，她想。
“不过我会拿好它的。”奥菲利亚拿起了小水果刀，“谢谢您，谢谢您的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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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的时候史蒂夫终于出现了，面色显得并不好。
“怎么了？你和长官商量怎么攻打九头蛇了吗？结果不好？”巴基问道。
“如果是那样倒还好。我从没想到他能烦人得像苏/联的书记官。”史蒂夫叉起一根香肠，小声说道，“他找到了遗留下来的犹太黄金，想着要独吞它。”
“什么？那狗娘养的！”巴基气愤地捶了桌子。
在纳粹高官逃跑时，他们已经带走了他们所能搬走的所有黄金，但黄金毕竟是沉重的贵金属，他们没能带走所有，剩下的数目也富裕到足以令人贪婪。
要论这些黄金的归属，当然是属于曾经在这儿待过的犹太人民的，但是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已经随着爆炸的巨响在集中营的地下永眠，而剩下的幸存者们究竟在这些金块中占了多少，无人可知。
尤其是其中一些幸存者们还是不事生产、一贫如洗的吉普赛人，客观地说，他们不可能有什么金子能被纳粹夺走。所以将黄金平分给幸存者们这一提案也变成了不可能。
最终他们也没有商量出什么结果，只能将仓库的封条继续贴下去。
然而第二天清晨，轰动的事情发生了。
犹太黄金的仓库被盗了。
107师的庶务长官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然而等他赶到时，也只能和旁人一样难以置信地看着仓库被撕裂的钢铁大门。
原本陈列在里面的金光闪烁、令人痴迷的金块不翼而飞了，只剩下灰秃秃的墙壁无声地立在那里，而看守的卫兵正倒在泥地里不省人事，散落在一边的是被拆得七零八落的步木仓零件。
“这不可能，没人能在一晚上搬走这么重的东西！”长官癫狂地尖叫起来。
周遭的士兵们交头接耳起来，“里面是什么来着？”
“我也不知道……嘿，杰克，你知道吗？”
“没人知道！”
长官的歇斯底里戛然而止，颇为滑稽。
奥菲利亚看着这熟悉的手段，追忆而无可奈何。
她又想起了那个尖锐的青年，想起他拖着同胞的尸体前行时沉默的模样——今后，他应该不会再继续沉默了。
希望他一切都好。
一旁巴基见玛丽不在周围，偷偷地踱到了她身边，悄声问道，“是你做的？”
而奥菲利亚则游刃有余地抱起了手臂，“如果你看了我的档案，你就知道这不是我做的了。”
“这下你可提醒了我……”巴基挠了挠鼻梁，“糖怎么样？好吃吗？”
奥菲利亚不能相信这家伙居然忘了档案还能记得小熊糖，无奈地说道，“好吃。好了，我后悔了，你把档案还给我吧。”
“生意可不是这样做的，精明姑娘。你拿了我的糖，档案可就归我了。”
另一边，仓库的大门前，史蒂夫也走到了庶务长官面前，“现在，长官，我想我们能专心商讨如何攻打九头蛇基地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三章 爆破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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