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茗香茶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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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攒动，凋落几瓣幽黄。窗子缓缓打开，弹弓绷紧、发射，一个石子就“嗖”一声飞出去了。不待小人暗笑，那原本该命中头部的石子就刷一下被抓进手里。
蓝凤翎看看来不及躲的小人儿，不到一米的个头儿，清秀可人，惊愕的大眼里闪着神奇。一会儿脸蛋儿笼上恼羞成怒的红润，紧接着三发“弹子”呼啸飞来。蓝凤翎几个闪躲，一个拂袖，只听“啪啪啪”石子握入手中。
“你可是屏翊妹妹？”蓝凤翎不愠不怒的将书放下飞到窗外。
“你……别过来。”女孩眼里流露出害怕，却依旧倔强的不肯逃离，只是摆着防御的架势微微发颤。
蓝凤翎急忙止步，微笑道：“姐姐我有这么可怕么？小屏翊！”
屏翊仔细端详着她，好一会儿才道：“你就是我姐蓝凤翎？”
蓝凤翎点点头，“如假包换哦。”说着将手心里的圆石摆在她面前。
屏翊瞄了她一眼，昂头不受。
蓝凤翎有些好笑，忍不住拽她头发，“你这小家伙，好不容易见到姐姐，怎么这么没礼貌。还亏爹爹一再夸赞，央求我把你送回山庄去。”
屏翊一听有些动容，可惜一瞬间又变了脸，“哼，我才不用你送。”
“你这小鬼，姐姐怎么得罪你了，这么不待见我？”蓝凤翎一阵委屈，她可是自从知道美人爹爹生了一个妹妹就开始惦念着她呢。好不容易回到山庄，听说她在海蓝馆还后悔没先回海蓝馆将她带回山庄。没想到这小家伙对她颇有成见啊。
“哼，你把颂风姑姑打伤了还想让我稀罕你，没那么容易。”屏翊倔强的回答，眼里隐隐有些湿意。
蓝凤翎这才想起那天吃醋惹祸，将美人爹爹的亲妹妹也就是自己名义上的姑姑尚颂风打成重伤。心里顿时一阵惭愧，尴尬的看看为姑姑报仇的小妹，不知道如何是好。不过现在想来，那夜自己也真是冲动的可以，完全不可理喻。
“哼，你没话说了吧。”屏翊气愤的吼道，“从小爹娘就说你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聪明，让我向你学习。可你竟然无端打伤颂风姑姑，你真是让我……让我白崇拜了！”
屏翊说着索性往地上一坐哇哇哭起来。
蓝凤翎更是不知所措了，早听君翱说小屏翊聪明好学，虽是大家的宠儿却不娇生惯养。只是倔强独立，非要以自己为榜样超越自己。现在可好，自己第一次见她就把她惹哭了。
蓝凤翎急忙把她搂在怀里，耐心安慰，仔细道歉。良久才见她斜着眼瞄自己：“你可愿去向姑姑谢罪？”
蓝凤翎急忙点头，“我有错在先就算屏翊不说也自会前去，只是听薛姨说颂风姑姑去了黄芪，不知何时回来。”
“再过几天她就回来了。”屏翊擦擦眼泪，开始好奇的打量蓝凤翎。
蓝凤翎这才从她稚嫩的小脸上找到孩童的纯真。想到她刚才的故作老成，无端心里一阵悲凉。其实山庄的孩子都很早熟，小小年纪就背负很多东西。有刻骨铭心的仇恨，有志存高远的抱负，有爹娘先辈的殷切期望，还有时刻紧绷的迎敌气愤。所以山庄里的孩子总是如此早的丢了稚气没了童年。咳，想起清秋、依然、君翱、语轩、夏颖甚至是雪儿，哪一个不是早早就懂得了迎敌和防范、报仇和守护？屏翊身为庄主的女儿，恐怕更被要求着摆脱幼稚、承担责任。哎，可怜的小妹……
想到这里蓝凤翎一阵怜爱，伸手把她扶起来，“走，姐姐带你出去玩。”
蓝屏翊惊讶的看她温柔的笑颜，想到刚才的取闹不禁有些羞赧。可又想到疼爱自己的姑姑，急忙板起脸来。
“呵呵，怎么，屏翊还不原谅姐姐么？”蓝凤翎一阵哀叹，可怜巴巴的瞅着她。
屏翊呆了呆，她一直以为姐姐是个多么了不起的大人物，才会被山庄里的人敬为神明，后来听说姑姑被她打伤又开始认为她是凶神恶煞。可如今见她这模样俨然向自己撒娇似的,怎么也没有大人物该有的威严，更没有凶神恶煞该有的模样。
“呵呵，屏翊你长这么高了啊。”老远传来雪凝的声音。
屏翊急忙高兴地喊道：“雪哥哥！”说着甩开蓝凤翎向雪凝扑去。
蓝凤翎好笑的看着雪凝抱起她，看来雪儿的魅力比自己大啊。
“雪哥哥，你把妙言留给我好不好，我喜欢死它了。”
“喝，小丫头还惦念着我的妙言呢。”雪凝作势拍她，“早知道不让语轩她们带回来。”
“好不好么。语轩姐姐都答应把小白给我了。”
“不行。”雪凝说着放下她，“我可是大名鼎鼎的鹦鹉公子，没了鹦鹉我岂不是名不副实了。”
“哈哈……”蓝凤翎忍不住大笑起来也只有雪儿会想起这种推辞来。
“嗯哼，雪哥哥求你了，看在我照顾妙言那么多天的份上。”
“少来，是怜人和可人照顾的。”雪凝说着指指身后的两位侍从。
“呵呵，好了屏翊，等妙言和小白有了小鹦鹉，就把小鹦鹉给你可好？”蓝凤翎边说边过去拉住雪凝的手，眼里闪着求情。
雪凝脸一红，松口道：“好吧，以后有了小妙言，就把小妙言给你。不过在这之前你也可以照顾妙言和小白。不过等我鹦鹉公子行走江湖的时候你要把妙言给我。”
蓝凤翎心里暗笑，都快成亲了他还舍不得那鹦鹉公子的名号，宠溺的点鼻，惹来雪凝一阵怒视。
屏翊看看两人，虽然心里帮着姑姑，可还是觉得他们更登对一些。怪不得姑姑也说以后莫提雪哥哥了。
蓝凤翎笑着看看眼前人小鬼大的妹妹，提议道：“屏翊愿不愿出去玩？”
屏翊还没来得及表示什么，雪凝倒是乐坏了，拉着可人怜人去换衣服了。屏翊见状也酷酷的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繁华依旧。小摊商铺无不牟足了劲儿，争官拉客。由于参选男子入城，出售胭脂水粉、金银手饰、华服衣帽的商铺格外红火。蓝凤翎远远望着想要买几件小物什送给雪儿和屏翊，一来求美人欢心二来讨妹妹好感。可还没到连龙桥就走不动了，扭头一看，四个馋鬼正瞄着一边的小吃街猛流口水。蓝凤翎无奈，只得先领着他们喂饱肚子。几人从这头吃到那头再打个来回后，雪儿和两个侍从的购物天性终于爆发了，那光景……简直是横扫八街，杀遍四方。
待到日过晌午，蓝凤翎已经是两手负重抱个满怀，就连屏翊手里都塞了东西。再看看可人怜人，腆着肚子仔细托着，也是电梯满员不能超载了。只有雪凝自个儿，拿着微不足道的两件小玩意儿，眉开眼笑的前方开路。蓝凤翎边跟着边心里哀叹，为什么原本女人的福利现在改给男人的了。哀怨的跟屏翊对视一下，难得异口同声叹气。哎，谁让这是女尊国呢。
雪凝看到两人眉眼传音，总算大发慈悲的请大家喝茶休息。几人顿时长出一口气，将东西寄存托送，高高兴兴上了二楼。
进入雅间坐下，雪凝便过来给蓝凤翎揉肩捶背，俨然一副贤君模样。蓝凤翎宠溺的点鼻，心里的埋怨早就烟消云散了。
“翎儿，你看这雅间摆设，可有熟悉之感？”雪凝笑问。
蓝凤翎这才仔细打量，惊道：“茗香茶楼！”
“嗯，想起来了？”
蓝凤翎点头，心里涌起万千感慨。想当初刚到潜龙就入险境，大家分散四处，还要与诸葛姐妹周旋、和火连风斗智。若不是在这茗香茶楼碰头会面、研究对策，恐怕还真被她们赶尽杀绝了。可是，“雪儿，那时候你并不在啊？”
雪凝不高兴的撅嘴，“正因为我不在，所以更要问清楚你们当时怎么谋划的啊。哼，以后再有危险，你可不能再把我撇开了。”
蓝凤翎感动的握住他的手，承诺道：“我也不会再让你独自涉险了。”
雪凝一听知道她是指沾色一事，顿时懊恼起来，他知道翎儿一直对那事耿耿于怀，自己怎么还提那些不开心的。
正在这时小二姐送来茶点，雪凝急忙转移注意，将点心推给屏翊，自己也坐下来喝茶。
蓝凤翎瞄了一眼小二，顺口问道：“茶楼生意可好？”
小二一听备感讶异，却也老实回答：“不瞒您说，茶楼生意是大不如前了。”
“哦？”蓝凤翎一愣，“这是为何？”
“咳，还不是换东家换的。”小二见蓝凤翎好奇，也就顺便吐吐苦水。“以前我们茶楼和桐利茶楼一样,都是百蚁季家的产业，季家财大气粗，不计得失。我们茶楼卖茶，即使是给贩妇走卒那也是用中等好茶叶，因此大家都愿意到这儿来。可惜后来吴大掌柜犯事儿，紧跟着百蚁的季老夫人归西，东家无心再留在海玛，于是将多处产业变卖举家迁回去了。我们茗香茶楼本就不如桐利茶楼，因此被卖给了本地的水老板。水家也算潜龙的商家大户，少东家更是难得的优秀女儿，只是年轻人不知轻重非要组织商队开辟新商路，结果犯了忌讳误闯皇陵惹来杀身之祸，水家两老听说独生女儿死了，当天就过去了。只留下少东家的新夫婿守寡至今。这茶楼勉为其难撑了两年还是被低价转给了段老板，也就是我们现在的东家。东家为人小气。钻营计较，又养了两个好吃懒做的女儿。哎，再赶上这光景，茶淡水涩人走茶凉哪里还能有好生意。”
“没想到这茶楼已经物是人非，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啊。”蓝凤翎感慨道。
“哎，客官说的，小的不懂，小的只知道茶楼再这么下去迟早关门。不瞒您说，小的已经准备着另谋他处了。”小二姐信誓旦旦。
“那小二姐可有门路？”蓝凤翎问道。
“嗯，我在桐利茶楼有个姐妹，指望着她能帮我引荐引荐。只是怕人家门槛太高，不让咱进啊。”
“哦，刚才你说桐利茶楼也是季家的产业，那它卖给何人了？”蓝凤翎忙问。
雪凝忍不住拧她一下，沉声道：“就是海蓝馆。”
蓝凤翎这才想起薛姨说把海蓝馆附近的几家茶楼客栈都盘下来了，看来这里面就包括对面的桐利茶楼了。
小二没听见雪儿说话，径直解释起来，“一开始桐利茶楼没有出卖，被季东家送了人。”
“哦？”这次不仅蓝凤翎，就连雪凝也惊讶起来。
“嗯，季东家打算走的时候正巧有个姓白的玉石商人从百蚁过来，东家就把桐利茶楼和珍玉行一起送给她了。”
“那季淑良还真是出手阔绰。”雪凝小声嘀咕。
蓝凤翎笑道，“还是那白老板面子大，只是不知何许人也。”
“呵呵，具体的小的也不知道。可她准是个大商人，别的不说，就单他能弄到大块的契州玉这在咱潜龙镇就是属一流的。”
“哦？”蓝凤翎更感兴趣了，“那她果真厉害。不知这白老板还做什么买卖？”
“呵呵，”小二姐顿时窃笑起来，见雪凝和其他侍从都看他，不好意思的凑近蓝凤翎耳边说了句：“还开了十全香楼！”
“哦？那是什么？”蓝凤翎再问。
小二姐又压低声音说了句，“勾栏院”
蓝凤翎一听顿时尴尬万分，原来是青楼啊，她还以为是香油作坊，叫什么十全香。瞧见雪凝好奇的询问，急忙撇开话题，“那这白老板怎么又把桐利茶楼转手了？”
“哎，这还不都是百蚁丞相被杀、两国交恶闹得。”小二姐无奈的摇头。“不过，那白老板也确实是个厉害人物”小二将毛巾搭在肩上，郑重的说，“那时百蚁丞相被刺杀的信儿刚传过来她在京城就听到风声了，当机立断把玉石脱手赶回潜龙镇，然后把桐利茶楼、珍玉行、十全香卖掉回百蚁去了。她走了没多久，百蚁就陈兵边界，两国也就开始交恶了。”
“如此说来，白老板还真是不简单。”蓝凤翎若有所思。
“是啊，要不都说她机警来。那些来不及回去的百蚁商人都给撇下了，有家不能回。”
“这么说潜龙镇还有不少百蚁客商？”
“这个自然，只要禁令不改，她们即使出了海玛界也别想进百海关。所以为今之计只能盼着两国重新修好了。不过百蚁人还真是天生做生意的料，她们虽然不能回去，却有办法偷运货物。听说百海关的守城士卫个个是油耗子，只要打通关节就能从百蚁出货。现在潜龙镇百蚁货什奇缺，那些留下来的百蚁客商因祸得福大赚了一笔。别的不说，单是上好的毛尖茶就能卖百两一斤。要是谁能弄到契州玉那就真发大了。”
蓝凤翎看她越说越兴奋，急忙拉她入座，边喝茶边聊天。“那咱海玛商人就不能偷运点东西？”
“哎，百蚁地大物博啥都不缺，咱海玛的东西人家不稀罕。就算真要海玛货，那也得通过百蚁客商运进去。而百蚁客商走私的东西价格太贵，普通商人盘不下来，即使盘下来又有新皇法令限着要冒杀头的危险，所以也不敢明目张胆倒卖。还是像以前一样当人家的贩妇走卒，大头还是被白蚁人赚去了。”小二有些气愤的说。
“这么看来百蚁不愧是商之大国了。”蓝凤翎感慨。
“哎，是啊，她们整个百蚁国都是要钱不要命的。”小二既有些敬佩又有些鄙视。“为了赚银子，那些客商不仅削减了脑袋而且吃了熊心豹胆。管他什么律法，这些东西在她们眼里都没银子厉害。而且他们喜欢扎堆，甭管在国里怎样只要出了边关就自觉的抱成团儿，互帮互助，一致对外。这有胆儿有人才有买卖！所以人家才能商行天下吧。不过话说回来，咱海玛人就是太本分了。畏首畏尾的跟着人家跑腿。就连海蓝馆这么大的主儿都不敢跟百蚁商团叫板。”
雪凝和屏翊一听，顿时翘起嘴来，蓝凤翎急忙安抚一笑，然后应和，“是啊，是啊，海蓝馆也太老实了。”
“嗯，”小二煞有介事的点点头，然后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道：“其实，还是新皇太固执了，要是能稍微低点头，我们不至于跟百蚁闹僵。现在可好，我们有面子了却丢了里子。这茶楼生意不好不只是东家的事儿，是大家都急着找活儿干没那闲工夫喝大茶了。”
“也是，怪不得一楼那么冷清，大街上的商贩拼了命的争生意。”蓝凤翎点头。
“哎，咱潜龙镇还是好的，瑞王爱惜百姓，不仅对倒卖贩运百蚁货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让那些留居的百蚁客商缴纳高税，雇佣咱海玛人修挖河道。不然潜龙镇没活儿干的人更多。”
“嗯，瑞王本来就英明神武、为国为民。”蓝凤翎有些骄傲，又有些好笑。总觉得百蚁客商与海玛商人像是两群争糖的孩子，而瑞王就是海玛商人的母亲，看到自己孩子的糖果被人家夺去了就用其他方法夺回来分给他们。不过听这小二一说，也觉出两国国情民性的差异，那百蚁国真像于潜大姐捉到的百蚁鱼鹰，在他面前海玛国民像海玛鱼鹰一样羸弱。想到这里突然脑海里火花一闪，好像有这么一根弦颤了一下，蓝凤翎想要抓住却怎么也想不出来。可直觉里认为它很重要，究竟是什么呢？
“哎，瑞王再英明也拗不过新皇啊。还是望老天开恩先皇保佑，让新皇能体察民情聆听民意尽快修好关系疏通商路啊。”小二两手合十的拜了拜……
蓝凤翎就这样与小二姐乱七八糟的聊了半天，直到听到屏翊小声抗议才收了势头，带着四人打道回府。
路上雪凝一个劲儿的暗笑，弄得蓝凤翎莫民奇妙。“怎么了？”
雪凝笑道，“我还当只有我们男人喜欢聊东聊西，没想到你们女人也这么多话。尤其是你，怎么就喜欢跟包大姐、小二姐这些人胡侃呢。”
一旁的可人、怜人也跟着偷笑，就连屏翊都一副你很男人的表情。
蓝凤翎挠挠头，微微一笑，“不要瞧不起她们哦，她们可是草根，是最贴近地面的人！正所谓民意通天，而我们要了解的信息，要知的情报，要探的民意可都在这底层草根之中啊。抓住这些我们才能站得牢靠，因为越接近地面越知道山高水深，越了解自己的处境和位置。”
雪凝愣愣的听着，良久才低声沉吟：“怪不得清秋哥哥说要多陪着你逛街喝茶……”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茗香茶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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