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起涟漪》清茶落竹痕

4、第 4 章

　　涟漪安排好，摸了摸额头，怎么觉得有些头晕？
　　明磏抬头看她，眉头一皱：“脸上怎么这么红？”一抬手贴过去，手心一片火热，“你在发热。”
　　涟漪自责：“真的受凉了？那奴婢这就离开，可不能传染给爷。”
　　“少废话，快去休息着，这会不方便叫大夫来。”
　　涟漪无奈，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不生病的时候壮得像头牛一样，可一旦病了，就一定要大闹一场。
　　果然，这一躺下，就迷迷糊糊地烧了三天三夜没怎么清醒过。明磏也给吓了一跳，大夫早早找来，也找了个丫头照顾着，可明磏天天来看，涟漪还是一脸烧红没有清醒。他虽然担心，但涟漪毕竟是病着的，侍卫不让他靠得太近防止被传染。
　　等到涟漪睁开眼睛醒来，已经是第四天。
　　虽然身体虚弱，但好歹是醒了，人也恢复了神智。
　　明磏算是松了口气，虽然他这几天过得不错，可心里总是担心她的。此时见她醒过来，实在是放松不少。
　　涟漪虽然醒了，却累得厉害，勉强应付了明磏几句后就又睡了过去。
　　然后第五天，有消息传来，御驾还没有到济南，皇太后却病了。
　　明磏震惊不已，立即带着所有人一路赶回去和御驾汇合。涟漪病得厉害，被重重包裹好塞在一个护卫的怀里带着回到了御驾。
　　皇太后这一路南下，原本身体是越发的好，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任何征兆的突然就病倒了下去。明磏回到车队后一番探查，知道是宫里传来了什么消息，皇太后知道后就惊得病了。她本就车马劳累，加上之前的病还没养好，很快就至弥留。
　　明磏守了她一天，最终没有留住。
　　涟漪躺在一辆小马车里，知道皇太后殡天，惊得跳了起来。顾不得自己病还未大好，冲到了御驾上，果然看到皇上窝在角落里，默默无神。
　　“皇……皇上？”
　　明磏转头看她，皱起眉：“病还没好，到处跑什么？”
　　涟漪却不管不顾地靠过来：“皇上，奴婢给您按按头吧？”
　　明磏好笑，却笑不出来，只闭上眼点点头。涟漪走到他身后，让他微微靠着自己，开始细细慢慢地按着他头是穴位。柔软的手指一点点揉开明磏的疼痛和僵硬，让明磏绷紧的神经渐渐松了开，靠在他的怀里，就这么睡了过去。
　　涟漪大气不敢出，伸手勾了毯子过来细心给他盖上，手上的动作越发的轻柔，却不敢停。直到他睡得沉了，才渐渐停下手，扶他躺好守在一边。
　　自在济南得知皇太后病重，皇上一路赶回来守着皇太后，前后算来已经两天没有休息了。此时终于能睡着，涟漪松了口气。
　　走到车外，各大臣们得知皇上睡着了，也都跟着松了口气，接着又是叹了口气。皇太后突然病逝，也不知道会出多少风云，更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受了牵连，真让人寝食难安。
　　明磏第二天醒来，没见到涟漪愣了一下，一问才知道她病没好，又被叫回去养病。明磏继续问，知道她昨天守了自己一夜，所以又有些发热，好在用药及时，此时已经退了热，只是仍未康复。按规矩病中的奴才不能靠近主子，所以又被叫去养病了。
　　明磏点点头，得知她守了自己一夜，心中有些安慰。虽有心让她多养养病，但时间不等人，只能做了一些安排后立刻起驾回京。
　　涟漪是在到京的前一天重新回到明磏身边的，一看到明磏，涟漪就狠狠愣了一下，几乎连滚带爬地扑过去：“皇上？皇上？您怎么了？”然后一甩头，头一回气势汹汹地骂照顾的小太监、小宫女：“混帐东西！怎么照顾皇上的？”
　　明磏好笑地拉住她：“行了行了，朕不过是瘦了些。”
　　“您都快瘦得没形了！”涟漪担忧不已，继续骂小太监、小宫女：“还不去叫太医！”
　　明磏伸手捏她的脸：“再嚣张，朕要敲你了。”
　　涟漪睁着大眼瞅着他，满眼的自责和难过，明磏手上的劲渐渐消了下去，放下手道：“这一路本就很赶，加上……朕就是瘦了一些，很正常。”
　　涟漪也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是虚的，只轻声说：“皇上，奴婢怕死。”
　　明磏挑眉，涟漪扁扁继续说：“您瘦成这样，樊嬷嬷肯定是要责罚奴婢的。”
　　明磏好笑，敲她一下：“别仗着朕宠你就胡说八道。”
　　涟漪低着头，缩着肩膀跪在明磏身边一动不动，明磏骂了两句又有些不舍得了，拍拍她的脑袋：“行了，朕不会让樊嬷嬷责罚你的。”突然感觉手背上被滴了泪，皱着眉训斥她：“有朕在，哭什么？”
　　涟漪不说话，只依在他身边极小声地抽泣着。她真的挺难过的，皇上那么健壮的人，现在竟然瘦成这样。皖城公主过世的伤还没痊愈，感情那么好的皇太后又突然过世了。皇上该多伤心难过？
　　明磏看她哭得可怜，叹息一声伸手去拍她的肩，轻声说：“留着些泪，等朕死的那天再哭。”
　　好嘛，他这一劝，涟漪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明磏被她哭得手忙脚乱，哄了好半天都不能让她止住。在明磏面前哭的，要不就哭得梨花带雨，要不就哭得小心翼翼，哪里见过哭得这么豪迈的？只能不断安慰：“朕骗你的，骗你的，朕不会死的，朕一定长命百岁！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眼泪？又不是孟姜女！好了，好了，朕错了，别哭了！”
　　被小太监拉来的太医站在外面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僵在那里好半天，等里面消停了，这才出声求见，明磏嗯了一声，太医立刻走了进去。
　　明磏虽然瘦得厉害，但心情却好极了，尤其被涟漪这么一哭，仿佛自己压抑的悲伤也被他给哭了出来，整个人都显得轻松不少。
　　太医看过了，也觉得明磏身体还好，只是最近劳累了些要好好休养加补补身子。明磏点点头就放他下去了，转头看着眼睛鼻头都红通通的涟漪：“这下放心了？”
　　涟漪点头，又摇头，哭到有些嘶哑的声音小声地说：“皇上您别难过了，不然太后娘娘一定走的不安心的。”
　　明磏拍拍她的脸，向后靠到引枕上：“给朕按按吧。”
　　“是，皇上。”
　　皇后在外面突然病逝确实让人惊讶，不过既然已经过世，当消息传来，宫里一切准备都立刻置办了起来，只等御驾回宫。
　　樊嬷嬷见到皇上果然是一阵心疼又一阵发脾气，涟漪连忙出来请罪。樊嬷嬷气涟漪不能照顾好皇上，当下就要拉涟漪出去责骂。皇上见一切如她所说的正觉得好笑，见樊嬷嬷真的要开口骂她，连忙好言相劝才让樊嬷嬷止了想法。
　　樊嬷嬷见皇上虽然瘦，但气色还好，精神也不错，甚至比上次皖城公主过世时还显得要放松些，虽然有些惊讶但好歹放心些，也就顺势放过了涟漪，只是留下涟漪狠狠敲打一番。
　　见皇上先行离开，涟漪又是一通哭，她真的被吓得不轻。
　　樊嬷嬷也同样被吓了一跳，在她哭得结结巴巴的复述中知道前因后果，也是好言安慰。这孩子头一回经历这些，难怪吓成这样。见她哭到打嗝，樊嬷嬷哭笑不得，取来一块糖塞到她的嘴里：“瞧你这点出息，皇上不是好好的？还有什么好哭的？去，收拾一下！收拾干净了，别再让我见你打嗝掉泪珠子，再过去伺候！”
　　涟漪一边打着嗝，一边可怜兮兮地回去收拾了。樊嬷嬷看了好笑，摇摇头转身回房。
　　乾隆回到养心殿冷着脸问：“最近有什么事吗？”
　　德公公看看左右，将人赶下去后，走近一些轻声说：“回皇上，确实有些事。”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叠纸卷递过去。
　　明磏翻看了一下，脸色阴沉。等到看完，嘴角的冷笑眼中的杀意已经压不住。
　　“真是心大了呢。”
　　德公公低下头不敢说话，他自认如果不是乾隆的心腹，那纸上的东西，够他被灭口几回的了。
　　明磏有些疲惫地将那纸卷丢到一边，转头看着窗外的绿叶。整个大殿里再无人出声，德公公连呼吸都不自觉放得轻了。
　　然后，这一室寂静，自然是涟漪这二百五打破的。
　　当御前宫女有几条，任何动作，都是被要求不能发出声音的。所以她进来时并没有出声，不过她一进来，满室宁静中多了一个在动的东西，自然就让人忽视不了。
　　明磏看见她，心情倒是平复了一些，再看她发红的眼睛又笑了：“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