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鸟之恋》心有荷月

2、第二章 求缘

　　这一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呼啸的寒风夹着冰冷的雪花无情地落在我衰老的身上。
　　我厚厚的羽毛也无法抵挡那刺骨的寒冷。冰天雪地更是无处觅食。多日的寒冷和饥饿让我感到，我已经离死神不远了。
　　一只鸟孤零零地死去，我也不会感到丝毫的恐惧。因为在我的脑海里郑君如一直填满记忆。我和他的一点一滴，至死我也不会忘记。
　　我想念着他离开这个世界，也是一种幸福。
　　我死后，一黑一白的黑白无常将我的魂魄带进了阴森恐怖的阴曹地府。
　　“小鸟，你上世为鸟，下世还是投胎为鸟。让黑白无常带你去奈何桥投胎去吧。”阎王坐在上面冷冷地看着我说。之后，黑白无常欲带我离开阎罗殿去投胎 。
　　“等等，阎王。”我急忙叫阎王。
　　“怎么？你对本王的判决有什么不满吗？”阎王瞪着双眼厉声问道。
　　“不是这样的，阎王。是小鸟有一事相求，请阎王您准许。”我看着阎王急忙解释。
　　“你有什么事欲求本王？”阎王好奇地问我。
　　“我下世想要为人。”我坚定地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哈哈，小鸟，你开什么玩笑！”阎王仰面冷声大笑道。
　　“阎王，小鸟是认真的！”
　　“地府有地府的规矩，岂能任你小鸟一句鸟语说改就改！你还是继续做你的鸟吧。”阎王不耐烦地说。
　　“请阎王听我细细道来其中缘由，再做决定也不迟。”
　　“哦？你讲。”
　　“我在世时原是一只生活在凡间茂密树林的鸟。我日日飞翔高歌，生活得逍遥自在。那日我因为好奇之心飞出树林，飞到有人居住之地。不曾想被顽童用弹丸击中翅膀，困于鸟笼之中。就在我生命垂危、心生绝望之时，亏得那顽童之兄郑君如相救、细心照料得以生还，重获自由。今我虽死而未忘其恩情，欲三世为人以报其恩。”
　　“我看不止如此吧。我从你眼中流露出来的神情发现你的心中有人间儿女之情。”阎王摸着胡须眯着眼睛说道。
　　“阎王慧眼，小鸟瞒不过您。”我承认了阎王的说法，因为我真的爱郑君如。
　　“好一只有情有义的鸟。你要做人，必须拔掉你身上的所有羽毛，你舍得吗？你承受得了这剧痛吗？”
　　“小鸟决心已定！”说罢，我用嘴拔掉了我身上的第一根羽毛。那疼痛让我浑身颤抖，我不禁哀鸣了一声。鲜血从伤口处不断地涌了出来。
　　“我看还是算了吧。”阎王见我这般疼痛，出声阻止我。
　　“不，请阎王成全小鸟，我将感激不尽！”我语气十分坚定。
　　我咬着牙，忍痛拔下了身上的第二根羽毛、第三根羽毛、第四根羽毛，直至全身的羽毛。最后我浑身是血的昏倒在地上，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我醒来时，发现地上满是羽毛和血。我身上的血早已凝固。
　　“痴情的小鸟，你若想让我答应你的要求，你必须得答应本王的一个条件。”阎王对我说。
　　“阎王，您尽管说。别说是一个条件，就是一百个、一千个条件，我也答应。”
　　“一个就够了。我要你三世为人后，生生世世留在我这阴曹地府。”
　　“行。”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你可要想好了，可别后悔。”阎王提醒我说。
　　“小鸟决心已定，绝不后悔！”我斩钉截铁地说。
　　“那好，本王就答应你的要求。你等着郑君如吧。”阎王转身离去。
　　我倒在地上，不顾身体虚弱，心满意足地笑了。
　　阎王让我等待郑君如阳寿已尽魂归地府，到时好与他一同投胎凡尘。在地府的这些日子，我的伤慢慢养好了。闲来无事时，我就为阎王唱歌解闷儿。阎王就伏在案上听着我百转千回、如泣如诉的歌声。
　　平日里地府都是哀声怨气、鬼哭狼嚎。现在我的歌声让那些声音全部安静，因为我的歌声要比这里的任何声音都要动听和悲凉。
　　这一天郑君如阳寿已尽，黑白无常将他的魂魄带进地府。我与他在此久别重逢，悲喜交加，一时无语，只是深深地望着他。
　　这只鸟怎么没有羽毛，真可怜啊！“郑君如见了这样的我，已完全不认得，只是感叹着。也许他早已忘了我。
　　“这只鸟可是因你才落得这步田地，”阎王望着郑君如说。
　　“我与这鸟素不相识，它怎会因我这样？若因我，那我的罪过可大了。”
　　“你可曾记得你救过一只鸟？”阎王问郑君如。
　　郑君如站在那里想了一会，然后突然想起说：“是曾救过一只美丽的鸟。”
　　阎王望着我对郑君如说：“这就是你当年救的那只鸟。”
　　“什么？它就是那只鸟？”郑君如一脸惊讶。
　　“这痴情的小鸟为了报恩，落得这般田地。三世为人后，没有羽毛，不能飞了，连鸟也做不成了。只能永世留在地府里了。”阎王对郑君如说。
　　“我救你并不图你回报，你又何苦这般执着？”郑君如心疼地望着我说。
　　我不语，只是抬头深深地仰望着他。
　　“因为这只傻鸟爱你，想要做人和你在一起。”阎王替我回答了郑君如。
　　“好了，让黑白无常带你们投胎去吧。”阎王挥袖说罢离开。
　　黑白无常将我和郑君如带向奈何桥。一路上，郑君如都将我小心地捧在手心里。
　　“奈何桥到了，我们就送到这里了，你们去见孟婆吧。走过奈何桥就可以投胎了。”黑白无常异口同声地说罢飘然而去。
　　郑君如双手捧着我走在烟雾弥漫、不见尽头的奈何桥上。走着走着，迎面突然冒出一个佝偻着背、拄着杖的老婆婆。她一只手里端着一碗黑色的汤，颤巍巍地向我们走了过来。
　　“即将投胎，重新做人。走得累了，喝下这汤，放下一切，好得新生。”老婆婆将手里黑色的汤递到我们眼前。
　　“多谢。敢问老婆婆可是孟婆？”郑君如问道。
　　“老妪正是。”孟婆点头称是。
　　“听说喝了孟婆汤就会忘记一切，这孟婆汤你我决不能喝。小鸟，你因我如此狼狈，对我如此痴情，我决不能忘了你。我投胎为人后一定要好好对待你！”郑君如看着我坚定地说。
　　“君如……”我听了感动得热泪盈眶。
　　“喝不喝由不得你们做主。”孟婆说着趁郑君如不注意，将汤硬灌到他的嘴里。
　　正当孟婆要把汤灌给我时，我灵机一动说：“休劳您动手，我自己喝。”
　　“这才好，小鸟果然善解人意。”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汤递到我的嘴边。
　　君如已经喝了孟婆汤，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忘记我了，我不能忘记他。这孟婆汤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喝！我用尽全身的力气，用头将孟婆手中的汤碰落在地。碗中的汤全部洒在地上了。我这一举动出乎孟婆的意料，她生气而又无奈地摇摇头，让我和郑君如走过了奈何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