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我闻－－藤真传》明月幽篁

4、第三章

　　藤真的家住在神奈川靠海的富人区里，而到翔阳的话，如果坐地铁大约需要30分钟左右。当然，他也可以坐私家车去学校。但藤真的选择却很能说明他的个性问题。
　　只要天气允许，他提早半个小时出门，然后沿着海堤慢跑30分钟去母亲在海边的另一幢别墅内洗澡换衣，然后再走去最近的地铁站坐地铁，15分钟后到训练馆，比规定的时间提早一刻钟。
　　事实上，他并不是那种心里想着如果被同学看到坐私家车会有炫耀嫌疑的人，他知道如何利用家里的财富提供某种便利，比如能让他在晨练之后冲凉的别墅。他也从不讳言这一点，但他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了不起或者让人嫉妒。总之，他并不是很在乎在无关紧要的人眼里是如何看他，他所关注的是其他在他心里更重要的事情，比如现在的如何才能打好篮球。
　　很多年后，当我们沿着当年藤真跑过的路线一路前行的话，依然可以想象那时的光景。
　　堤岸的一边是蔚蓝的海水，浪涛阵阵拍打着基石，一声接一声，声声不息，悠长而有力。
　　堤岸的另一面是马路和住宅区，因为是富人区，房子并不太多，但都有着漂亮的花园，清晨的时候往往没什么人烟，却有无数刚刚盛开的花朵，隔着高大的栅栏和寂寥的马路，看着那奔跑中的少年和他身旁那无尽的大海。
　　后来藤真的很多电影中都反复表现了相同主题，奔跑，海岸线，清晨独自开放的花朵，或许和这段时间不无关系。
　　我们可以确定，就是在这条路上，某一天，藤真遇上了对他生命影响重大的人之一——仙道彰。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但我们依然可以根据当事人的回忆，推断出大约就是在1996年7月的某天。
　　我们甚至可以断定，那是某个晴朗的早晨，阳光尚未变得炽热，海风平静的拂过，千百年来都是如此的温柔而平静，在每个阳光明媚而不炽热的七月清晨。
　　就在这样一个早晨，仙道决定提早结束早晨的钓鱼活动——钓鱼，或者睡觉，仙道少年时代的早晨往往都是如此。仙道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一米九的身高吸引了藤真的注意，于是他走过去，问仙道会不会打篮球。
　　那时仙道刚刚从东京转学来到神奈川，他并不认识藤真，藤真也不认识他。
　　于是在仙道说会后，藤真立刻邀请仙道来翔阳。
　　仙道表示很遗憾，他不可能再次转学。
　　然后他们各自分开，甚至没有问彼此的姓名。

　　藤真继续沿着以往的道路前进。
　　在车站也许他还遇到了牧绅一，他们那时虽然在球场上彼此敌对，但在平时，却有着不错的交情，他们互相打招呼，闭口不谈球队的事情，聊着平常的话题，然后藤真乘坐的地铁来了，他挥手向牧告别，随着人群上车。也许在下一站，他还会遇到花形或者篮球队的其他队员，他们一起低声交谈着关于训练的内容或对手的情况。
　　生活是如此奇妙的一件事情。几乎在那时藤真就已经认识了大部分的“神奈川帮”重要成员，而在当时他们又有谁会料想到未来他们将在另一条完全不同道路上相逢呢？

　　8月县大赛召开，藤真带领的翔阳篮球队第一次正式出现在众人面前。
　　第一支和他们碰面的就是陵南——仙道所在的队伍，那也是仙道作为陵南教练的秘密武器第一次登场。
　　在仙道的回忆里，当他第一次将眼前指挥若定的学生教练和那日在海边奔跑着的少年联系起来时，他的吃惊可想而知。
　　那场球赛最终以翔阳的胜利告终，在比赛结束后，藤真走到仙道面前，带着赞许的目光说：“期待下次的见面。”
　　第二天的神奈川所有的体育报纸都报道了关于两个天才的诞生，藤真用他出色的组织能力将翔阳变成了一支一流球队，他作为学生教练的能力终于等到了认可;另一个天才则是仙道，虽然陵南失败，但他的能力却得到了所有人的肯定，“假以时日，我们可以有充分的理由来期盼着一个神奈川高中篮球界三足鼎立时代的来临。”《篮球周报》以这样的结尾断言。

　　不管怎样，这次的大赛的最后决赛依然在翔阳和海南之间展开。不能说毫无悬念，但却被认为是理所当然。他们都一直都是最好的对手，即使是被誉于“天才”的仙道或者是之后成为日本篮球界灵魂人物的流川枫，在当时他们看来，都不过是拥有潜在威胁的后辈而已，真正能够称上敌手的只有他们彼此。多年后，不管藤真和牧的关系是好是坏是分是和，他们始终都是最好的对手，彼此寻找着对方的缺点，却不断找到对方让人叹服的优点，不断深入的了解彼此。
　　那场比赛依然异常激烈，双方的比分始终都咬得很紧，甚至在一段时间内翔阳的比分甚至反超了海南。然而在最后10分钟里，藤真的体力开始下降，牧的身体优势很明显的显现出来，虽然直到最后他们都没有放弃努力，但最后翔阳还是以一分之差再次输给了海南队。
　　“一场精彩绝伦的比赛，双方的表现都相当出色，……尤其是“神奈川双壁”的几次对决，几乎体现了日本高中篮球界现今的最高水准。……虽然这次比赛只能有一位胜利者，但却没有任何人是输家，两队将以第一名和第二名的成绩同时代表神奈川参加全国高中生篮球联赛，我们甚至可以这样期待，在全国联赛的决赛现场再次观看两队的精彩对决。”——《神奈川体育报》
　　在当时，《神奈川体育报》的这种观点几乎获得了所有神奈川体育媒体的支持。
　　但就在一片叫好声中，藤真第一次完全清醒的认识到了一个问题：他的身体条件，其实并非很适合打篮球。
　　但如果因此而放弃，那么藤真也就不是藤真了，至少，在他心里，不光希望在全国大赛上取得好的名次，甚至更重要的是能在不久的将来战胜牧，战胜海南。

　　结果他们并没有在决赛中再次碰头，藤真所带领的翔阳过早的被淘汰出局。在和丰玉队的比赛中，一个名叫南烈的球员用手肘击伤了藤真，他的额头被打破一个大口子，因为脑震荡，他当场昏了过去。
　　等到他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的病房里，比赛结束了，结局可以预料，没有他的翔阳队完全失去了以往的水准，所有人被愤怒所控制，场面一度变得相当火暴，但却无法挽回失去他这个主心骨后的败势。

　　藤真的伤势并不是很严重，——虽然那道伤痕一直伴随了他的一生。按照他的要求，并没有人通知藤真的父母。
　　傍晚的时候，牧绅一去医院看望藤真，他看到病房内有一个陌生的男子和藤真在说话，那男子将近四十，身材高大，样子似乎在哪见过。
　　他听见那男子对藤真说，你明知道这样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
　　藤真回答说，我知道，但如果不那样，就不是我了。
　　这时对话的两人发现了站在门口的牧，于是停止了谈话，男子站起来离去。
　　牧问藤真那男子的身份，藤真笑而不答。后来牧无意中在当月的篮球杂志上发现了那男子的照片，这才想起他就是泉田一，日本国家篮球队前主力之一，牧童年时代的偶像之一。
　　在那时，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泉田和藤真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