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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147 ...

  •   147

      一时间无语,偌大的旷野,只有河水流淌的声音,篝火燃烬木柴的声音,还有一众人默默吃食的声音。

      “奉宁,那第二件事,你与你兄长可说明白了?”

      听燕王突然发问,姬奉宁却说,“兄长此事可没有我置喙的余地,我不敢开口,还需劳烦父王亲自询问。”

      赵毓却笑了,“在绮镇的时候,我听奉宁说了一半的话,我知道王叔有重要事情要问我,虽然不知道有何事让奉宁也三缄其口,不过,我想时至今日,此时,王叔与我应该也没有什么是不能直言的了。”

      燕王隔着篝火看着他,又叹了口气,“你身边那个新宠。”

      薛宣平倒是一愣。他明显感觉到赵毓情绪不太对劲。之前,燕王与他说了那许多事,都是关乎身家性命的,可是赵毓一直很平和,直到方才,他一听到燕王口中“新宠”二字,周身似乎潆绕了一股杀气,即使异常淡薄,却依旧是杀气。

      那个人是他的逆鳞。

      旁人不要说动,碰都不能碰。

      赵毓,“王叔怪我与男人纠缠?”

      “不是。” 燕王则摇头,说,“尙南风,也就是个卧榻之上闺房之中的乐子,当年先帝在的时候,都不曾因为此事约束你,我更不会越俎代庖。再说,这种风月,又不是什么咽喉要事,你不是那些清流,需要所谓的身正清白安身立命。天家子弟富贵种,莫说一个,喜欢这样的,买十个放在屋里都没事。”

      薛宣平,……
      他脑子中特别诡异、特别具体地出现了十个赵毓小白脸挤在元承行花厅时候的情景,——热热闹闹,叽叽喳喳,一个一个都对老赵殷勤备至,挑鱼刺的挑鱼刺,喂饭的喂饭,喂酒的喂酒,还有捶肩打背,捏腿的!顿时,吓得他后脖子全是鸡皮疙瘩,全身颤抖,手中的烤鱼掉落河滩。

      赵毓则不解,“既然是我闺房琐事,为何让王叔如此忧心?”

      燕王极其认真,“那个人,到底是谁?”

      赵毓则反问,“他是谁,很重要吗?”

      燕王,“当然重要。如果那人只是你街边买来的,多问一句,都算我是好事之徒,可是,我怎么听说,他是世家子弟?”

      赵毓,“……?”

      燕王,“你煞气大,旁人不会轻易开口问,但是流言已经满雍京了。”

      赵毓,“不会督察院还盯着我这事儿吧?难不成,我每天晚上和谁睡觉,他们都要插手?”

      “谁管你这?”燕王,“如果言官只盯着你私德不休,就说明他们在别处也做不出什么文章,这是好事。我担心的是,……”

      无人言语,安静了一下子。

      燕王又说,“我大致问了一下,此人不是公卿家族的,并且又异常文气,是兰芝社世家子弟?”

      赵毓,“……??”

      此时没有薛宣平插嘴的份上,不过他却在心中腹诽,——老赵眼高于顶,怎会看得上那帮子酸文假醋?

      “承怡。”燕王,“江南兰芝社,是大不如从前,但是他们横霸朝纲数百年,其势力盘根错节,制衡他们,已经需要耗费几代人了,更不要说铲除,而且,也永远铲除不了。如果你那位新宠当真出身江南世家,你这般行为,就是折辱兰芝社,更是折辱读书人,会招致大祸的。太子生母家族桓侯姜氏如何倾覆,你不会不知道吧。”

      赵毓,“谋逆,被灭族。”

      燕王,“灭族大罪的导火线是什么?”

      赵毓,“不知。” ——反正,不是姜家那个小侯爷抽了他一鞭子。

      燕王,“姜氏桓侯强纳一不得志的举人之女为妾。”

      赵毓这才点了点头,“有些印象。”

      燕王,“举人是功名,即使还不是进士,也是科甲正途出身的读书人。他就算是穷,就算不得志,就算没有为官,也是大郑四民之首,家中三间草屋也可坐北朝南。桓侯世代公卿,强纳举人之女为妾,就是与读书人为敌。承怡,前尘祸事历历在目,即使雍京外镐水之滩的血已经干涸,却不能忘记,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赵毓,“我不会与兰芝社在这上面纠缠不清,这点分寸,还请王叔信我。近日,沈熙载欲将嫡长女许我为继室,我推了。”

      “沈熙载的嫡长女?” 燕王冷笑,“那是有资格选为皇后的女子!他们这些人啊,唉。”

      赵毓则笑,“王叔也说了,兰芝社横霸朝纲数百年,眼界、决断力与手段,自然不同一般。”

      赵毓到底还是没有说明白他那位新宠的身份。

      燕王也明白,“你不愿意说,就不说吧。如此人物,若是攀附,后果不会很好,你可想过当年的定国公?”

      赵毓,“我非裴檀。”

      燕王,“好,还有,你如果想用这个人,这种风月事,在圣上面前扮演和光同尘、韬光养晦,也是不会如愿的。”

      薛宣平这下子终于听到自己听懂的话了!

      对!

      没错!

      薛宣平记得自己曾经对赵毓说过,“我看过几个话本,里面都说,权势滔天的人都懂得韬光养晦,和光同尘。”

      “虽然我弄不明白你和今上的关系,不过你不是凡人,甭管你是先帝爷亲生的还是他怕没儿子绝种儿抱养的,你都不是凡夫俗子了。老赵,你别这么看着我,祈王不是龙种这种事儿,大伙儿都知道。不管怎么说,你和今上总归是沾亲带故,你们是兄弟。我估摸着皇上他老人家暂时也容得下你。”

      “要是你再贪恋男|色,和这个小白脸整日厮混,……,实话实话,这个小白脸的确有姿色,你都不知道,你一见到他,两只眼睛珠子冒贼光,一脸饿狗见了大肉包子的馋样,特别丢人!”

      “可是你只有这样才能让皇上他老人家放心,我觉得,你做得对,这样稳当。”

      赵毓当时怎么回答来着?

      好像,他什么都没有说,就是用手中的纸卷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一切尽在不言中。

      今天听燕王这话音儿,似乎,老赵这一招,不管用?

      赵毓回答,“我从未想过在陛下面前扮演什么意图藏拙。”

      燕王倒是意外,“你不怕?”

      赵毓,“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吗?”

      这个问题过于犀利而危险,燕王自然不会回答。

      赵毓继续逼近了一步,“难道,在王叔心中,陛下就是一个舞弄权术、刻薄寡恩之徒吗?”

      “当然不是,可……”

      燕王想着,到今天这一步,这句话,无论如何,也要说。

      “他是大郑的帝王。”

      帝王,就有帝王心术,就有帝王的权谋,就有帝王的取舍与冷酷。

      成大事者,至亲可杀!

      赵毓,“王叔也知道,我自小在东宫读书,与陛下一同长大。”

      啥玩意儿!!!

      薛宣平直接懵了。他下意识用手摸了摸下巴,——果然,张到极大,差点又脱臼!

      他一直以为赵毓就算是王族,也是一个不得宠的,没爹没娘的小白菜儿,在后宫被人欺负,吃不饱穿不暖。当然,虽然老赵自己也说过,他曾经一年做衣服的钱就是白银八十万两,顶得上西北几个月的军饷,可是,这个说法实在太陌生了。薛宣平总是觉得,赵毓很可怜,最后还因为不是老皇帝的亲生儿子被扔到西北战场那种生死之地。

      他就算是想破了天,也没有料到,原来老赵竟然与当今皇帝一同读书?这,……,这是什么石破天惊的活见鬼?

      “善战者,无智名,无勇功。”

      赵毓,“外人不懂,以为如今清平盛世只是寻常。可,在我看来,陛下雄才伟略堪比大郑历代圣王。”

      “我知王叔善意,还请王叔安心。”

      “至于王叔问的那人,……”

      很长一段时间的静寂,赵毓才说,“他并非公卿,也非兰芝社,我没勉强,他非攀附。王叔,我半生孤寒,生离死别,如今战后余生,有他相伴,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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