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荆花开》程天蓝

52、第五十二章 阴谋

　　我告诉胡东说我不想帮刘加财打官司了。
　　胡东大眼瞪小眼地瞪着我，仿佛我给他出了一个世纪难题。
　　“我就是不想打了，难道只有委托人有权解聘我们，我们就没有权解聘委托人啊？”
　　“有啊，但是你也要看看是什么情况。”

　　“不管是什么情况，我不想打了就是不想打了。”我说。
　　“你说得倒是容易，”胡东冷哼道，“但是韩荆，你可不要忘了，现在是你顶着我的名义去替他打官司，不是你去替他打官司。”
　　“不管是谁替他打官司，我都不想打了。”
　　“你这小兔崽子，”胡东骂骂咧咧道，“当初是你说要打就打，现在你说不打就捕不打，我问你，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名誉，你是不是打算让我中年不保？”

　　我告诉他，只要和法院沟通协商好就可以了。
　　“你放屁！”胡东叫道，“你以为和法院沟通好就好，名声在外，到时候和法院沟通的事情还不是让我去做，我去沟通还不等同于我自己打我的脸。”
　　我说：“我可以替你代劳。”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胡东直接否决了我的提议，并告诫我道，“我告诉你韩荆，你丢得起这张脸，不代表我胡东也丢得了这张脸，你还是好好跟我解释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不想给刘加财打官司。”

　　我没有说话。
　　“怂了？”胡东直接问到我的脸上来，吹胡子瞪眼的，“韩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风流韵事，你是耗上了人家姑娘，人家姑娘耗不上你，你才生出这些幺蛾子事来。”
　　我两眼都要发白了，觉得自己的遭遇惨过六月飞雪的窦娥。

　　我问胡东：“这是哪里传来的谣言？”
　　“哪里传来的你自己清楚，”胡东痛斥我，“总之我不同意你的做法，刘加财的案子还是由你来做！”
　　我整个人都焉了，正如那天晚上我送紫丁香回到家中的状态。
　　那天，紫丁香告诉了我一个秘密，一个我永远都想不到，却能够让我整个人处于焉了的状态的秘密。

　　她告诉我：“录像带的光碟是有备而来的。”
　　我说：“我当然知道是有备而来的。”
　　一般来说，除非是受到管制很严的夜总会，或者是有偷窥欲望的人，毕竟这按道理来说，这是违反法律规定的。
　　更何况，我在几年前就跟着胡东在嘉年华混了，对于嘉年华的了解，比任何一家夜总会都要熟悉。

　　“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看得出来，角度是在角落拍的，而且是在别人都注意不到的角落，如果不是刻意，那我只能说，那个人脑子有问题。”
　　紫丁香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问她：“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她没有回答我，但是声音很轻。
　　“你知道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吗，偷拍视频？”
　　“我不知道。”我老实告诉她。
　　她欲言又止。
　　“如果你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不介意你不告诉我。”

　　“你不怪我吗？”她问。
　　我也实话告诉她：“开始的时候是怪的，但是后面……”
　　后面我只是想到她的遭遇，想到她身上所背负的，我觉得我没有任何理由去怪她。
　　“更何况，事已至此，与其想着怎么会一步步走到这里，还不如去解决问题呢。”

　　她思忖了很久，终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地叹了一口气。
　　“是为了对付一个人。”
　　“不会是为了我吧？”我笑道。
　　她摇摇头。
　　“他的名字叫做陈劲。”

　　“陈劲？”
　　“嗯，”她点点头，声音还是很低，“是那个那天晚上一直对我动手动脚的男人。”
　　我想了半天，模糊印象中，播放光碟的那天，我的关注重点一直在自己的身上，没有去关注其他人长成什么样子。
　　可是，我也不能否认，那天晚上的包厢都是我在香港的客户，但我的的确确没有一个叫陈劲的客户啊。

　　“他是香港一个公司的大老板。”紫丁香告诉我。
　　我笑：“香港人哪个来了内地不都叫做老板的。”
　　“不是的，不是的，”紫丁香把头晃得很厉害，“他真的是老板，而且是大老板，比夜总会的老板还大老板呢。”
　　“比牛升首？”我告诉她，“不可能。”
　　虽然我经常跟香港的客户打交道，“老板长”、“老板短”地叫，但那都是应酬所需，在我认识的香港老板中，能够到达牛升首这个级别的，基本没有。

　　“他真的是大老板，你要相信我。”紫丁香坚持道。
　　“好好好，”我说，“就算他是大老板，那又怎样？”
　　她脸上稍纵即逝地出现了一丝尴尬，停了好久才告诉我。
　　“我们打算敲诈他。”

　　我吃了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我们打算敲诈他。”她又重复了一遍。
　　这让我在震惊之余，下意识地追问道：“你们？你们是指？”

　　“我，还有刘哥和吴姐。”
　　“刘加财和吴杜娟。”
　　紫丁香点点头。
　　“怎么敲诈？”
　　“用那个光碟，”她抿着嘴，难以启齿，“他碰我，对我进行搂搂抱抱的那个光碟，敲诈他。”

　　我没笑出声来，因为我所知道的是，在南城，从香港来内地□□的人多了，至今还没有听说过有谁因为一张光碟而被敲诈的。
　　“理由呢？”我问。
　　因为我的确不好意思开口说，她在夜总会的工作内容就是如此，如果男方要求更深入的话，还能够带出场，只要价格给得高些罢了。
　　她摇摇头，说：“不需要理由。”

　　“为什么不需要理由？”
　　“是你不知道他在香港的地位。”
　　我又吃了一惊，感觉她在隐瞒着什么事情，或者没有把事情的全部真相告诉我。
　　我问她：“他在香港是什么地位？”

　　“是个很大的人物，”她似乎不懂得怎样形容，“反正他不能够出现在这种场所。”
　　“如果出现呢？”我问。
　　“出现的话会对他很不利，他肯定会想方设法不让这件事被人曝光。”
　　“所以你们以此敲诈他？”
　　她点点头，像是默认了我的话。

　　“这件事是谁想出来的？”我问她。
　　因为我相信，以紫丁香的单纯和她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经历，她不可能会有这样的胆略，来谋划这样一件事，虽然后来发生的事情让这个阴谋未得以实现，但我不得不说，有这种胆量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但紫丁香告诉我，她说整件事是她一手计谋的。

　　“你要告诉我实话，”我说，“如果不是实话，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相信你。”
　　“这是实话，”她的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正如那张光碟所背负的使命，随着光碟的损毁，一点点的消失，“我是想要从他身上敲诈到钱，我很需要那些钱来救命。”

　　我理解她，但是并不认同她这种做法。
　　我说：“每个人都有难处，你不能以此作为你犯罪行为的正当理由，这样说的话，杀人都不犯法了。”
　　她点点头，没有答话。

　　我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语的确严厉了一些，不由得缓和了口气。
　　“好在最后也发生了其他的事情，没能让你们铸成大错。”
　　她的声音还是很低，卑如尘埃。
　　“我从来都没想过用光碟来针对你。”

　　“我知道我是意外，我也不怪你，”我说，“可是我真是庆幸的是，那天晚上发生的扫黄打非活动，不然，也许今天我要打官司捞的人就是你了。”
　　她的声音中带着哽咽。
　　“我宁愿是我，也不愿意是刘哥进去。”
　　这句话在很大程度上带给了我触动，下意识地问她：“你很爱他，对吗？”

　　她点点头，却没有正面回答我的话。
　　“如果是刘哥的话，他一定有本事将我救出来，但是我现在很没用，一点办法都没有，每天就只能干等着。”
　　爱人的过程中，最怕的就是这种无能为力。我其实能够感受得到紫丁香说出这句话的无奈，她并不是有心针对我对案件的影响而作出的不合适言论，她只是太重于刘加财，才会忽略到了自己的话语早已在无形中刺伤到了我。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去评判别人什么，毕竟我也经历过爱情过程中的无能为力。

　　我原谅她。
　　我说：“丁香，为什么你要告诉我这些？”
　　她看着我，深邃的眼睛里面尽是千言万语。
　　“因为我对你充满了愧疚，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女子，我邪恶，阴险，我是个坏人，包括你，都被我设计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