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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疯狂 ...

  •   昆明跟重庆不一样,重庆一到秋冬就阴冷阴冷的,昆明却总是阳光明媚,太阳从不吝啬照耀这片土地,花儿也开得很艳。中央党部的培训班设在昆明郊外的一个职业学校里面,靠近滇池。
      学生宿舍不够,教室收拾一下也用来当宿舍,一个大间住了十七八个男人,每天不到半夜十二点不会消停。好在方孟韦以前也住集体宿舍,已经习惯了。
      培训班的生活不像三青团这么严格,方孟韦也是个干部身份了,跟其他的学员还是不一样,体能训练少了政治文化课比较多。这一向日军对昆明的轰炸没像以前这么频繁,好一个周末,操场上聚了挺多人,怕有是隔壁的大学学生会的组织来打球的。
      抗战一爆发,很多大学都往内地迁,光昆明就有好几所大学设立临时校区,紧挨着中央党部培训班就有两所。
      都是年轻人,校方也都是熟人,周末一到联谊球赛什么的很是常见。
      前几天滇池这边的电话线坏了,正在抢修,方孟韦去门卫那一个电话也没打成。他看了一眼手表:下午六点,这个点方步亭应该准备下班了,谢培东肯定在张罗着做晚饭,谢木兰应该早就放学了,也不知道是和同学约着看电影还是去逛街。
      想到这里,方孟韦心中那股思念之情更浓,他加快脚步往宿舍走去。邮政局的人最晚六点半来揽件,他还能再写一封信,今天就能寄走。
      方孟韦坐在窗前摊开一张纸,刚写了几个字,操场上突然爆发出一阵阵尖叫。方孟韦吓了一跳,推开窗户,看到篮球场上一群一群的男生抱在一起,女生也都欢呼起来,他正纳闷,宿舍的走廊里口哨声此起彼伏,甚至还有人在鼓掌。
      一个男生推开方孟韦的房门,冲他挥手,高声说:“孟韦,快出来!”
      “怎么了?”方孟韦还没搞清楚状况。
      “怎么了?”那人冲到他面前瞄了一眼桌上的信纸,“都什么时候了,还写信!”
      那同学推着方孟韦到隔壁宿舍,教室改装的宿舍中间放了一台收音机,刺刺啦啦地信号不好,但一个女声还是从里面坚定的传出来。
      “...据美联社消息,5月8日,德国纳粹宣布无条件投降...”
      宿舍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将近三十个学员,都是二十多岁的青年,听到这条消息他们又一齐呼喊出自由万岁,和平万岁的口号,已经有几个人冲出宿舍,奔向操场和同伴们拥抱在一起。
      方孟韦也不知道被谁紧紧握住肩膀,激动地不停拍打他的背,方孟韦心潮澎湃,嘴里却喊不出一个字,他想到了那封刚落笔的信。
      “父亲:
      我在昆明一切都好,只是很担心家人,担心大哥。也不知道战争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方孟韦冲回自己的宿舍,把信撕个粉粹,向窗外用力一扔。他兴奋地想:信不用寄了,战争就要结束了。

      8月,谢木兰见天守着收音机,方步亭和谢培东都笑她,要变成女政治家了。可自从听到美军在日本长崎投下一颗原/子/弹后,他两也跟着谢木兰守着收音机。
      一天到晚,方公馆刺刺拉拉的广播声音就没有停过。8月14日,收音机里传来消息:日本政府照会美、英、中、苏四国,宣布接受波茨坦公告。
      终于等到了。
      方步亭都忍不住大叫了一声,程小云当晚开了一瓶二十年的法国红酒,谢培东破例批准谢木兰也喝了一杯。
      第二天吃过晚饭,收音机里再次传来消息,男播报员的声音传遍大江南北。
      “...本日13点,日本天皇裕仁以广播《停战诏书》的形式,正式宣布日本无条件投降...”
      谢木兰轻呼了一声,就算她已经知道日本会在这一天宣布投降,就算这条新闻她重生之前已经听过上百遍,但此时此刻再听到,她仍旧激动不已。
      谢木兰忍不住在客厅高声歌唱,见方步亭和谢培东都没说话了,程小云坐在一边也沉默着,她赶紧捂住了嘴,坐会两位老人身边,说:“大爸,爹,战争结束了。我们胜利了,大哥和小哥就要回家了。”
      方步亭听到两个儿子的名字像是才反应过来,他转过头,看着谢培东和程小云。
      谢培东这会在偷偷地抹眼角,程小云也背过身去,方步亭眼眶也湿润了,他站起来身子晃了一下,程小云赶紧扶住他。
      “木兰,你是不是还藏着一些烟花?”方步亭问。
      “有啊。”谢木兰点点头。
      “去!到院子里,和你爸一起放了!”方步亭说。
      谢木兰立马冲到储物间把那一箱烟花搬出来,跑到院子里,拿出一卷鞭炮,谢培东拿出一根香,用打火机点燃。
      “木兰,到一边去,我来放!”谢培东说。
      谢木兰躲到院门后面,谢培东伸手将香对准鞭炮的引线,几秒钟之后除了方公馆,整个重庆鞭炮齐鸣。
      方公馆院门大开,路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谢木兰点燃一根烟火棒,几个住在附近的同学把头探进来,对她大喊:“木兰,走!游/行去!”
      谢木兰期待地看着方步亭和谢培东,方步亭叫程小云给他拿了一件外衣,对谢培东说,“走,我们也去看看!”
      谢木兰欢呼一声,一溜烟跟同学跑的没影了。方步亭和谢培东走出大门,瞬间被疯狂地热烈的气氛所感染。
      抗战胜利了,唱歌的放炮的尖叫的痛哭的,现场和重庆八月的天气一样火热。谢培东在前面开路,方步亭和程小云手挽手走到都邮街的时候,路已经全部被堵住了,人山人海。
      谢木兰激动地被人潮推拥着往前走,融合在一片压抑已久的喜悦中,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面青天白日旗,她高举着旗子用力地挥舞。
      队伍前面马晓东和几个朋友站在一辆小卡车的后面,在敞开的后箱打开几瓶啤酒,向下面的年轻人洒去,又是一阵狂呼。谢木兰挤到最前面,马晓东一眼就望见了她,他向谢木兰伸出手,“木兰,我拉你上来!”
      谢木兰大大方方地伸出手,用力一蹬上了卡车,随后还有几个女学生也跟着上来,他们在车上领头高呼:和平万岁。
      崔中石和叶曼玉也带着孩子出了家门,叶曼玉抱着平阳,崔中石牵着伯禽。
      叶曼玉走不快,崔中石怕她被人撞着,就走在她前面。叶曼玉一抬头看到方步亭和谢培东就站在不远处,她拉了拉崔中石的衣袖。
      崔中石回头,竟然看到叶曼玉已经泪流满面了,他一惊,“曼玉,怎么了?”
      叶曼玉伸手抹去眼泪,笑着说:“没事,没事,就是太高兴了。”她用下巴点了点方步亭的方向,崔中石挤过去向他们打招呼。
      程小云热络地牵过伯禽,方步亭弯腰把他抱起来,伯禽高兴地拍手,直呼好热闹啊好热闹啊。
      方步亭捏捏伯禽的鼻子,说:“比过年还热闹对不对?!”
      伯禽还没回答,头顶又一朵烟花炸开。
      崔中石乘着这个空档,把谢培东拉到一边,在他耳边说,“我想向组织申请,给明公馆打一次电话。”
      谢培东抬起头看着崔中石。崔中石说话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头发因人群的推挤有些散乱,但仍容光焕发双眼发光。
      谢培东微微点头,说:“我来申请,过几天给你答复。”
      崔中石连声感谢,谢培东微笑着摇头,两双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卡车上,谢木兰仰望着头顶的天空,五彩斑斓的烟花在她眼中绽放,马晓东倚着车边护栏,下面是万人涌动,他看谢木兰正在出神,伸手拍了拍她附身过去问。
      “你在想什么?”
      谢木兰仍旧看着被火光照亮的天空,说:“我想,大哥要回来了吧。”
      马晓东点头,“战争结束了,当然该回来了。”
      谢木兰又喃喃地说,“不知道小哥那边,是不是和我一样,望着同一片天空。”

      1946年3月,过年之前方步亭接到通知,他被任命为中央银行上海分行行长,即日上任。
      快9年了,从1937年方步亭离开上海,已经过去九年了。程小云在帮他收拾东西,将方家的合照放在衣服中间,方步亭看到死去的发妻和小女儿,他拉过程小云的手,说:“小云,你说我回去,她们母女两会原谅我吗?”
      程小云站起身,轻轻抱着方步亭的头,说:“会的。她们愿你活得更好。还有,孟敖和孟韦都要活得更好。”
      方步亭轻叹一口气,对程小云说你去跟培东说一下,让他问一下孟韦什么时候回来吧。
      十天之后,方步亭交接完毕重庆所有的工作,带着一家人回到上海走马上任。
      电报发出去几天了,方步亭人已经到了上海,方孟韦还没有回。谢木兰看到蔡妈把方孟韦的房间收拾的一团乱,大发脾气,说照片是放在床头柜上的怎么会在书桌上,小沙发是靠窗放的怎么会在床的旁边。
      蔡妈对谢木兰吐苦水,本来她也是好心,谁会记得方孟韦重庆的房间怎么摆的。
      谢木兰把蔡妈推了出去,说我就记得,你怎么就不记得,不用你了,我来帮小哥收拾。
      程小云听到声音走过来帮蔡妈打圆场,说就让木兰收拾好了。
      谢木兰见程小云站在门外,她高兴地问是不是小哥回电报了。
      程小云笑着摇摇手中的电报,谢木兰抢过去迫不及待地打开看,只见上面写着培训班结课了,12日的火车回上海,15号到上海。
      谢木兰回头瞅瞅台历,今天是9号。
      接下来的几天,谢木兰几乎是掰着手指头过来的,她也觉得奇怪,之前方孟韦在常驻三青团的时候她怎么就没有这么想过他,常驻南京的时候她怎么就没这么想过他,重生之前怎么就这么想过他。
      谢木兰思来想去,觉得应该是因为方孟韦从没离开家这么久,足足有两年的时间,除了一些信,方孟韦连电话都难打回家。想到这里,谢木兰吓了一跳,原来他们已经有两年没有见过。
      我的小哥,会不会变了?
      15号那天。谢木兰起了个大早,哪知谢培东说方孟韦临时打电话回来,说要去一趟南京,说是南京方面要给这批培训班学员开一个会,还要宣布职位安排,暂时还不能回上海。
      “那什么时候能回?”谢木兰问。
      谢培东说不知道,谢木兰有些着急、程小云笑着安慰她,说孟韦又不是不回家了,只是晚几天而已,瞧你急的。
      谢木兰脸有些红,她跑回房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一天清晨,谢木兰还在睡觉,迷迷糊糊中她听到外面有汽车轰隆隆地声音,她翻了个身准备接着睡,忽然觉得不太对劲。
      她起床披了件外衣冲出房间,听到一楼客厅有个熟悉的声音。
      啊!
      谢木兰的心好像要跳出来一样,她来不及回房间穿拖鞋,光着脚跑下旋梯,跑到一半的时候停住。
      方孟韦站在楼梯口,侧面对着她,正在跟谢培东说话。他皮肤黑了些,也长高了,还是很清瘦,但又好像壮了。
      谢木兰说不清楚方孟韦哪里变了,但就是觉得好像感觉不一样了。
      方孟韦听到声音,转过头就看到谢木兰呆呆地站在旋梯上望着自己,他笑了,说:“木兰,不认识我了?”
      谢木兰看着方孟韦的笑容,心咚地一下,有那么一瞬好像停止了一样。
      她没有跑完台阶,还剩两节的时候飞扑进方孟韦的怀里,双脚箍住他的腰,手臂搂着他的脖子,头买进他的脖颈里,整个人挂在方孟韦的身上。
      谢木兰发出呜呜的声音。好像在哭,又好像在说话。她委屈地说“小哥,你终于回来了!想死我了。”
      方孟韦被谢木兰搞得手足无措,他怕谢木兰摔倒,只好一手托着她的屁股,一手扶住她的背,强壮镇定地说:“你快下来,还小啊!”
      “不,不!”谢木兰又搂紧了方孟韦的脖子。
      她的呼吸刺挠着方孟韦的后颈,他一直从脸红到了耳根。
      谢培东走过来,说:“木兰,又闹!你小哥的朋友还在这里,叫人看笑话。”
      朋友!?
      谢木兰抬起头,这才看到客厅中沙发上除了方步亭还有一个人。那人慢慢站起来,冲她微笑,对方孟韦说:“孟韦,这就是你的表妹吧。”
      谢木兰眼睛越瞪越大,心跳更快了,胸中莫名一阵不爽:
      方孟韦带回来这个人,是个女学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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