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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宿命 ...

  •   “大哥,你怎么知道啊?”方孟韦说。
      “我怎么知道?”方孟敖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十六岁那年,木兰交了一个男朋友,是不是被你吓跑的。”
      “那小子不是好东西,打架瞎混不学好。”
      “那她每次去打篮球,你是不是都要跟着?”
      “她读女校,干嘛要去隔壁男校打篮球...”方孟韦嘟囔着。
      “二十岁那年,你在昆明给我写信,说家里最想的就是木兰。”
      “...那个...”方孟韦挠头,抬起眼皮见崔中石和叶曼玉双双看着自己,他脸一红,“怎么,你两也看出来了?”
      崔中石笑着拍拍方孟韦的肩,“说真的。孟韦,像你这么大还没女朋友,只能是心里有喜欢的人了。再看看,你对木兰的态度,不是很明显吗!”
      方孟韦双手捂脸,揉了一把,苦笑说:“合着你们都知道,也不给我出出主意。”
      “出什么主意,”方孟敖带着坏笑,说:“你是不是男人,追女孩还要我教啊!”
      “不是,”方孟韦把现在他们两的情况,和偷听到的方步亭的想法跟眼前的人解释。
      叶曼玉听罢,一拍大腿,说:“求婚,立马就求。”
      “哎呀,你别瞎出主意。”崔中石说。
      “我怎么叫瞎出主意了,不然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个么人都要去香港了呀。”
      叶曼玉不理崔中石,对方孟韦说:“孟韦啊,听崔婶的,这求求婚啊要好好设计一下,烟花啊什么也可以放一放。”说完还冲崔中石眨了眨眼睛。
      放烟花?方孟韦皱眉,会不会太浮夸了。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说了半天,方孟韦都没表个态,最后方孟敖点了一根雪茄,说:“要不这样吧,把木兰带去机场,我开飞机,你在空中求婚。”
      “...”方孟韦站起来,有点无力带好帽子,对方孟敖说:“...大哥,你别开玩笑了。”冲崔中石和叶曼玉两位笑笑而后转头出门。
      方孟敖望着一摊手,说:“我就是这样想的啊!”

      方孟韦到警察局忙到昏天黑地,清晨才回到方公馆,一进屋便看见方步亭和程小云坐在客厅,程小云背对着他正在唱戏。
      他跟方步亭打了个招呼,便上二楼。可程小云唱戏的声音挤在耳边,让方孟韦心里越发烦躁。
      心中一急,转身下楼,走到程小云身后,“程姨,停一下行不?我跟父亲有话要说。”
      程小云点点头,刚要进厨房,方步亭开口,“没事,你就在这听。孟韦,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方孟韦舔舔嘴巴,抬起头,眼睛瞥见谢培东钻在厨房里做菜,他喊了一声,“姑爹也出来吧。”
      谢培东听到呼唤,边用围裙擦手,边走出来,问:“怎么了?刚回来吧,吃早饭了没?”
      方孟韦让谢培东坐下,说:“姑爹,先不吃饭,先说事。”
      三双眼睛都盯着方孟韦,冷汗热汗一起出,方孟韦嘴唇发干,脑袋嗡嗡直叫。
      他都有打退堂鼓的想法了,可叶曼玉那句“人都要去香港了,这时候不说要等到何时”,又让方孟韦燃气了斗志。
      “父亲,姑爹,程姨”方孟韦说,“我想,我想有件事情跟你们商量一下。”
      方步亭说:“有事说事,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父亲一声呵斥把方孟韦脑袋里的引线全部点燃,炸弹全部爆炸,他也不管了,眼一闭说:“我想跟木兰结婚!”
      程小云倒吸一口气的声音很大,方孟韦听得清清楚楚,他睁开眼睛却看到程小云似笑非笑地推了推方步亭。
      方步亭也笑了,谢培东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点欣喜又有点不安。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就是不说话。方孟韦说:“父亲,姑爹,你们别打哑谜啊,我是真心的,你们别把木兰送到香港。”
      方步亭没有接方孟韦的话,却说程小云说:“想不到是你先看出来的。”
      方孟韦愣住了忙问是怎么回事。程小云让他坐下,说:“孟韦,本来说是要先送木兰去香港的,可是我说你肯定不同意,因为你最喜欢木兰,肯定舍不得。”
      方步亭接着说:“你程姨劝我找个时间,探探你们两个人的心思。也是我不好,这么久没看出来。”
      方孟韦彻底愣住了,他想起来那天听完方步亭的话就蒙了,接下来程小云说了什么,他压根就没有注意。
      方孟韦哈地笑了一声,瞄到谢培东的表情又立马收敛了,冲谢培东弯腰鞠躬说:“姑爹,我正式的跟你坦白,请把木兰交给我,我会照顾好她的。”

      崔中石由警察局的车子接到顾维钧宅邸,临走前叶曼玉帮他系领带,说:“多少年了,终于能见到大哥和阿诚哥了?”崔中石按住她的手,叶曼玉的手上的温度和颤抖被他带到五人小组面前,还未消散。
      明诚就站在院中和人聊天,崔中石被孙朝忠领进来,明诚像是有感应似得转过头。四目相对,两人的眼睛都有些潮湿。
      好在两人都是老手了,泪意来得快去得更快,明诚迎上去问,“孙秘书,这是崔副主任?”
      “是的。”孙朝忠说。
      明诚微微点头,对崔中石说:“崔副主任,我带你进去,今天是例行询问。”
      “我晓得的。”崔中石说着,低头走进了明诚打开的门。
      门里坐着的人他都见过,都认识。马汉山歪歪斜斜地靠在椅背上,方孟敖一手搭在桌上,手里夹着一根雪茄。
      崔中石故意躲过方孟敖的注视,却躲不过明楼的注视。他扶了一把眼睛,明楼的心往胸口猛撞,这幅眼镜是杀人利器,是当年临别时,他送给崔中石的。
      “崔副主任,央行的情况你介绍一下吧。”曾可达说。
      “好!”崔中石坐在椅子上,面对各种质问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明楼慢慢阖上了眼睛,屋外的明诚靠在树上望着绿叶间的蓝天。世事难料,谁能想到他们三兄弟再见面会是这番境况。

      入夜,何孝钰和北平地/下/党负责人老刘接头,原来她早已是特别党员。
      老刘询问了她接触方孟敖的情况,何孝钰如实回答。
      “这就好。”老刘说,“他的联系人现在要准备撤离北平,你要准备接手,当他联系人的工作。”
      何孝钰一惊,原本以为老刘派她去接触方孟敖,是要吸收他入党,没想到原来他早就是党员了,“那我是不是要跟梁经纶同志汇报?”何孝钰问,“他还以为,方孟敖不是党员呢...”
      “不行,”老刘摆手,“上级的指示,只允许你接触方孟敖,你只对我负责,决不能告诉其他人。”
      何孝钰嗯了一声,转了转眼睛,问:“梁经纶同志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老刘抽了一口旱烟,说:“这从何说起?”
      何孝钰干笑,连说没什么。老刘低头沉默忽听到门外一阵悉悉索索,他站起来让何孝钰藏好,推开门。
      门外几米开外就是燕大未名湖,他隐藏身份是校工,住在这里偏僻,少有人来。
      可这会儿湖边一个女孩在那儿晃悠,老刘喊了一声,“谁啊?”
      “社会学系的谢木兰!何孝钰有看到吗?”
      “木兰...”何孝钰在屋里一声轻呼,老刘瞪了她一眼,答道:“不认识!这是校工宿舍,你去其他地方找吧。”
      “奇怪...”谢木兰扬着一根树枝在湖边走,“下午不是说好了,晚上一起去读书会吗。人去哪了...”
      她往回走要路过一片灯火更暗的地方,谢木兰为了壮胆子嘴里哼着歌,眼睛却瞥见湖边草丛里,一个穿长衫的身影在晃动,旁边还有两个穿着燕大夏季校服的男学生。
      周围很安静,谢木兰闭上嘴躲着听,那个穿长衫的男人说话很熟悉,分明就是梁经纶。
      这一幕太熟悉了,另外两个男生要么肯定是中正学社的。只是几个人在商量什么听不真切。
      “谁?!”梁经纶一声吼,谢木兰吓一跳往后退了一步,人一歪滑进未名湖里。
      未名湖并不是湖,准确来说其实就是个大池塘,水也很浅。梁经纶和两个学生冲到湖边,正好看到谢木兰倒在水里,浑身湿透了。
      “木兰同学...”梁经纶品味一般叫着她的名字,两个学生把她从水里拉起来。
      谢木兰如同被偷东西被人抓包一般,浑身发抖如筛糠。梁经纶伸手要扶她,谢木兰猛往后退。
      他知道了,他看到了,谢木兰想,梁经纶肯定认为她听到了什么。
      “木兰,你衣服湿了,我送你回家吧。”梁经纶叫那两个男生去拦一辆黄包车。
      两个男生很听梁经纶的话,立马就跑开了。只剩下谢木兰和梁经纶两个人,梁经纶走在前面,谢木兰远远地跟在他后面,快十点了,又是暑假学校人不多。
      谢木兰心里打鼓,这场景就如聊斋鬼故事一般,她生怕梁经纶一转头便是一副妖怪面孔,将她生吞活剥。
      可她又不能跑,跑了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谢木兰只能跟着梁经纶走到校门口,和他同坐一亮黄包车回到方公馆。
      黄包车到门口,方孟韦刚好回到家,但不是自己开车,是警察局的人送他回来的。
      他仰起头见谢木兰和梁经纶坐在一起,心里顶不高兴,他晓得梁经纶在燕大人气很高,连一向冷淡的何孝钰提起此人都是一脸娇羞。
      可这时谢木兰与梁经纶在一起,没有什么事情比这更让人气愤的。
      “木兰,怎么弄的!”方孟韦走上前去把谢木兰拉下来,这才发现她浑身都湿了。
      他恶狠狠地看着梁经纶,“梁教授,你不解释一下吗?!”
      “木兰不小心滑进湖里了。”梁经纶说。
      “不小心?是你们搞集会的时候,还是你做演讲的时候?你是老师,不负责学生安全吗 ?!”
      方孟韦厉声发问,谢木兰在他怀里抖得更加厉害了,方孟韦以为她冷,将衣服脱下来给她披上。
      可七月的夜晚哪会冷,是谢木兰看到警车上下来的人,是既熟悉又陌生,如前世一般。
      但那双无情冷漠的眼睛她永远也忘不了。
      就是这个人开枪将子弹送进自己的胸膛。
      孙朝忠往这边走来。谢木兰眼睛贼溜圆,瞅瞅梁经纶一脸微笑,瞅瞅孙朝宗一脸阴郁。
      两个人加起来,就是她的催命符。
      谢木兰靠在方孟韦怀里怪异地叫了一声,晕了过去。
      方孟韦当下就慌了,哪还顾得上和梁经纶理论,抱起谢木兰就往家里冲。
      “木兰,木兰!”方孟韦把人抱回房间放床上,不停拍她的脸,都不管用。
      程小云在他身后一个劲儿地问怎么了这是。
      方孟韦摇头,说:“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晕过去了。”
      程小云拨开方孟韦,下狠心往谢木兰人中狠掐了一把。谢木兰像是被人打开了开关似的,在床上弹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木兰...”方孟韦坐在床上将她抱起来,让她靠在怀里,“你是怎么了?怎么落的水,怎么晕过去了?你跟我说,我给你出气。”
      谢木兰只是默默流泪,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内心的恐惧。
      方孟韦又急又气,说:“是不是那个梁教授欺负你了,我这就去找他!”
      谢木兰拉住方孟韦,哭着摇头,“不,不是的.小哥,你别去。”
      “那你到底怎么了?”方孟韦说。
      程小云给方孟韦使了个眼色,给谢木兰倒了一杯温水,柔声说:“木兰,要不洗个澡你衣服都湿了会感冒的。我给你买了一件新睡衣,我给你去拿?”
      说完程小云把方孟韦拉倒门口,说:“她估计是有什么事,但你也别硬逼她。让她冷静会。”
      方孟韦眼睛望着谢木兰,不耐烦地说,“行吧,行吧”
      程小云嘱咐完了才下楼,谢木兰已经在浴室洗澡了,方孟韦靠在门框上,等了一会儿听到里面的声音不对劲。
      方孟韦试了试浴室门没有反锁,他打开门,见谢木兰连衣服都没有脱,抬着头穿着衣服光淋冷水。
      方孟韦把谢木兰拖出来,问:“你究竟犯什么混!”
      谢木兰紧紧抱住方孟韦,“小哥,我们走吧,去哪里都好,离开北平!”
      方孟韦摸摸谢木兰的头,心疼地说:“是不是看到有学生和老师被抓,你害怕了?没事的,有你小哥在。北平没人敢欺负你的。”
      谢木兰闭上眼睛,方孟韦没有重生过,他体会不到那种逃不过宿命的感觉,她说:“我就是怕,小哥你疼疼我好不好。带我走行不行。”
      这是说真的了。
      方孟韦推开谢木兰,认真地说:“木兰,要走也没法马上就走啊。如今,家里一摊子事,我们不能自己走的。”
      谢木兰捂住脸,浑身一点劲儿都没有。
      这时家里突然来了几个警察,高声往楼上喊,“方副局长,五人小组来电话了。叫你去火车站!”
      方孟韦火蹭一下上来了,吼道:“去火车站干嘛!这都几点了,五人小组不知道人需要休息吗!”
      几个警察又在一楼大厅喊,“方副局长,说是第四兵团抢了本来运给学生们的救济粮,快打起来了!”
      谢木兰可怜兮兮地看着方孟韦,方孟韦捧起她的脸深深地吻下去,舌头搅动,嘴唇撕咬,谢木兰痛地哭出来。
      方孟韦松开她,说:“木兰,小哥疼你爱你舍不得你。但现在我们都走不了!”
      他整理好警服,走出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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