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淬锋记》檐扉

9、长生之欲

　　走了两日，差不多也就离开了这一片荒林，着附近并没有什么人烟，土地是黝黑的，河流像是炎热的岩浆，没有树木，仿若死地。
　　一块巨大的石碑上写着永生之所，与之相对的另一块石碑，用暗红色的血液写着另外四个字，极恶之地。
　　西门吹雪忽然觉得背后一冷，仿佛有人恶狠狠的盯着他。
　　阴冷的风一阵一阵。
　　脚下的泥土里满满溢出鲜血。
　　叶孤城一剑落下，露出一只惨败失血的断手，紫黑色的指甲，还在不断的抽搐。
　　西门吹雪顿了一下，眉头紧紧皱起。
　　“这到底是哪里？”
　　叶孤城摇摇头，心中却暗自戒备着，这里确实太过诡异。
　　两人回头看了一眼，却是毫无异常，一切都意外的平静。
　　又向前走了一段路，出现一株被锯断的老树，上面趴着一个人，身上挂着脏兮兮的布条。
　　再走进一些，才发现这个居然像干尸一样，皮肤紧紧贴在骨头上，眼睛只有两个空洞，它不断的用额头撞向木桩，粗糙干裂的皮肤好像纸片一样脆弱，很快就被撞破，但是里面流不出一丁点的血液，只会很快速的愈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西门吹雪仔细看了看，发现它的五官都已经烂光了，但是脸上却还是在微笑着，恐怖的面容，毛骨悚然的微笑。
　　他举起剑，划向它的脖颈。
　　只听见嘎吱一声脆响，一个圆滚滚的头颅便摔了下来。
　　身体还在动，脸上挂着微笑。
　　细微的裂缝从它的头骨处裂开，最后连同尸体一起变成了黑色的石头，这一片土地上，这样的石头，很多很多。
　　叶孤城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忽然道：“这里是不死之国。”
　　西门吹雪皱着眉看着剑上的黑灰：“确实相当古怪。”
　　不死之国是一个相当诡异的地方，它并没有准确的位置，根据记载它可以出现在很多地方，但是最常见的是出现在荒芜之林的东面，没想到会被他们遇上。
　　叶孤城抬头看天，灰蒙蒙的，乌云遮住了太阳，按照时辰来算，现在应该是巳时。
　　他摸了摸剑，对西门吹雪道：“后面已经没有路了。”
　　西门吹雪向四周看去，只有一望无际的黑色土地。
　　“那就往前走吧！”
　　两人并肩继续前进。

　　天色又暗下了一些时，眼前出现了一栋破败的小屋。
　　几具和前面的人一模一样的干尸跪在地上，向着一口井，不断的跪拜。
　　过了一会儿，它们站进来，互相拧下彼此的头颅，扔进井里，一团淡绿色的火焰探出井口，把那几具干尸的残余尸体彻底焚烧干净。
　　类似的诡异情况，越来越多，越来越严重。
　　有时候西门吹雪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才会看到这些诡异的情况。
　　最后出现了一个老迈的妇人，她的手里拿着一串铁链，铁链的另一端是一个个锋利的铁钩，这些钩子深深的扎入四具干尸的头颅里，像牵狗一样牵着。
　　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对视了一眼，一言不发的跟在了老妇后面，一直走到一个深渊下面，老妇把这些干尸一个一个赶羊一样赶下去。
　　一个不剩之后，终于回过头，看向眼前的两个活人。
　　黑色的铁钩忽然甩了过来。
　　叶孤城反手一剑，将铁链绞碎。
　　老妇的眼中亮起绿光，她张开嘴巴，把铁链塞进嘴巴里，吃的满口是血，然后喉咙鼓起，咽了下去。
　　她的身体慢慢长出了一根根长长的铁链，密密麻麻的长满黑色的钩子。
　　西门吹雪手腕一抖，挽出一个剑花，格开袭来的两条铁链，用血肉催生出来的铁链牢固异常，很难砍断。
　　叶孤城内力爆发，豁然一劈，斩断其中一条，断开的铁链落在地上，断口处流出紫黑色的血。
　　西门吹雪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开始泛白，但是只能僵持着，叶孤城趁机斩断铁链，地面上到处都是血迹。
　　“不能再这样下去！”
　　叶孤城看着老妇眼睛里都开始长出锁链，心头一跳，扭头对西门吹雪道。
　　“我来挡住攻击。”
　　西门吹雪点点头，脚下快速挪移，避开几条铁钩，剑锋一划，彻底将对方的身体断成两截。
　　顿时所有铁链都顿住了，慢慢开始回缩。
　　西门吹雪一边防备着一边后退。
　　忽然他的脚下，一个本来已经被砍断的铁索迅速的弹起，拉长，西门吹雪只来得急抬起左手一挡，长长的钩子就已经深深卡进他的手腕，然后往深渊里拉去。
　　叶孤城纵步一跃，握着他的另一只手，与铁钩僵持着。
　　地面忽然开始崩裂，一道长长的裂缝出现在地面上，很快，连同锁链一起，跌落无底深渊。

　　叶孤城醒来的时候，感觉手臂有些沉重，偏头一看，才发现西门吹雪刚好压在他手腕上，他抽回手，指尖刚好蹭过对方的脸颊，冰凉凉，又有点软。
　　他直起身，然后推了推西门吹雪。
　　后者慢慢撑起身体，借着四周青幽幽的火焰，看着彼此被映得惨白的面容。
　　西门吹雪摸了摸手腕，上面一点伤口都没有，而且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也似乎一点事都没。
　　“是幻觉吗？”
　　叶孤城用剑在手指上划出一道口子，感受着细微的痛处。
　　半响后，摇摇头：“不知道。”
　　和真实几乎没有区别的幻觉，两人没走多远就发现这是在一个不大的石洞里，没有一处空隙。
　　突然间，头顶上面传来轻微的移动声，属于白昼的光芒慢慢投了下来。
　　一个浑身裹着黑布的人影突然跳了下来，双目全白，露出来的双手布满皱纹。
　　她的声音是很熟悉的，依旧是有些变扭的发音：“我们又见面了。”
　　叶孤城沉默了一下；“原来是你。”
　　“是我。”摩梭国的巫医大大方方的应道，“你应该有很多疑问，没关系，还有一天的时间，我可以慢慢告诉你们全部的计划。”
　　叶孤城道：“不必了，我已经猜到了。”
　　“哦？”
　　“艾雅提到过一件事，你们喜欢把秘密口耳相传，而不是记录在纸上，你给我看的那些东西，有一部分应该是错误的。”
　　“比如？”
　　“不死之国就在荒芜之林的北端，而不是像你所记载的那样，任何地方都可以出现，我们也没有进入不死之国，而是走进了你的幻境。”
　　巫医微微一笑：“的确。”
　　“其次，你也不是巫医，你是萨满，巫医是萨满的另外一种称呼，两种其实毫无区别，你故意装作只会医术来降低我的戒心。”
　　“这一点，我不明白你是怎么发现的，据我所知，你并不喜欢与我们过多交流。”
　　“因为长臂国的另一位巫医，摩梭国更加强大，但是你看上去却不如萨尔。”
　　巫医点点头：“这倒是我的过失。”
　　“最后一点在于那些羽民国的人，我在这里这么久你从来都没有说到过我是异端，而他们很轻易就发现了，这样重要的事，你提都不提就让我们以及你的女儿离开，不是很奇怪吗？”
　　“我在艾雅身上下了巫术，她可以起到一个监视作用，还有一件事你一定猜不到，那就是我这样做的动机，这样欺骗你会有什么好处？”她轻轻一晒：“艾雅和萨尔都是我的孩子，艾雅没有成为萨满的资质，但是萨尔有，不过我动了点手脚把她送到了长臂国。”
　　“至于我这样做的原因，就是为了长生。”她慢慢的笑起来：“我活了不止三百年，而是整整六百年。”
　　巫医慢吞吞的笑了笑：“我为什么可以活这么久呢，很简单，向海神献祭，把自己的骨肉作为祭品，这是最高级的献祭方式，只是我的身体只允许我在生两个孩子，而且她们的资质都不算太好，好在我遇见了你，异端是神灵最痛恨的生物，献祭你们我可以得到更多更大的回报。”
　　她笑得很得意，然后扯下身上的黑布：“萨满并不需要过什么黑布，但是我不仅是萨满，还是鲛人，艾雅没有继承我的血脉所以无所谓，萨尔却是和我一样，黑布不离身的。”
　　她的双臂上连着鱼鳍，腰间是淡蓝色的鳞片。
　　“我是海族的高级祭司萨亚，但是在两百年前被那些不知好歹的族民联合外人一起流放，简直就是我的耻辱，不过没关系，现在好了，很快我就可以重新得回属于我的力量，还有更年轻的身体！”
　　“你看起来很自信。”叶孤城嘲讽道，“我们认识了也有一段时间，你觉得我是喜欢说废话，并且听废话的人吗？”
　　萨亚一愣，慢慢呼出一口气：“确实，不过对你我从来不敢掉以轻心。”
　　她高高抬起头颅：“但是这里是属于我的幻境，对你们来说，我就是神灵！”

　　争取下一章结束这一卷，然后找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