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丝》静翾

8、Chapter 8

　　到达京城已经是第三天的早上，在途中玄冰咒又发作过四回，今天我必须找到翟彧解开玄冰咒。
　　“翟公子正在宫中为皇上诊病，皇后娘娘安排他住在明阳殿的偏殿……”天雨的话在我脑中回响。
　　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我不能再等了，必须马上找到翟彧，看来我只能去走一趟皇宫了。皇帝病重，整个皇宫的气氛都很紧张，侍卫们巡视更加频繁，每个人都是一幅烦恼的表情，但对于别人来说像铜墙铁壁般的皇宫对我来说犹如无人之境，我轻松的绕过所有守卫轻而易举进了明阳殿。
　　殿内中药味弥漫，薰香的烟雾似流云般轻柔缭绕，与之非常不符的时钟人脸上凝重的表情。我坐在横梁上，漫不经心地看着脚下乱成一团的人们。
　　太监宫女进进出出，捧着空空的药碗，一名衣着华贵的妇女紧张的踱来踱去，想必是皇后了。殿内跪着一大群哭哭啼啼的女人，应该是这位皇帝的妃嫔了，看他们的年龄相差很大，有的看上去都四、五十岁了，有的看起来大概只有十几岁，和我差不多大。我挪了挪身子，想看看这位皇帝的庐山真面目。
　　内室的空气似乎都是凝固的，安放在层层纱幔中宽大的龙床将气氛渲染得极其紧张。一位身着宫装的男子不安的向内张望，想必是太监总管，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翟彧！我看到他正在为一位老者施针，那老者花白的头发，脸上的皱纹犹如一道道深深的沟壑，尽管躺着，佝偻着背勉强坐着，四排银针闪着点点光芒，分别刺在他的胸前和后背。翟彧拿着帕子，擦拭老者额头不停渗出的汗珠，却不顾自己也是满头大汗。
　　过了好长时间，翟彧拔下老者身上的银针，那位公公递给他一块洁净的帕子，翟彧扶老者躺下，头也不回的说：“去请皇后娘娘进来。”
　　“是。”那位公公很尊敬翟彧，应声出去。
　　我看着内室再无旁人，便轻轻喊道：“翟公子。”
　　翟彧疑惑地抬起头，看到坐在横梁上的我，顿时大吃一惊，“你……亓姑娘？”
　　我向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偏殿的方向。
　　翟彧尽管很惊讶，但还是心领神会的点点头，我攀过几道横梁，闪身进了偏殿院门。
　　偌大的偏殿居然连一个守卫都没有，我坐在软踏上，悠然自得地喝起了茶水。
　　等了很长时间，翟彧才匆匆进来，他急急问道：“亓姑娘，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你是怎么进到皇宫的？”
　　我摇摇头说：“这些我以后再告诉你，我今日前来寻公子是有一事相求。”
　　“亓姑娘但说无妨。”
　　我看向他，问道：“你知道玄冰咒的解法吗？”
　　“玄冰咒？无赦门最新的噬心咒？亓姑娘何以得知？”翟彧有些惊讶。
　　“我……”我顿了下，淡淡道，“我中了玄冰咒。”
　　翟彧皱紧眉头，“要解玄冰咒是必须要用玄冰丝的，我听闻无赦门以北灭门，恐怕……”翟彧的话在看到我手中的玄冰丝时生生咽了回去，脸上的表情已变为惊愕，“无赦门……被你踏……平？”
　　我不置可否的说：“先帮我解咒吧。”
　　“你中的不是夺魂咒吗？”
　　我没有说话。
　　翟彧将手指搭在我的手腕上。他的脸上居然浮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你中的是玄冰咒，不是夺魂咒。”翟彧的语气有些兴奋，但随即又黯然，“可是，解玄冰咒时必须到极为寒冷的环境中，因为解咒时身体会产生大量热量，燥热难忍，而且还……”
　　我没有接话，静静看着他。
　　“解咒时不能穿上衣，否则会急火攻心而亡。”翟彧有些尴尬，避开我的目光，满脸通红。
　　我没有丝毫犹豫的说：“你在宫里住了这些时日，应该知道宫里哪处最适合解咒，事不宜迟，如果你现在方便就请马上带我去解咒吧。”
　　“亓……亓姑娘？”翟彧满脸惊讶，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开放”。
　　我垂下眼睑，轻声道：“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翟彧想了想，说：“那好，你换身宫女的衣服跟我来吧。”

　　走到一个冰窖门口，两个侍卫拦住我们，“翟公子，您这是……”
　　“我要到冰窖内制取冰片，给皇上治病用。制冰片的时候需要绝对的安静，你们都离这里远一点！”翟彧一副严肃的表情。
　　“这……”两人有些犹豫。
　　翟彧从袖中掏出一枚灵牌，“皇后娘娘此我金牌让我在宫内可以自由走动取所需材料给皇上治病，你们要阻拦吗？”
　　“奴才不敢！可是，雪莲……”
　　“我要取天山雪莲给皇上治病会向皇后娘娘禀告的，你们还要废话什么？！”
　　“奴才不敢！”两人让开道路。
　　“去外面守着，我不出去你们不要进来，也不要放任何人进来。”
　　“是！”

　　一进冰窖，阴冷气息扑面而来，我生生打了个寒颤。
　　“亓姑娘，请将玄冰丝给我。”翟彧解下身上的皮裘，接过玄冰丝，从中抽出四根，分别抛向四个方向，玄冰丝便牢牢嵌入墙内。
　　“你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其实我……”
　　翟彧的话还未说完，我便感觉到那种疼痛又来了，我知道是玄冰咒又发作了。“啊！”我难忍疼痛翻倒在地。
　　“凝儿，你怎么了？”翟彧惊慌失措。
　　呵，凝儿？翟彧还是第一次这样叫我。我疼得在地上打滚，没留意冰窖内有一潭深水，一下子掉了进去。
　　“凝儿！”翟彧的声音被水挡住。
　　冰冷刺骨的凉水刺透我的身体，在我感觉喘不过气的时候，一双手扳过我的脸，接着唇上一阵柔软，一口气缓缓渡到我口中。我的身之稍微清醒了些，转头一看，翟彧安慰的冲我一笑，我伴随着他的力量奋力向上游去。
　　出得水面，冰冷刺骨的水是没有了，但玄冰咒发作的疼痛犹在，我痛苦地呻吟着在地上打滚，翟彧见状，俯下身紧紧抱住我。
　　他的身体好温暖，寒冷和痛苦似乎都减轻了些。我的头靠在他的胸口，可以清楚地听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尽管刚从冰水中出来，但我还是觉得脸颊一阵发烧。见鬼了，我跟铭宇连比这更亲密的举动都有，为什么我现在还像个青色的小丫头似的会脸红？
　　见我不再颤抖，翟彧站了起来，问道：“好了吗？”目光温柔如水。
　　我点点头，说道：“解咒吧。”
　　翟彧担忧地说：“玄冰丝要缠到你身上，会很疼的，你要忍住。”
　　“玄冰咒发作时的痛苦我都能忍住，这点痛苦不算什么。”
　　翟彧走到我身后，说：“解咒时你体内的气息会四处窜动，你必须一动不动，动一下的话会引起气息倒转，那时候……”
　　“我知道。”我打断他的话。
　　翟彧牵起两侧的两根玄冰丝，分别缠在我的手腕上，又牵起另外两根，缠在我的腹部。随后他抬起头，我看到他已经是满脸通红，“亓姑娘，得罪了。”说完闭上眼睛，动手解开我的上衣，衣服轻柔柔地飘落在地。他的手点向我的肩膀，似乎要点我的穴道，但因为闭着眼睛，几次都没有点准。
　　“你还是睁开眼睛吧。”
　　听到这话，翟彧面上表情一震，“亓姑娘，我不……”
　　“你一直找不到我的穴道，怎么给我解咒？”
　　“可是……”
　　“我都不在乎了，你还在扭捏什么？！”
　　翟彧睁开眼睛，点到我的穴道，然后两掌击向我的肩膀。我此时已是全身滚烫如火，他冰冷的手指轻轻滑过我的肩胛，我的思想似乎也燃烧起来。移开目光，看到玄冰丝发出红色的光，原来解咒比咒发还要痛苦，我疼得呻吟出声。
　　“凝儿，你不能动！”翟彧见我如此痛苦，也十分着急。
　　在咒发的时候我也是努力战胜那种痛苦，但此时我却有些吃不消，疼的直想咬舌自尽。
　　“凝儿！”翟彧察觉到我的异常，“坚持一下！”
　　“啊——啊——”我忍不住大声叫了出来。
　　“凝儿！”翟彧严重满是心疼，“要咬就咬我吧！”说完将唇轻轻贴在我唇上，舌灵巧的滑入我口中。
　　脑中“轰”的一下，我大睁着眼睛，清楚地看到他黑密的睫毛一颤一颤。理智已被我抛至九霄云外，我闭上眼睛，感觉到疼痛被唇上温柔的触感所取代。突然身上一阵剧痛，似乎是被抽空之感，睁开眼睛看到四根玄冰丝都已经断成数截，落在地上，我感觉浑身无力，软绵绵的向下倒去，翟彧连忙扶住我，把一旁的皮裘盖在我身上，轻声说：“凝儿，你很坚强，玄冰咒已经解了。”
　　我听到这话，松了口气，沉沉睡了过去。

　　“铭宇！”远远看到他，我便扑了过去，但他却冷冷的将我推开。“铭宇，你怎么了？”
　　“若初，你不爱我了，你不再爱我了！”铭宇摇摇头，眼神中透着绝望。
　　“铭宇，你怎么了？我怎么会不爱你呢？”
　　铭宇没有看我，只是喃喃自语，“你不爱我了，你不爱我了……”说着便转头离去。
　　“铭宇！”我想去追他，但不知为何根本迈不动脚步，只能眼睁睁的看他离我越来越远。
　　“铭宇！铭宇你回来！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铭宇……”
　　“凝儿，醒醒！凝儿，你醒醒！”有人紧紧攥着我的手。
　　我睁开眼睛，看到翟彧满是担忧的面庞。见我醒来，他的眼光闪闪，“凝儿，你终于醒了，玄冰咒已经解开了，你休息一下就可以恢复了。”
　　我别开眼睛，将手从他手中抽了出来，淡淡道：“谢谢。”声音却是有些冰冷的。
　　翟彧一愣，我把头偏向床内，接着说道：“你去照顾皇上吧，再待在这里不妥，等我能走动时我会自行离开的，你的恩情我来日一定报答。”
　　翟彧站起身，一句话不说地走了出去。
　　“铭宇……”我喃喃道，“铭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