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临渊相思旧》灵姝

10、云何番外

　　那天是百姓上山来求福祈祷的好日子。
　　远近八百里的百姓们都赶来了，三叩九拜地爬上了天城。可是却没有一个安全回去。
　　小小没有被天城掌教释放，而是风临渊偷偷放出来的。所以云何去救她的时候一切都是小心翼翼。
　　奈何还是惊动了一直守在门外的云逸。
　　小小本不想走，但是云何怎还会留她一人在这受苦？他便重伤了云逸，将虚弱的小小妆点了一番，扶进了百姓的队伍里。
　　小小跪在人群里时已经是没有意识了。所以她的幻境里便也没有任何一丝意识可以捕捉到接下来的一切。
　　穿越过众人，云何与风临渊的视线交接了一下，就在云何要带小小下山时，却发生了突如其来的事情。
　　一声狐狸的嚎叫响彻云霄，而跪着的百姓几乎都吓傻了，反应过来后却又是一片惊呼。
　　祭坛上的风临渊捂住自己的胸口，目光紧紧锁在了云何身上，嘴型不断说着“快走”。
　　一口血喷出，他仰头咆哮起来，一袭白色的衣服瞬间化成黑色，而那一头乌黑的长发也变成了银色。
　　他的耳朵幻化成了狐狸的耳朵，眉心的禁忌也因解开而变成了一道红色的焰火状。
　　百姓们何时见过如此恐怖的画面，有些干脆吓晕，有些就四下逃窜开来。也不能怪他们见识短浅，那些身经百战的天城弟子也从未经历过自己一向尊敬的人，敬爱的地方竟然发生了这等事，便也是呆在原地不知道守卫。
　　“快走！”在意识还没有被吞没的时候，风临渊大喊出声，一双眼里皆是血丝。
　　待到这时，大伙才开始反应过来，纷纷逃下山去。
　　可惜，他刚说完，意识就被素菱吞没，素菱得到他的躯体，法力还是修为更是上了一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到人群面前，用结界拦住了一干人等。
　　为了活命，谁是不拼的。
　　天城弟子纷纷知道这一次在劫难逃，但是也要拼一拼才会有出路。
　　所以天城所教的十八般武艺和仙术都接二连三地用在了失去本性的风临渊身上。
　　风临渊只一挥手，强大的仙力将众弟子拍倒在地，而后身影急速地冲向了即将出去的云何身后。
　　一只已经化作狐狸的爪子狠狠挠在他的背后。
　　扶着小小的云何行动不便，知道这一爪自己肯定得挨，但还是尽力地保护好了小小。衣服被撕裂，血红的皮肉下显露出了森森白骨。
　　从小到大只因练不好仙术而哭过一次的云何，此刻却再次红了眼睛。
　　倒不是疼的，而是无法接受一个事实，一向为自己奋斗目标的人忽而有一天跨了，那也算是一种灭顶的感觉。
　　就像幻觉得，有一天自己拼命找凌胥想讨个说法，但是结果他却已经不记得她了，这种感觉不要太美好。
　　“师父……”云何转过身，看着杀人已经杀得疯魔的风临渊，空着的手狠狠捏紧。那种是恨还是憎的心情将他逼得死死，他想，再如何，他云何今生都不会对两个人出手，一个是怀里的人，一个是眼前的人。
　　可是奈何眼前的人已经不是眼前的人了，只是一个失去本性的妖。
　　所以风临渊会下第二次狠手，只是……终有人会过来破坏一切。
　　一道紫光突破了人群，直接击中了来不及防备的风临渊，将他击退几步远，那人才显了身份。
　　“师兄，住手！”掌教看着自己迷失本性的师兄，不知道该如何，还未松下一口气，却见他又转击了其他百姓，哀叹了口气，便立马加入战局。
　　重伤的云何转回了身，脑海里想起风临渊再三交代给自己的话，心里开始催动术法，最终一丝力量顺着指尖射向了前方的结界。
　　那是他昨夜对着风临渊设下的结界练了一夜的成果，师父知道，到时候素菱必定会以天城之法为难天城之人，而他只想要他们平安离开，最好便是整个天城里就他一人死便够了。
　　可是现在却已经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凡是在天城上的人都接二连三地死去，有百姓，还有天城子弟。
　　勉强破了一个洞，云何横抱起小小跑出了结界，然后结界合上，里面的纷嚣与他们再无干系。
　　一层透明的结界阻隔着两个世界，一个残酷如地狱，一个平静如戏外戏。
　　云何看着纷纷想逃出结界却逃不出结界而被四处袭来的怨灵围绕的百姓和兄弟，默默地握着剑单膝跪地，双眼里皆是愧疚。
　　“哥哥，救救我，哥哥……”一个长得很可爱的小女孩只和他隔着不到一步的距离，因为恐惧而不断哭喊着。
　　小小的手不断尝试着抓住云何的手却是怎么也伸不出来。
　　“哥哥，我害怕，哥哥，救我！”小女孩伤心地哭着，一双眼睛里有着绝望。
　　这一幕，无论是过去了多少年，都在他的记忆里抹不去。
　　云何想要伸手进去，却是被堵在外面。他尝试了好多次却都是以失败告终。
　　小女孩突然停止了哭泣，不知道愣了有多久，才惊呼起来：“不要，不要，哥哥救我！”那种凄厉而绝望的声音虽是天城此刻的冰山一角，却足以让想要救她却无法救援的云何绝望。
　　“小姑娘！小姑娘！”云何惊讶地看着她被怨灵拖走，又被吸食了魂魄，最后就是连肉身也没有剩下。
　　“啊！！！”云何面色狰狞，一脸不敢置信着，而后几乎是又懊恼又后悔，想要抓住点什么，却是只能抓住空气。
　　天城里面怨灵，邪灵几乎已经占了一半，纷纷与人对战着。
　　而有一块地方，无人敢靠近。
　　风临渊看着躺在地上已经没了呼吸的掌教与众师兄弟，又抬起头看向自己周围如地狱一般的场景，愣了愣，抬起手时发现上面皆是血液。
　　周身的黑色气焰皆退去，而他也逐渐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那些离开的气焰皆化成了另一个身形，静立在他的面前。
　　素菱此时已经不再是一个妖灵，已经有了自己的实体。
　　看着风临渊成了这副样子，慢慢笑出了声，然后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像是癫狂了一般。
　　一双眼睛红红的，流着泪水，而嘴角开始流下液体。
　　“你以两败俱伤将我逼出你的体内，真是不要命了。”素菱擦去嘴角的血，走到风临渊面前，用食指挑起他的下巴。
　　“我曾是你救的一只小狐狸，呵~我也曾经拜过你为师，只不过我隐瞒你我是妖而已，你便封印我百年，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吗？”素菱绕到他的身后，抬起头望天，想要逼回自己的眼泪，却还是没有挡住。
　　“你知道我怎么活下来的吗？”素菱狠狠抓住他的头发，那一种又爱又憎的神情让谁看了都忍不住动摇。
　　“我努力了那么久，可为什么，能站在你身旁的却总不是我？人与妖若是真的殊途，那为什么何小小就可以站在你的身边？”
　　“她不是妖……”
　　素菱听此，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眼泪都流下了：“哈哈哈……可是你没有办法，在别人眼里她终究是只妖，就像在你眼里我始终变不成人一般，我会害人一般。风临渊，今日，很好，一切都要结束了。就算是死，我也要你陪着我……”
　　最后一句话她发了狠，美目流的不再是泪，而是血水。她冲向了人群里开始大开杀戒，那是非一般的解脱，像是得到了寻求多年的结果终于出现。
　　“素菱，回头吧，回头！！！”他看着一个又一个人倒下去，想着自己倾了一生去守护的，慢慢变成一个笑话，他自个也很崩溃。
　　见她仍旧一个一个杀着，风临渊站在原地的身影成了一个虚影，而实体已经来到了素菱面前，两人不出意外地交起了手。
　　这一战打得天昏了又明了，身边的活人一群一群地死去，一群群地倒下，最终整个天城目光所能触及的地方，站着的只剩下了两个身影。
　　一个是一身血衣的素菱，此刻一只手提着剑，另一只手扶着身后插.入地底的长剑，阻止自己的身体倒下。
　　而风临渊也站在原地，一身白衣随风柔和地飘着。一双眼睛缓缓睁开，绕过对面的素菱，看向了结界外。
　　“小小，对不起，师父不能遵守承诺，我必须带着里面的一切毁灭。”
　　风临渊淡漠着神情，默默地催动了体内的灵力，开始了他今生最后的守护，守护着他一直想守护的人。
　　“师父……”素菱无力地看着风临渊，默默闭上了双眼。
　　这一次，自己终于能陪伴在他的身边了。
　　结界外的云何看着结界里发生的一切，面无表情地横抱起小小，一步一步地走下了台阶，走向了没有天城的未来。
　　过去到了这里便是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