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昭暖笙歌》黑猫爱牛奶

144、『 责任 』

　　英国，郑氏集团。

　　“董事长，我们检查过了，各部门关于发布会的准备已经全部完成了，明天上午可以准时开始。”

　　“另外，之前我们邀请的国内外各大媒体很多都已经在公司附近就位了，按照总经理的吩咐，目前把他们安排在集团名下的星级酒店……”

　　“郑董，这是明天的发言稿，您看一下，有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

　　被三个西装笔挺的高级秘书围在中间，郑贤靠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接过那篇冗长的发言稿看了一眼，郑贤蹙起眉心，把手中的纸张重重地摔到桌子上，“这种长篇大论有什么意义？不需要这种东西，让公关部做好准备，不用起草任何东西，明天我可以向媒体直接说明。”

　　没有去理会办公桌前面面相觑的秘书们，郑贤点亮手机屏幕，沉默地盯着屏保上那个架着小提琴尚显稚嫩的黑发少年，几乎气得咬牙切齿。臭小子！丢下一堆烂摊子让别人收拾，自己倒潇洒的玩起失踪来！这就是他郑贤教出来的好儿子！

　　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突兀的响起，郑贤从屏保上移开视线，接起电话的那一刻，他听到了自己握着听筒的骨节铮铮作响，“郑董，郑董！我查到了！郑少他，他自己回来了！应该是搭乘了最近的航班，我刚刚确认了乘客名单，还有半个小时，飞机应该就可以降落……”

　　“你听着，我不管你是用绑的还是捆的，马上把那个臭小子押回来见我！”

　　A市，SG办公大楼。

　　“你说什么？他飞回英国去了？”

　　握紧手中的钢笔，沈决皱起眉，一向沉稳的声线里少见的掺杂了些不确定，“珩煦，你确认过航班信息了么？这个时间主动回去……怎么会？”

　　“是真的！我在那趟航班上找到哥的名字了！沈哥，怎么办啊？我都要疯了！”电话那边的郑珩煦显然也好不到哪去，隔着嘈杂的电流声，他的声音听起来临近崩溃，“我真的想不通哥干嘛这个时候跑回来，怎么办？现在这个情况，老爸没准会打死他……”

　　“你先别急，我们这两天只顾着满世界找他，和外界消息都断连了，”迅速的打开电脑，沈决一边夹着电话，一边打开搜索引擎键入了“郑氏集团”几个字，“也许英国那边发布了什么，我们没看到，不代表珩昭看不到……啊，找到了，我看一下——”

　　“什么？找到什么了？……沈哥？上面写什么了？”

　　少年焦急的声音不断的从听筒传来，沈决却已经顾不上去回答了。视线怔怔地停留在眼前的屏幕上，被无限放大的黑体标题中“公开继承人”几个大字占据了沈决的瞳孔——

　　“……珩煦，”怔怔的拿起听筒，沈决垂下眼，他嗓音低沉，声线中有种难以形容的艰涩，“我知道，他为什么要回去了。”

　　“我想——”

　　“明天以后，不管我再怎么努力地守着公司，珩昭他，他也……”

　　他再也，无法回来了——

　　英国，国际机场。

　　当湿润的空气毫无缝隙的笼罩住身体的那一瞬，郑珩昭才后知后觉的产生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他从小在这里生活，在这里长大，可这座城市能够带给他的归属感，竟还比不上A市那栋曾经属于他的大厦。或许是因为在这座城市里，擦肩而过的总是肤色不同的异国人。又或许，他只是习惯了A市温和的气候，习惯了每天走入那栋大厦工作，习惯了自己的身边，总是陪伴着的那个人。

　　拉着行李箱走出通道的时候，毫不意外的看到了常年跟在父亲身边的执行秘书长，和站在他身后，一脸的如临大敌的两个助理。自然地任由那两个西装笔挺的助理接过行李，郑珩昭看着迎上来的秘书长，配合的张开手，与这位常年负责追踪他的秘书长完成了一个看似友好的拥抱，

　　“您好，珩昭少爷，许久不见，您又长高了不少。”

　　“Andy，好久不见了。”漫不经心的翘起唇角，没去理会一旁的两个助理那一脸的戒备，郑珩昭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颈椎，狭长的眼睫带着些困倦，微微眯起了一些，“这么晚了，辛苦你等了这么久。”他侧过头，墨色的眉间染上几分若有似无的自嘲，“走吧，去见我爸。”

　　“啪！——”

　　耳侧叫嚣着停不下来的嗡鸣，脸颊被指节扫过的皮肤有些疼，火辣得像是要灼烧起来似的。

　　沉默地站在郑贤的办公室里，郑珩昭侧着头，额前的碎发盖住了他雾色的眉眼，另一侧的脸颊上印着泛红的掌印，想是挥掌的人用了极大的力气，那片泛红的位置已经慢慢肿了起来。

　　“你！你这个……”有些摇晃地站在郑珩昭面前，郑贤绷紧了全身的肌肉。他的手止不住地颤，阵阵发麻的手掌有些灼热，和着青年脸上肿起的红痕，烫得他说不出的难受。

　　手掌的麻木似乎蔓延到了嘴唇，郑贤颤着唇，却怎么也吐不出下一个字。他缓缓地背过身去摸裤袋，想翻一支烟出来，摸到一半才想起来，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戒了。

　　余光扫过办公桌上他许久未动过的电子烟，郑贤悻悻地别开了视线。不动声色的收紧手指，他努力扼制住心底叫嚣的情绪，缓缓地望向他面前的郑珩昭。

　　时间真是可怕的东西，明明只是一转眼，曾经那个坐在他肩膀上的小屁孩，都已经比他还要高了。

　　他从没想过要打他，在郑珩昭被带进来之前，郑贤独自坐在这间宽敞的办公室内，在心底演练了无数种帮大儿子解决问题的方式。可他没想到的是，仅仅是郑珩昭的一句“我拒绝继承公司”，就足以让他的怒火瞬间燎原般蔓延开来，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掌，已经重重的擦过了儿子的脸颊。

　　他承认，在放下手的那瞬间，他就已经开始后悔了。尤其是当他注意到郑珩昭小指上那一道几乎半指长的淡色疤痕，那样突兀的盘旋在修长的手指上，那一瞬间，郑贤甚至是有些懊恼的。

　　他记得这道疤是怎么来的。上一次与儿子见面的时候，他把笙歌带回了家。当时因为SG的事情，他非常严厉的训斥了他，郑贤不后悔自己的严厉，他后悔的是，不该在训斥郑珩昭的同时，砸碎了那个花瓶，致使锋利的碎瓷划破了他的手。

　　可就像这一次一样，他懊恼自己让儿子受伤，但他并不认为这样的严厉对郑珩昭来说是坏事。即使这样的严厉可能会伤害到他，可正是因为他上一次的严厉，这一次，他的儿子才学会了偿还，学会了弥补，也学会了担当。

　　“……珩昭，抬起头来，”缓缓地叹了口气，郑贤定定地注视着面前的郑珩昭，眉眼中有无奈，有懊悔，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我知道你卖了你的公司，放弃了你的SG，这件事……我可以理解。因为我知道，这是你认为你必须要做的，你想偿还，你要弥补，你认为只有把这些还给韩董，你在笙歌面前，才能问心无愧。你们的友谊才纯粹。对于这件事，你做的这些，我能理解，甚至可以说是支持你的。”

　　察觉到郑珩昭望过来的目光，郑贤干咳了一声，缓缓地与他对视，“我只能说，你手上的那道疤，至少没白划。”

　　“说实话，在感情和利益面前，你能坚定的做出选择，并且没有犹豫的放下一切，在这一点上，已经非常出乎我的意料了。”眼角浮现出几丝不着痕迹的赞赏，郑贤抬起手，锤了锤郑珩昭的肩膀，“在我看来，卖掉SG，换来这样的魄力，儿子，你一点都不亏。”

　　“我从来没觉得亏。”低低的开口，郑珩昭抬起眼。他的脸颊还有些红肿，眼底却闪着隐隐的光亮。

　　似乎没想到他会回答，郑贤怔了一秒，旋即又回过神来。眼前是郑珩昭黝深的眼眸，目光扫到他红肿的侧脸，想到那句拒绝，郑贤蹙起眉，无声地叹了口气。

　　“珩昭，你已经成年了。有些事，就不得不考虑，有些责任，你必须要承担。”深深地望着郑珩昭，郑贤皱起眉心，眉心的皱褶让他看上去有些沧桑，也有些疲惫。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你能像普通孩子那样自由自在的生活，随意丢掉想放弃的，拼命抓住你想要的。可是很可惜，你是郑家的长子，将来的某一天，你必须要继承郑氏的全部，你必须代替我扛起这个家。我之前想过，如果可以，我愿意多给你点时间，一年，或者两年，让你去尝试你想要的生活。可是珩昭，你要明白，你最终的目的地，还是要回到这里。回到郑氏，回到家族继承属于你和珩煦的一切。”

　　几近无声地叹了口气，郑贤望着沉默地抿着唇，垂着眸沉思的郑珩昭，闭起眼睛捏了捏酸痛的眉心。

　　“就算不愿意承认，我也只会不停的老去。我能够寄予希望的只有你和珩煦，你们不仅仅是我的儿子，也是郑氏未来的希望。所以，你们的身上，不能有任何的污点，不能有任何的标签。即使我理解，你为什么要卖掉你的公司，但我依然不能让SG成为你履历上永远的污点，临阵脱逃这样的标签，绝对不能背在郑家的继承人身上。”

　　“就算是为了郑氏几代人的心血，明天的发布会，也必须照常举行。珩昭，你现在大概还不会明白，”定定地望着沉默地郑珩昭，郑贤抿起唇角，眼神变得有些严肃起来，“等你坐到这把椅子上的那一天，你就会知道，你所担负的，绝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未来。”

　　“所以，发布会必须要开，即使你还是拒……”

　　“……我同意，”缓缓地打断郑贤的话，郑珩昭抬起眼。唇角几乎抿成一条直线，他望着目露惊讶的郑贤，墨色的眼底有些黯然，却也多了些坚定的意味。余光扫过小指上的疤痕，眼前恍然闪过了那人为他包扎时溢满心疼的眼，有些恍惚地凝视着自己的小指，郑珩昭侧过头，望向自己的父亲。

　　“我同意召开发布会，也同意宣布继承权——”不自觉地握紧手指，郑珩昭直直地望向郑贤，

　　“只有一个条件——”

　　“什么？”

　　“给我一个月。一个月过后，我保证准时回来，继承这一切。”

　　“一个月？”郑贤挑起眉，“你要去哪？”

　　“有些事，我还没来得及争取。还没有……看到结局。”

　　“我想再试一试，用这一个月的时间，彻底确定一些事。”

　　“如果一个月之后，还是没有结局呢？”深深地望着郑珩昭，郑贤目光深邃。

　　“……至少，我再也不会不甘心了——”

　　“毕竟，那也是一种结局，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