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杀手的人生没有你想的那么彪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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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是个杀手。
应该说，曾经是。
她被人贩子卖到组织里的时候才四岁。正是一种天真无邪但记忆浅薄的年龄。她隐隐约约知道那是因为家里穷，为了养比她更小的弟弟，父母无奈之下做出了抛弃她的决定。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她也并不骄纵，乍一离开父母还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她还记得父母还对她说，去到那边，就要多听叔叔阿姨的话。她父母当时还以为自己是把女儿卖给城里人当童养媳的，纵然有些不舍，但还是认为她未来的日子会过得比他们好。
那时，小小的零也以为自己只是去一个远方亲戚家寄住很长一段时间，以后还是有机会回来见一下父母和弟弟妹妹的。
哪知，这一别，便是再无音讯。
做这一行的最重要的就是保密，她的身份资料早就被组织消抹一空。从进入组织的那一刻起，她就有了新的代号、新的身份。比起原来那个她记不清的本名，零这个代号陪伴了她更长的人生。
现在，她已经不会关心父母原本给她起的是什么名字了。
她的父母也没有想到，他们心中过上好日子的女儿，实际上被卖到了一个非法犯罪组织，被培养成了流水线上的杀人工具。
没有感情，没有道德，不分善恶，不辨好坏。只会接受任务，去杀人。
组织这样的小孩多了去了。他们没有童年，从小接受各种残酷的特训和密集的洗脑。任务完成就能活下来，完不成就得死。他们对组织忠心耿耿，即使牺牲性命，也必定完成任务。这些小孩即使慢慢长大，开始懂点人事，也绝少想着要叛逃。相比起逃跑回家寻找旧时的父母朋友这种感性的事，他们更清楚正常的社会容不下他们这样的人。没有身份、没有档案、没有文凭的他们只是“黑户”，根本得不到合法社会的认可。靠着组织，好歹还能有一口饭吃。要是工作完成得好，还会有奖励。只要不泄露秘密情报，组织对他们其实也并不算苛待。
零原本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对她来说，杀人是一件工作。她并不十分热爱，不像某些同僚有某种诡异的狂热，每次出任务总是喜欢跟目标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引起一片恐慌，造成一些轰动，还顺便炫耀一下技术；也并不十分抗拒，不像一些同僚突然大彻大悟，立地成佛不愿杀生，死活要脱离组织回归平静，下场往往是被组织抓回给予更残酷的对待。
如果她上过学，就会很形象地将之比喻为考试。作为一个学生，怎么能不老老实实地考试呢？所以她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按组织的要求去杀人了。这个道理就跟你每天要吃饭一样简单。谁给你饭吃，你就得听谁的。
零小小年纪就懂得了这个道理。
她从不为所谓降临到自己头上不公的命运抗争，从不恨让她从此见不到父母亲人的组织，也从没有什么力争上游成为组织NO.1的野心。
她杀人，只是为了活下去。
什么人生，什么理想，什么未来，在她的头脑里，这样的概念通通没有。
直到她遇到了文森特。
当毫无梦想的少女遇见了充满希望的青年。
命运，开始发生改变。
她被赋予了新生。
那一年，组织被国家力量所捣毁，头领和高层们要么死的死逃的逃，要么都被抓走。剩下的只有跟她一样茫然无措的未成年杀手们。
那一年，她被已经成为她信仰的组织抛弃了。
她第一次失业了。第一次被迫开始思考未来的事情。
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同时还得想方设法躲避国家力量对自己的追捕。
所以，她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个男人来到她身边的那个场景。
那日的阳光有点刺眼，她拿着路上捡来的塑料瓶在广场上的自动喷水池接水。仰头一大口下去，干裂的嘴唇和燥热的喉咙都得到了滋润，正感觉整个人清爽不少，再睁眼，就发现一个年轻的男人站在自己身前。
由于逆光，男人的面容有点看不清。零有点被吓到，因为她竟然没有察觉到这个男人是什么时候靠近她的。在组织里，能做到这一点也不过一两个人。但她很快调整过来，迅速与男人拉开了距离，甚至暗暗做出了攻击的准备。同时观察和思考这个男人可能会是哪方派来的人。
男人带着有些老式的金丝眼镜，却有着一副年轻的面容，眯起的眼睛透着一股神秘，看到她戒备的模样，嘴角便扬起了如阳光般灿烂的微笑。
他身体微微前倾，把右手放在左胸上，对当时看起来就很落魄的零行了个礼，便用一副温柔的嗓音说道：“别害怕，可爱的小姐。您看起来很需要帮助啊。冒昧询问您一下，要不要来我这边工作呢？”
听到这样一句话，零整个人都有点懵了。自己并非不想安定下来找份工作，可是因为警察追捕和没有身份证，干什么工作都是没人要的。
“诶，为、为什么会问我？而且我除了杀人以外，什么也不会，这样没有关系吗？”零不知怎么的，对着这样一个行为诡谲的男子，竟毫不犹豫地吐露出了对普通人来说十分荒唐可怕的话语。说完后，零自己也有些吃惊，但刚好可以测试下男人的反应。
可是男人的笑容不为所动，立刻给予了不安的零诚挚的回答：“完全没有关系。我的事务所正在起步阶段，正迫切需要像小姐您这样拥有特殊技能的人才参与呢。”
“事务所？特殊技能？”
“是的。实际上，我打算成立一个以事务所为名的组织，专门帮人解决犯罪后遗留的种种问题。毕竟现在很多组织会给客户提供犯罪方案或直接的杀人委托服务，但是却没有人想到提供善后服务。万一计划出现什么差错，被警察或其他对手发现了的话该怎么办才好呢？我感觉这点很不好。必须有人来专门想出一套专业的善后方案，帮助客户逃脱国家暴力机关的制裁才行。”
“呃，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不过不好意思，我不是很懂呢。”
“没关系。打个比方，就以小姐您现在的状况来说吧，你是个杀手，虽然在普通人看来你做的是非法的工作，必须被逮捕，但是这种事没有人做也是不行的。一旦事情败露，就比如现在，您陷入了被警察追捕的困境，像我这样的人就有必要向您提供帮助了。”
零吓了一跳，随即往后跃去，一边迅速与男人拉开了距离，一边心里想着，果然没错，这个男人已经把她的底摸清了，恐怕是有备而来。但是他看起来，不太像是追捕她的那些人。而且根据她的观察，男人单薄的着装也没有多少能藏武器的地方。即使真的出手，零有自信，还是她的动作会比较快。
毫不介意少女犹如被刺激的小兽般一触即发的攻击状态，他大胆地向零递出了手，“我叫文森特。你呢，亲爱的小姐？”
“呃、文先生，你好，我的名字是……零。”零有些紧张，她开始发现自己有点无法拒绝这个男人，心想着这有可能又会是什么陷阱，但同时又有点害羞地握住了他的手。她还不太适应跟一个陌生男子的身体接触。
谁知文森特竟然猛地低头，在她白皙的手背上印上一个吻，随即用深情的眼光注视着她。零这种稚嫩少女根本承受不住这种热度的眼神，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亲爱的泠，知道吗？你是我的第一个客户。请放心地把自己交给我吧。”文森特先生对她俏皮地眨了眨。这暧昧的话语宛若告白，零只觉得心脏被什么击中，脸色更红了。
然后文森特就带着坚定无比的神情对她说道：
“但是，我不希望你仅仅只是我的客户。今后我们就是同生共死的伙伴了。我会让你看到，什么是值得奋斗一生的理想！”
瞬间，一缕阳光顽皮地在文森特的镜片上跳跃，零第一次见到，人类的眼睛可以散发出那样夺目的神采。
“理想？是……什么？”
那一年，她十六岁。第一次知道人生还需要有理想。而不仅仅只是活着。
“可以吗？我真的可以加入吗？文先生。”这个什么都不会、只考虑活着的我，这个只会听从命令行事的我，真的可以成为这样炫目的一个人的伙伴吗？
“可以哦，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日的阳光实在太刺眼，零的眼角溢出了泪水。
眼前这个英俊的青年成了她少女时期最憧憬的对象。
在组织毁灭后，文森特成为了她新的信仰和支柱。
为此，她舍弃了代表过去的代号，甘愿接受文森特为她带来的新生——冠上文森特为她取的新名字“泠”。
她曾经以为，自己比其他过去的同僚们都幸运，因为被再一次抛弃的她遇到了文森特。
她曾经以为，她会像为组织效力那样，无论付出多少代价，都要为文森特的理想之路铲除所有障碍。
她曾经以为，这便是他们一生的承诺。
但……那只是曾经。
如今，二十岁的泠坐在一间十平米的办公室里。四周原本雪白的墙壁因年代久远泛着黄，办公室的木门伤痕累累再也关不上，墙上的挂钟指向了下午两点。最让人无语的是，她唯一的上司——文森特在上班时间正窝在露出海绵的破沙发上睡觉！下巴上的胡渣一看就是多日没打理。整间办公室，算上一张稍大的办公桌、一张老板椅和一张小沙发，就只有泠和文森特两个人。
泠用手无聊地驱赶着从窗口进来的蚊子和苍蝇，顺便给自己扇风凉快。整个办公室连台风扇都没有，在这个炎炎夏日实在太难熬了。想到此处，泠不禁站起来，抬脚揣上文森特的屁股，“喂！别装死！我们都几个月没生意了，你作为老板还不积极点出去拉客！”
在被踢几脚后，沙发上那团人型物体呻吟了一声：“唔~人家昨晚可是应酬到深夜哦~小泠泠就体谅下老人家嘛。”
“谁管你啊！我的工资都被你拖了好几个月了！再不给钱我告你啊！有钱去酒吧约炮去旅馆开房居然没钱给我发工资？！快、给、我、起、来、啦！”说完泠就像抖棉被一样，提起沙发，把文森特整个掀到了地上。
”啊啊！太过分了！你这个女魔头！居然敢这么对自己的上司！还想不想干啦！”被跌疼了的文森特一下清醒过来，一边大声抱怨一边揉着屁股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正好，我还想炒了你这个拖工资的老板呢。”泠不为所动、老神在在地说。
事实上，这几年间，这种对话已经在他们之间上演了无数遍了。
“顺便告诉你，对面那家高级写字楼已经发了面试通知给我了，待会我要过去面试。你就自己待在这里发霉腐烂吧。”
“不——！亲爱的小泠泠，你不能抛弃我啊！！！”文森特跪在地上，手向前伸，对他口中的女魔头作出了极力挽留状。
然而，“碰”！扔上门，泠冷酷无情地将上司的鬼哭狼嚎阻隔在了另一个空间之内。
破败的办公室门在泠粗暴的动作下将上面挂着的一块门牌抖落了下来。泠无奈地弯腰将它捡起来来又挂回去。牌子上面写着她现在工作的地方：文森特侦探事务所。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杀手的人生没有你想的那么彪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