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令骑马梦京华》予清风

13、第十二章 峰回路转

　　这时，突然听到一声厉声呼喝：“慢！”
　　紧张的气压终于因为这声音的到来稍稍松懈了些许。
　　“四儿！你怎么来了？”李世民看清来人，惊诧道。
　　众人回头，只见太子李承乾一身白衣，月光洒在他的身上，映照的他身姿气度芝兰玉树般的温润，眉目清雅温润。他表情微肃，可迈开的步子成健有力，虽局势紧张，却从容不迫。不知道为什么，众人只觉得在这漫天的血腥中，四皇子就像是玉染着般的皎洁无暇，风姿卓越。
　　跟在他身后的是眉目英俊，一头英姿飒爽的短发的唐哲修。
　　李承乾和唐哲修看到重伤已经奄奄一息昏迷的敖澈，心下剧烈震惊，后者更是脸色变得铁青难看。
　　唐哲修俊朗的眉毛顿时竖起来了，低声咒骂：“妈的！怎么搞成这样子了！小萱也不见了，肯定让这家伙派人救走了，倒真是个痴情的傻子。”随即，拿出一个指头大小的金丹，“也不知这续命金丹能不能救他，还是要赶快送他回老家救治才行。”说完，就奔向身负重伤的敖澈，却被李世民拦住。
　　“你手里拿的什么？皇家续命金丹仅此一颗，你从哪里来的？”李世民瞪眼看着前进的唐哲修，责问道。
　　唐哲修停住了脚步，看一眼浑身是血，惨不忍睹的敖澈，冷声一笑：“都说唐太宗仁慈，我看是狗屁。李承乾，拜托你搞定了！”说完，在大家猝不及防之时，认出一枚烟雾弹，浓雾顿起，一众人惊呼“护驾！这是毒烟！捂住鼻子！”再当烟雾散尽，却早已不见唐哲修和敖澈的身影。
　　李世民被人耍的感觉直上心头，顿时怒火直窜：“给朕追！
　　“不要追了父皇，他用的飞行器，大军根本无从可追。”李承乾劝道。
　　“你这个逆子！”李世民气的浑身颤抖，“啪——”用力一巴掌，李承乾白玉般的脸上多了个手掌印，李承乾跪下去，“请父皇恕罪，四儿违逆父皇，实属死罪，但，儿臣也是有理由的，请父皇听完，再怪罪儿臣也不迟。”
　　“你又有什么理由？连皇家金丹你也敢擅自拿来给逆臣服用相救？私自违抗朕的命令出宫，你到底要违逆朕到什么时候？”李世民怒气冲冲道。
　　太子是他和长孙皇后的儿子，也是他最喜欢的一个皇子，他从小就聪明伶俐，很听话。可最近实在反常，当听说敖澈之事，竟然替他说话求情！违逆于朕！朕关他禁闭就是不想他插手此事，谁知他不但私自出宫还来救敖澈！实在太过让他愤怒心寒！
　　李承乾不温不火道：“父皇，龙族一事本就十分复杂，千百年来与之对抗的皇族不计其数，结局不过是两败俱伤。纵使您今日赢了，可日后后人该如何看待您？说您残忍暴戾，冷酷无情，滥杀无辜——唔。”
　　李世民气的胡须都飞起来了，一个巴掌狠狠框在太子脸上，又是一道红印。
　　“你个不孝子——放肆！竟然这样诅咒你父皇？！”
　　太子擦去嘴角的血，抬起头，抓着李世民的裤腿，星般璀璨的黑眸晕着平静：“父皇，儿臣深蒙父皇喜爱，从未敢忤逆父皇，儿臣非是不孝，而是替父皇着想。”
　　李世民心下有些柔软，想起死去的长孙贤后，有些愧疚，但旋即又想起经此大战，好不容易抓到的敖澈居然被救走了，心下再次大怒：“你替朕着想？朕怎么没看出来？”
　　李承乾紧紧抓住李世民的龙袍，陈述道：“儿臣自知不孝，多次忤逆违抗父皇。可儿臣此行，必是有目的的。大唐王朝根基尚且不稳，父皇在位多年，一直以慈悲为百姓百官称道，多年之后必将以贞观之治为后世称道，千秋百世，青史留名。只是须臾之间。可今日父皇对龙族大开杀戒，不免为后世所诟病，那时父皇建立的伟业岂不是毁于一旦？况且龙族已是强弩之末，并不可为患。儿臣已经于敖澈写一书信，他族若是想安稳度日，定不会侵犯我朝，并会年年进贡。如今放他一条生路，只有利没有弊。儿臣都是为父皇的千秋万世着想，请父皇慎重考虑，斟酌利弊。”附地，五体投地。
　　李世民仔细思量，斟酌反复，终究深深知道太子之言所言非虚，心下大骇“若是我一意孤行，倒真是会臭名昭著了，一世伟业该分崩离析了。”心下大以为然。
　　却不愿原谅太子的所为，怀着一丝不甘和恼怒，也有复杂的对长孙贤后怀念情愫，一丝顾虑，让他终究挥开李承乾的手，提起龙袍离去。
　　“今日之事，不许任何人提起！违者，杀无赦！另，太子李承乾违逆皇命——”李世民顿了顿，那两个字终究不忍说出口，罢了！“罚禁闭三个月，面壁思过。”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万岁！”李承乾匍匐在地，恭敬谢恩。
　　“吾皇万岁万万岁！”一众高官迎送。
　　“六军随皇上起驾回宫！”
　　李承乾身边的亲卫抹着眼泪，哭哭啼啼道：“您这是何必呢？为了一个不爱您的女人。皇上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和你是隔阂了，您这样自断前程——”
　　李承乾脸色一冷，沉吟道：“小风，你多话了！”
　　那名唤小风的小厮强忍着眼泪：“是奴才多话了！奴才是为爷担心！反正知冷知热总是不如那个女人！”一溜烟跑开了。
　　李承乾无声叹息，是他平时太惯着他们，才让他们这般放肆。
　　至于后悔？从不。
　　李四承诺过要保护她的，又怎忍心让她伤心？
　　敖澈会醒的，我一定会让他醒过来的。小萱，你不要伤心。
　　——
　　一个星期后……
　　“敖哥哥！”王柳萱从梦中惊醒，梦中敖澈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却还是笑着对她说不要担心。看着眼前唐哲修和王元宝忧心忡忡的眼睛，顿时心中一凉，“敖哥哥呢？他是不是死了？”
　　唐哲修和王元宝看着憔悴不堪的王柳萱心疼的无以复加，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敖澈没死，李四救了他，还在黑水镇昏迷不醒，需要静养，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带你去看好不好？”
　　王柳萱当下从床上下来，这是环顾四周才发现根本不是在长安的家，于是问道：“这是哪里？是不是敖哥哥让人把我送到这里的？”
　　“这是黑风寨的一个小山洞。我们是跟着黑衣人足迹来到这里的。”
　　王柳萱点点头，顿时心中一痛，想起敖澈当时的牺牲只为保她，又开始流起眼泪来，唐哲修心下一声叹息，想必又是想起了敖澈，扶住她的肩膀，替她擦眼泪，安慰道：“不要哭了，敖澈会没事的，李四喂了他血精丹，他恢复力惊人，一定会醒过来的。李世民不会追踪我们了，李四劝服他了。”
　　王柳萱抽噎着，摇着唐哲修的手：“唐哥哥，你带我去好不好，我不会打扰他休息的，我就想看看他。我不停做噩梦，梦见敖哥哥满身是血，他宁愿自拔龙筋也要保全我的周全，我一想起这件事我的心就像刀在割一样疼。你带我看看他好不好，求求你们了……”
　　唐哲修心疼地替她插着源源不断的泪水，终究是舍不得王柳萱伤心的样子，征求王元宝的意见，看后者点点头，答应道：“好，我带你去看看他，但你要小心，不要碰到他的伤口，不然很难恢复的。”
　　……
　　两人终于来到黑水镇一个滴着水的山洞，王柳萱记得这个山洞，是那次她淋浴时遇到敖澈的山洞。
　　当王柳萱看到昏迷不醒全身都被纱布包裹着悬在半空的敖澈时，泪水顿时盈满眼眶，她哭着扑过去：“敖哥哥！”
　　“小萱，小萱不要激动！他现在受不得一点触碰，你不要冲动！”唐哲修急忙保住了激动的王柳萱。
　　王柳萱擦擦泪水，泪眼婆娑看着唐哲修：“唐哥哥，是小萱不对，小萱保证，我就凑近看看，绝对不触碰他，好不好？”
　　唐哲修皱着眉头，想要拒绝，却终究是狠不下心：“好，那你必须和他相隔一步距离。”
　　“恩！”王柳萱得到许可，快步向敖澈走进，隔着一步之距，仔仔细细看着敖澈。
　　他俊美的面容如往昔，只是有很多伤口在脸上，他高大的身躯都被厚重的纱布包裹着，密密麻麻。
　　随着王柳萱的靠近，突然从敖澈身上发出一道蓝光，王柳萱胸前的黑晶玉佩飞扬起来。
　　从敖澈脖子上也飞出一个黑晶玉佩，两个玉佩渐渐契合在一起，王柳萱竟也飞升起来，蓝光愈来愈盛。
　　“哦~！我知道了，这对玉佩可以疗伤！小萱，你快躺在敖澈身边！小心一点，不要碰着他了！”
　　王柳萱惊喜地点点头，稍微转动身体，和敖澈挨在一起。
　　两个玉佩在口中缓慢旋转，蓝光愈来愈亮，当照亮整个山东如白昼之时，唐哲修和王柳萱都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待片刻后蓝光消失，睁开眼睛，王柳萱也被放了下来。
　　两人急忙去看敖澈，果不其然，惊喜地发现，敖澈脸上的伤不见了！厚重的纱布散开，此刻，敖澈的身体没有一处伤口伤疤，他撕裂开的那条胳膊也恢复如初。
　　“小萱！你真棒！你们两个真是有命运之神光顾啊！”唐哲修兴奋地去抱王柳萱，后者却根本不鸟他，直接奔向敖澈，惊喜叫道：“敖哥哥！你是不是要醒了！”
　　片刻之后，敖澈并没有醒来。
　　王柳萱失望地看着唐哲修，闪亮的眼睛此刻有些灰暗，她担忧道：“敖哥哥该不会永远都不能醒来吧？”
　　“怎么会！敖澈可是厉害的黑龙，况且他恢复力那么强悍再加上他外伤全好了！怎么可能醒不来？！一定只是时间问题，毕竟遭受重创，还是要时间恢复的。”唐哲修大大咧咧嬉笑着安慰道。
　　“恩。”王柳萱点点头，转而咧开一个温柔的笑：“那接下来几天我就负责照顾他吧，一直到他醒过来。”
　　“这怎么行！你自己都还没休息好！”唐哲修当下跳脚道。
　　“没关系的，我会休息的，两个都不耽误！”王柳萱甜甜笑道，转身欢喜地说，“我去给敖哥哥熬点补身体的药。”
　　不顾身后人的怪叫，幸福地去准备自己的爱心汤药了。
　　本来喂药是一件难事，敖澈的嘴紧的很，自从王柳萱一次偷偷趁着唐哲修不在嘴对嘴胃药被抓个正着后，就再也没让敖澈享受这种美人香福了。于是，以后只好粗鲁地撬开他的嘴了。
　　这几天受到王柳萱关切的照顾，换做平时的敖澈肯定高兴成一朵花的，但他却是昏迷的，哎，享受不到喽。
　　这一边春暖花开，那一边却是另一番风景。
　　……
　　那一日，李承乾去找他的师父，太乙真人，求他救敖澈一命。
　　“要救他就你就要自献精血！那种痛苦，连为师都不一定能受得了，每到刮风下雨打雷的时候，你全身都会向被千万只蚂蚁啮咬一样痛苦难忍，尤其是膝盖？！你不想要你的腿了吗？”
　　“求师父成全。”李承乾只是磕头道。
　　“罢了罢了，为师忘了你和你母亲一样，都是为情所痴的痴人啊。为师成全你吧。”
　　“谢师傅！”
　　“为师这是在害你啊！可为师知道你那么执着，哪里肯轻易罢休。哎，随为师来吧！会很痛苦，但你要忍着，不然为师无法取出你的精血。”
　　“恩。”
　　一阵烟雾升起，整个过程，李承乾浑身冒冷汗，一道天雷响起，门外下起了大雨，李承乾的精血被抽出放在一个瓷瓶里，他浑身陡然变得灰白，一声痛苦的惨叫，昏迷了过去。
　　“徒儿！徒儿！快扶他上药捅！”
　　“哎！真是个傻孩子！用皇族精血去救宿敌龙族？何其苦心？！哎，这也是唯一的一个办法了，只是日后都要苦了这孩子了！”
　　远处，一排孤燕飞过。
　　漫天的黑寂，是无边的黑暗和寂寞孤独，就像李承乾苦涩的命运，终究难以摆脱苍天的捉弄。
　　一生一世帝王家，痴心痴意恋海棠。海棠未满白发长，深情终被无情伤。
　　李四，王柳萱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