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死而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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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间，王元苔竟以为自己来到天堂一般，以为眼前之人皆已升天，同自己一样都化为魂魄相聚阴曹地府呢！可待他坐起身来往周围看了一圈，这阎王爷住的地方儿怎么跟那个潮湿阴滑的山洞长得一模一样呢？再眨眨眼，这可不就是深陷其中的那个山洞么！这么一兴奋，王元苔一个轱辘想要站起来，可毕竟饿了这些天，眼看晕晕的要倒，刘志勇赶紧扶了他一把。
“可是慢点，你刚醒，先缓缓，再喂你半个馒头吃！”
王元苔倒在刘志温暖敦厚的怀抱里，心里踏实的很，看眼前的情形他大概知晓了一二，“是你救了我们？”他对着常瑞说。常瑞点点头，一脸担忧的神色。
“我出门的时候，带了这一袋子的馒头和一壶水做干粮用的，没成想倒成了救命的东西。你坐起来略缓一缓，就着水再吃一点馒头，方可缓过劲儿来。”
原来，那日常瑞得知旧年真相，心知不能再与他这样纠缠下去，狠着心离开了住处往山下走。路过这山洞突然听见有人呼叫，正是食了王元苔血的刘志勇醒来发现王元苔昏死的求救声。经过雨水冲刷，这洞穴石壁竟然塌陷了不少，下来上去都不那样难了，他下来一看，竟然就是他们俩。
“话说回来，你们俩怎么会掉到这里？这里算是常家的地界，离王家大院一山之隔，便是再不慎也不至于是意外至此吧？”常瑞一脸的担忧的看看这山洞，好似生怕突然有人冲出来似的。
王元苔本来对常瑞是存着疑的，如今受他恩惠方知这人是真心实意的好人，方把之前在王家的种种一一说明。常瑞对个中缘由并不深究，涉及到常琨的事情他更不忍心听，只催促着此地不宜久留，还是离开为好以防洞中再出塌陷。既然已经对常瑞再无芥蒂，他赶紧把之前的发现说出来。刘志勇和常瑞皆是惊讶。
“你说，这洞底下，还有别的地方？”刘志勇不明所以，他去找谁的时候明明已经看到尽头了，还能有什么洞天？王元苔缓过来些许力气，带着他俩往里头去看。刘志勇素来是个粗人，回复的快，他照着王元苔的说法在那地方锤了几脚，果然沙石是越来越松动了，三人连忙后退几步，眼看着黑石黑土陷下去的窟窿越来越大了，沙土坠落的声音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就变出了个大洞。刘志勇探着脑袋往前头一看，从露出来的洞口往里头看是个狭长的通道，斜插着一段古老的阶梯，不知通往何方。刘志勇不明所以的看看王元苔，常瑞则想到了这里还算在常家的范围，这样大费周章的机关，莫不是真跟常家那传说的宝藏有关？三个人各怀心事，倒真是顺着那楼梯一节一节的走下去了。
他们在楼梯上前进道离半山腰越来越远的地方，而顺着山往上，常家今夜灯火通明。大奶奶今天又亲自下厨做了一顿家宴，菜色与王家做客那日一样，常琨常珏的脸色却不一样。好歹是明事理，辨是非的人，面对着东田龟吾这样的人，常珏目不斜视的吃饭，落落大方的没看那东洋男人一眼，而那男人似乎也对常家小姐并无兴趣，只对常琨大献殷勤，敬酒布菜好似像个主人一般。王凤霞倒是头一回让常琦上家宴的饭桌，虽并不亲近他，却也够这孩子高兴好一阵儿了。常琦懂事的紧，不像其他孩子人来疯的胡闹，只坐在那里吃一碗黑芝麻的汤圆，看着哥哥对那个陌生男人嗤之以鼻。
“这么说来，常二少爷也是有大学问的人，那么，家里的生意可管着一些呢？”
常琨只当他看自己是餐桌上唯一的男丁，便以为自己是常家的脊梁，能从自己嘴里套出些什么来呢，很是不友好的回答了他。
“我不过是这家里的一个闲人，也并没读过什么书，更没什么宏图大志，只是想照顾好妹妹罢了。”东田龟吾皱了眉头。
“那么，您的哥哥，他呢，他不在家，可是在常家的矿里？”常琨听了这句问话更不高兴了，不仅他不高兴，整间屋子都雅雀无声了。常珏慢条斯理的吃下最后一口饭，只向大奶奶做了个揖也不等回话便离了席。常琨见她走掉了，立马追上去也走了。东田龟吾不再拘束，解开了西服外套的扣子，把一双笑眼直勾勾的瞪着女主人。
“听闻，大奶奶您是出身于王家的，是这样么？”
王凤霞从来最恨别人提起她的出身，尤其当着常琦的面。她没作声，东田龟吾自顾自吃了一会儿，又问：“大奶奶对常家和王家应该都很了解了。”
王凤霞吩咐常妈：“把小少爷带下去，早些睡吧。”
“是。”常妈领着常琦出去了，饭厅的大门关上了。王凤霞立起了眼睛。
“我不知道王元彬让你来我这做什么，但我听命王元彬，不是听命于你。你在常家作客，便守着作客的本分，不该你问的事不要多问。”
“真是好嚣张的态度啊！”东田龟吾咽下了一口饭，笑了笑，一双精明的眼睛透过眼镜闪闪发光的，“我本来只对常家的二少爷有兴趣，现在我也对大奶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那么希望我在常家的日子我们能够相处愉快！。”
王凤霞回房后大发雷霆的给王元彬写了一封信，大意是这次之后他决计不会再帮他做任何事，否则就将山后那两人的事情传播出去，让王元彬吃上人命官司。写完这封信，她的心情平复了一些，打算明早再打发小厮去王家送信。这些年她维持常家，外人皆以为自己积聚财富，却不知常家当真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她勉强支撑着这个家这么多年，现在真是累到了极点。王凤霞破天荒的在常琦房里搂着他睡了一夜。
常家众人在迎接这位不速之客的同时，常家正经的大少爷正在后山探险寻宝。他跟着刘志勇、王元苔在这条台阶上走了好久，通道内并没有亮光，但因为太过狭窄，三人沿着这条路走出不近的距离。四周的石壁越来越湿滑，王元苔渐渐地有些担心往这条道上走，他们走出去的太远不知道前路通向何方。但常瑞现在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一度越过了刘志勇走到了最前头。这些楼梯开始时一边断裂一边布满尘土，越到深处越是泥泞，甚至渗出水来。不知走出了多远，他们终于摆脱台阶，走到了一处土地，也并不坚实，坑坑洼洼的还是有许多水渗出来，通道也陡然宽敞了许多。再往前走一点，地上渗出来的水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塌陷。王元苔终于松了一口气，起码有水源，他真是被之前那几天给弄怕了。这条路的尽头就是这一片水洼，常瑞不信。
“修了这样一条秘密的通道下来，就是这一片水么？”常瑞说，看向刘志勇和王元苔，企图得到一些肯定。
王元苔这才意识到，常瑞是把这条密道跟常家的宝藏联系在一起了，随即皱了眉头。他是不想被牵扯进这件事情里头的。刘志勇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甚明了。
“可不就是这一片水么？这四周都是石头，难道这水底下，还藏着什么不成？”
王元苔抿了抿嘴唇看向常瑞，常瑞顿了顿，恍然大悟一样的开始脱衣服。刘志勇慌了，“你这是做啥子？”
常瑞说：“我要下去看看，如果半个时辰之内我没有上来，你们顺着原路回去吧。”
那天与王元彬大吵了一架，王元衫卯着劲儿不理他，好几次王元彬来他房间他都把门死死的抵着。一开始王元彬还耐着性子说了些好话，后来就不耐烦的不再理他。王元衫要么在卧室要么在书房，收拾着一些必须的东西。他们家地处晋中，消息传的慢，可饶是这样王元衫也听到不少打仗的消息。东三省那边吃了大败仗，日本人所到之处中国人民不聊生大受欺凌，不论是士兵还是平民，没有不恨日本的中国人。想想之前他们观其大门胡混的日子，王元彬觉得像是偷来的，又像是做梦，如今梦醒了，也要早作准备。令王元衫意外的是，他以为王元彬按兵不动的时候，他这位兄长却像是要真刀真枪的摆弄钱庄的事来。他拿出了真金白银投资，也引得乔家、张家的老爷们拿出钱来，这么一弄倒是攒出好大一笔钱来。这些个银钱到了谁的手上恐怕都要动心，王元彬却视如粪土的把这些钱全都放出贷去。王元衫实在憋不住了，去问王元彬得到的回答就是“留着这些钱，难道等着东田龟吾回来送给他们么？”他听了这个话，有些放心下来，又嘲讽自个随便听一句话就放在心上，却又怀疑个不停。
一日，王元彬用过早膳准备去庄上看看，刚一走出卧房就看见王元衫穿了一袭月牙色的长衫等在外头，一圈碎发整整齐齐的盘在额头上，看见他出来了，清清淡淡的笑了一下，露出极浅的一个梨涡来。他这幅样子，跟当年去上学堂时差不了多少。王元彬细细看完他这身打扮下腹狠狠紧了一下，觉得自己真是老了，连这么点撩拨都经不得。他走到王元衫面前，严肃的伸出手在少年的脸上摸了一把。
王元衫：“。。。。。。”
王元彬：“想通了？不跟我闹别扭了？”他的手从脸滑到脖子又滑到肩膀，这件长衫太旧了，回头想着照这个颜色给他多做几件。
王元衫笑了笑，“我哪有别扭，我是埋头读书来着。最近我把以前那些经济数术的书寻出来看了，正好看你最近忙的很，这不，我今天准备跟你一起去庄上，看看自己能不能帮上你点。”
王元彬听了这话冷哼一声，“我说这两天你是为了什么闹别扭，原来是琢磨着这个。怎么，长大了，心里长草了？从书上看了点东西现在就打算出来卖弄了？”
王元衫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随即又浅笑了一下，“你放心，我这点分量我还是知道的，不过是不想做个白吃饱的废人，你看我能用在哪处就尽管用罢了。”为了表达诚意，王元衫凑到王元彬跟前去，讨好的小声在男人的耳朵边上说：“不过是想在你身边盯着你罢了，哪里像你想的那样，求你了！”
这孩子不常说好话，一向倔得很。于是他说出这样的话来，让王元彬耳边一阵酥麻激动不已，恨不得在这儿就办了他，完全忘了之前几天赌气不搭理他的是谁了。于是，王家大当家的色令智昏，从这天起天天带着王元衫去庄上议事，不仅让他参与钱庄筹划事宜，跟张、乔两家接触，带着他见了几个生意上的伙伴，连平常从来不带外人入内的矿区也带着他去巡视一番。监工的刘槛看见小美人儿自然是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可他已经好多日子没见自己那个傻侄子，问过当家的几回也没有个说话，这会子看见小少爷不禁过去搭讪。
“当家的，小少爷，您二位来矿上了，您看这几日矿上缺人手，我那侄子又不知道哪里去了，都没有个臂膀帮着我。。。”
王元衫眉头一皱：“刘志勇还没回来？”他平日里只不过个浑浑噩噩混日子的闲人，这会子打扮的文质彬彬，倒像个十足十的小少爷，刘槛赶紧回答他：“是的小少爷，我侄子他半月前跟着王元苔到镇上去了之后，就再没回来过了。听当家的和管家说，是派给他们差事了，只是不知这差事做完了没有？唉，我啊，孤家寡人一个，不过是家里留下了这么个刘家的种，我自然是担心的。”
王元彬并没有一点在意，只瞥了刘槛一眼，拖着王元衫走掉了。王元衫一边一边问，“你还没有让王元苔和刘志勇回来？我不懂，你生气刘志勇动了邪念，可你气王元苔什么呢，他明明可以帮你很多。”
“这两个人有反骨，不能留着。”王元彬淡淡的说道。
王元衫惊了一下：“你要他们死？”王元彬并不回答，只把他带到一处干净僻静些的窑洞，“他们在镇上惹到了东田龟吾那帮日本人，挡了他们发财的路子，我是保不住的。”
他说的如此冠冕堂皇，王元衫都无法反驳他：“那么，如你所说东田龟吾要杀这两个人，你为何招惹了这样一个人到家里来？既然他们这么不好惹，我们又无反抗之力，你又何必去惹他们？”
王元彬沉默了。
如今他已经回不了头。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死而复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