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下葬花人《始帝篇》下 ...
-
「哼，玉家的妖孽总算肯出现了？怎么？又找上哪家的冤大头为你送死了？」其中一个眉上带疤的汉子冷笑问道。
玉家的妖孽！
红家父子俩同时一震。
红勇一听马上得知女娃的身份了，原本他也只是以为她是玉家年轻小辈之一而已，没想到她身份竟是如此复杂。
玉氏一族，天有异能，玉族人若外嫁或外娶，其后代的神算能力便会减弱，为后辈能力不减下任族主候选人只能同姓结亲，而玉容清的母亲是玉氏旁支的庶女，本来就有心仪之人，却被族主选上了嫁给嫡系的嫡长子，为了家族之命她没法子反抗，更何况那嫡长子相貌不差一表人材，若是认命的嫁了过去也算是一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美满姻缘，可坏就坏在那嫡长子另有心上人，被迫另娶她人是千不愿万不想，族主知后把心一横，下了药让二人成其好事，数月后果真见了肚子，那时二人也只有认命，过了几月相敬如宾的日子，但孩子出生了以后，族主才发现当初竟抱错了孩子！那旁支庶女和嫡系小姐弄乱了，嫡长子和庶女竟是兄妹，族主掩额大呼孽缘，之后那孩子也因为其复杂的身世，受尽无数白眼、冷言冷语，各种的冷待，她的出生也成了一个令人不齿的秘密，玉家的人虽没有碎嘴说出去，但也没少羞辱她，后来玉容清渐渐成长，其天算的能力堪称玉氏第一人，那时坊间有人得知其身世，玉家的妖孽一号便不胫而走。出生这么复杂还能维持心性不癫不疯，明明是被父母所遗弃、被族人冷待漠视，但她还能成长得如此出色，可见她并不是眼看的简单，也罢，先看看吧。
而红炎祈则满心诧异，玉家的妖孽？这是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说他的妹妹？他越思越怒，上前把玉容清护在身后。「胡说八道！我的妹妹才不是什么妖孽。」虽然他年纪小不明其意，但看汉子一脸的轻蔑，就知道妖孽一词并不是什么好的字眼。
玉容清咬紧唇，身子微微的颤抖着，为什么……要这样说她……她做错了什么？
「哈，小子，妖孽这名我可没说错！你眼中可爱的妹妹，她的双亲是亲兄妹，结合不是自愿，只能说阴错阳差，妖孽一岁能言，三岁会字会卜卦，四岁已经打遍玉家无敌手，她的亲人们可不知她那来的本事，妖孽这外号可是玉家的人自己流传开来的。」
「就算是这样，她依然是我的妹妹，不会有任何改变。」他才不管外人说什么，玉容清可是他第一眼便喜欢的妹妹，谁也不能让他放弃，他这人就是护短。
玉容清心中一震，他这话狠狠打入她的心了，她自小爹不亲娘不疼，族人们都畏惧着她，连跟她多说一句话也不愿，甚至在她的天赋慢慢展现后妒她忌她恨她，可是现在一个陌生人竟然如此坚定的站在她身前护她，她看着面前那道似乎忽然变得巨大的背影，眼眶湿润。
「小子找死。」汉子眼微一瞇，凶狠之色一表无遗。
红炎祈机警往左一闪，下一刻汉子的刀刃便毫不留情的打来，他站稳后看向呆立一旁的玉容清，眼见刀气向她射去，不由一惊。「妹妹！」
她闻声回神，迅速后跃。
刀疤汉子一个眼色，另四个黑衣汉子便挥动着刀袭向玉容清，四把大刀在她头顶发出刺目的银光，她左右张望矮身避过刀锋，继而左右滚动翻滚扫腿横踢一气呵成，动作流畅简单一下便击中其中二人小腿的七寸，她再就地一滚，得了几寸的微妙距离，半立起身已经喘着粗气无力再站起。刚才她尽了全力才踢中两人，如今她已经是没法再多来一次。
「哼，玉家的妖孽已经没力了，杀了她我们便可以撤了。」刀疤汉子分心一望，冷笑的下令。
「妄想！」红炎祈闻言大怒，本来躲得有些疲软的身体不知从那得来力气，狠狠纵身一扑又缠上了汉子，他踢咬掐全上，想把他手上的刀抢下。为了他可爱的妹妹，他才不放弃了！
「小子你疯了？」汉子吃痛，出力掰开红炎祈，偏生他死不撒手，这可真是呢……杀手不怕死就怕遇上疯子的最佳写照。
好半晌红炎祈被人狠狠丢到地上，巴疤汉子犹不解气，向他拳打脚踢，边吐着口水。「真是晦气！老子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命的臭小子！」
红炎祈咬唇，傲气的不愿逸出一声痛，他抱作一团，全都忍了。
玉容清听到汉子那话，心中升起一阵不安，她转头看过去，只见红炎祈躺着的地上慢慢淌着一片鲜红，那血蜿蜒地上流向一处泥窝，有积少成多的感觉，那瞬她的眼都红了。那个在她人生里第一个会对她温柔的人，怎么了？「不……」她摊软地上，一脸失神。「不要……」
本来就站在她四周虎视眈眈的汉子们冷笑，拿起刀就准备了结女娃短暂的人生。
红炎祈的眸一片迷蒙，看着地上的血，神识慢慢远离，但脑海中似有什么要紧的事忘了，嘴上念着。「爹……爹……」
一旁冷眼旁观了好一阵的红勇微微一叹，到了最后才想起爹在吗？真是个倔强的孩子，宁愿自己受尽折磨也不愿求救，这到底是谁教他的呀？
他看了看躺地上的红炎祈，估量着他还能撑一下后，转向玉容清，还是先救了女娃再说，那几把大刀怎看都比臭小子那危险，要是让这小子宝贵的妹妹有个万一，日后就该被他吵得不安宁了。
他两手发力，捉住其中二人手腕，同时脚尖一挑，两把将下的大刀来势也被他掐住了，稳了四道危险后，两手一转把两汉子推出几丈远，又抱过玉容清的腰，往红炎祈那冲去。「唉，你俩个娃子，真是让我不省心啊。」
刀疤汉子见来人匆匆似敌非友，评衡着得失，看他一脸的不爽，连忙向后一退。「这位……高姓大名？」
「为何要告诉你？留下这两人，走。」红勇挑眉，又拉起地上的红炎祈，看他一身是伤，眸间涌起怒意。
「……就算要我们吃上失败一仗，阁下也总得留个名让我们知道吧。」
「想我留名？」他冷笑，把红炎祈玉容清二人缓缓放到地上。「好呀，那你也不用走了。」他从腰间拔出一小刀，欺身上前。
想他正好有怒，现在有人让他出气真是好极了，他满身怒意尽发，出手更快更狠完全不给对方留条活路，在他眼中这刀疤汉子已与死人无差别了，或者死了更好，他红勇的孩子岂能任人欺负？虽然一开始他也有意思让红炎祈成长，所以才不出手，但竟然让他奄奄一息的躺在自己面前？简直找死！
他手中小刀挥得密不透风，挑着无数诡角向袭去，慢慢汉子身上便是无数道伤口，虽会流血却不会致命。
「唔……」红炎祈被刀刃交加时生的银光闪花了眼，微微转醒。
红勇听得那下轻吟，手上一个不察，把小刀送入汉子的喉间，结束了他为恶的一生。
他蹲下探了探其息，才回到红炎祈身边。「小子，那人死了，你的妹妹也安全了。」
红炎祈弯唇，勉强扭头看了看身边的玉容清。「妹妹，我们回家了……以后……我们便是家人，永不分开。」
稚气的话意外的温暖了人的心，玉容清心中一暖，哭了。
他伸出左手握住躺在他身边的她，两只细小的手紧紧的握住对方，直至昏厥也依然。
我们说好了，永不分开呢。哥哥。
是的，妹妹。永不分开。
若干年后。
一处偌大的宫房里飘着淡淡的药味，内里重重纱影一道又一道掩住了内里的人儿，一个窈窕的女子轻盈走入，但越近她的脚步也越慢，直至越到最后一道纱影前，看到那透出来瘦弱的身影，心中一痛。始终……岁月不饶人吗？
「咳咳咳……」
那人影忽半弯身倒卧在床上，女子立即越过纱帐走入去，入目是一张华美珠光灿烂的床榻，还有在榻上的……一个久病的男人，一个年岁渐长……的老人。
「祈，别起来，你还病着。」
红炎祈抬首看着迎面而来的翠衫女子，神色一黯。「数十年过去了，妹妹依然如同少女一般，可是……我却老了，咳咳。」
女子连忙搀扶着他倚在床边，看着他那张带了病色的脸容，哑然失声。岁月只是优待了她，对祈这个人间始帝而言，它永远是毫不留情的，当年那个英姿飒爽的少年帝皇已经不复再。她伸出手缓缓摸上他的脸，那眉那眼那鼻那唇是她所熟悉的，可是眉间早已变得斑白，眼里属于年轻人的朝气不羁已经褪去，余留的只是一个老年人的平静睿智，她认真的摸着、记着、看着。
呵，这鼻子还是这个挺的傲立着，一如他骄傲的性格。
她的手游移着，一路朝下。
那唇……那张说出会把她当作家人爱护的唇……苍白干枯的，不论她多用力的揉它，它依然见不到一点血色，忽然心好痛，好像曾经的美好都变了色似的……这个大半辈子爱她、护她的男人是不是……是不是要离开了？所以她又要孤身一人了是吗？
她的唇无力的张张合合，看着他竟是无语。
红炎祈锁眉忍着她手上的揉弄，眼眸蒙上了一片水光，蒙蒙的像是隔了一层纱似的，他用尽全部的力气去看这个女人，他爱了一生的女人，从第一眼看到她的那刻，他的心就不由自主的随她而动了，年幼时的懵懂无知、少年时的无依相伴，到后来的征战四方，她一直陪着他，从没有改变，他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眼里只见到她、也只容得下她，但都不重要了，只要她在身边，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伸出左手，眼眸一移，啊，他是老了，手都现骨了，再不见以前的修长均匀了，她会介意吗？
「妹妹……」他反握住她摸着自己的手，那只手温润细滑，她的人也如玉般澄白美好，他细细望去，她没有老，纵然她已经六十多岁了，面容仍如少女一样，清淡韵致的眉，黑漆幽深的眼眸，唯一不同的只有眉眼间却添了点年岁越生的风情。「我老了，不中用了，虽然我私心的想你往后一直想我，可是我不想你痛苦，所以忘了我吧，我已经时日无多了。」
「不。」她直视他。「我谁也不要忘，无论是你，还是七位兄弟他们。」
「这样你会很痛苦的。」
「痛苦也是人生的一种。」她笑了，在红炎祈眼中别有一番凄美的风情。
他拉着她的手放到胸前。「这么多年，我从不后悔我所做的每一个决定，当年如此，如今更是。」
他看着她，眸间一片迷蒙，他忍不住的眨了眨眼，忽然好像有点困了，上下眼皮不由自主的慢慢合上，嘴边是满足的笑意。
女子心中一顿，放在他胸口上的手一再游移却已经感受不到那里面缓缓的跳动，她一探再探，结果依然如是。
人死灯灭，人走茶凉，那个会在冬天握暖她手心的人已经走了……
他走前也要用左手握着她是想表达什么吗？
人的心在左边……
她合上眼，内心翻江倒浪，到了最后你都不肯告诉我吗？真是顽固啊，祈。
「我也不后悔。」她一倾身，唇贴上他的，一触即分。「正如我不后悔爱上你。」
她温柔的摸过他的脸，另一只手转了一个圈，一道绿光滑过，似乎有什么从红炎祈的身上被抽了出来。
瞬间他的面容开始改变，脸上的病色细纹慢慢消褪，回复当年英姿，眉如剑似将出鞘，下巴刚毅唇紧抿着，身姿如豹挺拔若竹，此时他静静躺着竟只像睡着了无疑。
她深深的看着他，把最美好的他紧紧记着，直至身侧出现绿雾缠上她的身体把她带走。
「我会找到你的。」
话音初落，那张华美的床榻旁已然没有她的身影。
清祈三十七年，始帝崩于凌华宫。
——《人界．始帝篇》帝皇路待续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月下葬花人《始帝篇》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