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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再见幸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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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虽然天上流也说还要陪轻风在日本再住一段时间,直到轻风适应了学校课程再去维也纳。但轻风执意说自己没事。立海大原本就是自己的母校,加上还有许多原先熟识的前辈们,更何况吃住都有保姆阿姨在照料,真要有事,就前往东京音乐学院找在那儿任教的叔叔天上真也。在轻风的一再坚持下,流也终于动身前往维也纳。
说实话,看着如此出色而独立的小女儿,天上流也不知所措,坐在舞台上面对无数观众的那种自信在轻风面前荡然无存。尤其是看着轻风浅淡却疏离的笑容,无奈会越发加深。如今的轻风在自己和妻子都浑然不觉的时候变得如此优异且光彩夺目,但自己心中毫无成就感,仿佛在女儿蜕变的那段生命里自己与妻子都只是过客,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不像微云和重雨的成长轨迹中充满自己和妻子的影响。
或许是艺术家的缘故,流也细致敏锐地发现轻风即便在笑,那双秋水寒星似的双眼中充斥的不是真正的笑意,而是若有若无的寂寞和仿佛看穿世事般的通透。起先,流也以为是轻风因为怨才对自己这样,但他发现自己错了,轻风对谁都是一样的态度。轻风看事看物的眼神几乎令流也想到“众人皆醉我独醒”这句话。这种不融于世的神情令他痛惜与恐慌。流也曾多次尝试与轻风交流,试图改变轻风。但他无奈地发现,无论自己试几次,轻风依旧故我,没有丝毫改变。看着优雅出尘而又彬彬有礼的女儿他深深自责:如果不是自己和妻子长年忽视小女儿,断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如今的现象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够消除的,再加维也纳那边催得很急,所以只能寄希望于上学以后多接触同龄人会使轻风有所改变。
唯一令他感到欣慰的是:只有在弹钢琴、吹竹笛或陶笛时,才能明显地感受到轻风神情的变化。嘴角那抹笑是真正愉悦的,眸内的寒星似也转化成了春水。那一刻的轻风所散发的光芒让自己这个世界知名的钢琴家都自愧弗如。流也敏锐地感受到女儿在钢琴上的造诣不下于儿子天上重雨。而吹奏的竹笛和陶笛更是每每连他都陶醉其中。
流也与轻风商量:以轻风现在这样的程度跟随自己一起前往维也纳与重雨一起留学,应该没有任何问题。同时还能与家人聚在一起。
但轻风却始终摇头:“不,我志不在此。我的音乐只是为了取悦我自己,或许还有我认为值得的人。”望着磐石般坚定的轻风,流也无言。是的,如今的自己早在女儿成长前就已失去了做一个专制的父亲的权利。即便女儿在音乐上再有前途,他也不能逼迫,因为这是自己和妻子欠她的。忍着无比的痛惜,带着满怀的愧疚和无奈,流也黯然离开日本,再次前往维也纳。
机场内,注视父亲离开的背影,轻风似解脱般轻吁一口气。不是不体谅父亲的苦楚与无奈,但轻风真的不愿再勉强自己。无论是前生的颜若还是轻风身体原有的记忆,与“父亲”相处都不是件愉快的事。自己曾发过誓呢:再不愿为了他人而委屈自己,因为这一生都要为自己活。
轻风放松了一直紧攥着的拳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机场。
一手插在裤兜内,另一手拽着肩上背着的黑色书包,校服的纽扣散着,轻风一派轻松随意走在满是银杏树的校园大道上,这条道是轻风最爱走的道路之一。托前世的福,轻风从不赖床。虽然家离学校不算太近,走走也要三四十分钟,但轻风乐此不疲,每天来回花40分钟走路往返于学校和家之间,这也是锻炼身体的一种方法呢!
踩着脚下明显增多的金黄落叶,轻风抬头望了望高大的银杏树,她对这个世界依然有些不解:只是一个虚幻的世界,却又真实无比,仿佛是真实世界的一个平行的时空。该有的都有,只有这里的音乐和艺术让人万分不解,古典的经典音乐都有,然而在真实世界存在的现代音乐却在这里找不到踪迹。这世界惟有这一点令轻风着实郁闷:原本深爱的音乐CD这里无从找起,想要听那些音乐,惟有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可自己又不是全才,仅会钢琴、竹笛、陶笛而已,长笛也一般般。念及此,轻风有些烦躁地耙了耙自己的中长发。
无视那些每天候在林荫道两旁的女生,轻风加快脚步。这种被人虎视眈眈并不时受到骚扰或接到礼物的现象委实令她不堪其扰,要知道自己是个名副其实的女孩呀!两周过去了,这种现象愈演愈烈,使得轻风已从原先的笑脸相迎变成如今的视若无睹、埋头快速冲过。
前方一个俊雅修长的身影正正地挡住自己的去路,轻风放缓脚步,是一个美得与自己不相上下的少年。一头堇紫色的短发,堪堪拂着领口,衬得少年温润如玉。
“天上,回日本了?怎么不来找我们呢?我们每天都等着你呢,可始终等不到你。所以由我来找你了。”少年的声音柔和清越。
轻风凝视少年片刻,脑中迅速调动记忆,接着微一躬身:“幸村前辈,久违了。没能及时拜访您,是我失礼了。只是近来事情太多,还没有完全适应日本和立海大的生活,因此没能拜访您。”
闻言,幸村目光灼灼,呵呵轻笑道:“天上,怎么改口了?生疏了呢!”
轻风也有礼地微笑道:“以前是年少轻狂不懂事 ,让大家见笑了。前辈,大家都还在网球部么?”得到幸村肯定的回答后,轻风继续道:“改天,我让我家阿姨做些点心带来,再到网球部拜访各位前辈。”
与幸村挥手告别,轻风继续向前走,留下幸村深深地看着轻风的背影在思索:听到真田的话,自己并没有多想,只以为轻风已从中国返回了,过几天一定会如先前一样来网球部找大家的。部活时,见到面部表情极为严肃的文太,询问他,也只是说“天上她,变了。”至于哪里变了,幸村没有询问,因为他已从同班女生口中听到了极多。比如天上潇洒俊美、优雅随性;天上有一双勾人魂魄的眼睛,尤其笑起来能迷死人。虽是女生,却迷倒了无数女生,甚至女生FANS比男生还多。这些都是不想听也能听得到的消息。但两周过去了,正主儿却一直都没有出现。所以,今天一早自己守侯在必经之路上等待轻风。
幸村承认,在看到轻风的一刹那,连自己都有些愣怔,尤其是那双斜飞的双眼,好似真的能将人牢牢地吸进两汪深潭之中。美人,幸村见得不少,但天上轻风似乎并不属于常规意义上的美人,她不够女性化,连服装都是男性的。也不够娇柔,甚至连动作都过于随意率性,不象天上微云那样促使男生急速分泌肾上腺素。但却不得不承认天上轻风更能吸引人的目光,仿佛人海中,你第一眼就能发现她的存在。
今天早上,幸村领会了文太说的“变了”所蕴涵的真正意思。现在的轻风没有如以前般撒娇、缠人,甚至连称呼都改口了,只有礼而疏离地问候、致歉,似乎以往的轻风已随风飘散,再也不复存在。余下的这样优雅有礼的天上轻风是自己及众人从未见过的,以往的不协调、平凡无奇已无处可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