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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揭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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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静静的坐在书房里,双手搭在扶手上,偏头看着窗外分外清亮的月色,手边的红茶飘着余香,稠浓的液体晕起圈圈波纹,泛着碎磷的浅光。
“老大,这是你要的东西。”将一头过肩碎发随意扎成两束的女人将手里的资料放在桌面上,举手投足之间尽是恭敬。
好看的指节翻弄着那一叠纸张,利威尔微微应了一声,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再次开口:“伊莎贝尔,法兰呢?”
被唤作伊莎贝尔的人浅浅一笑,红唇拉起的弧度使她抿不住唇,露出牙来,小小的虎齿很是好看,略有些跳跃的嗓音带着少女独有的稚嫩:“法兰正在大厅,和韩吉小姐还有莫布里特一起呢。”
饶有兴趣的轻哼一声,利威尔抬眼看着伊莎贝尔,随手拾起自己的外套搭在肩上,大步迈向大厅方向:“去看看那个疯子怎么处理那些杂碎的。”
指间优雅的托着精美的高脚杯,水晶灯折射的层层光芒折射在透明的杯壁上,留下一圈圈晕光,韩吉有些用力的踱着脚上那双短马靴,在陶瓷地板上砸出好听的声响,她转眸瞧着周围散落的个个上流社会的人物,就如同观看千面一般,琢磨着,揣度着,猜测着,那些带着多重面具,却自诩为君子的固守贵族传统的人类。
“今天请各位聚在这里,只为了一件事情。”女人站在大厅中心,脚下踩着漂亮的棱花地砖,转身将她手中的酒杯递给身后的助手,纤白的手指合拢着,轻拍了两下,唇角的线条抿得笔直,浅棕红眸微微发暗,使这时有些沉闷的模样格外的严肃,“贝尔德公爵在前天被人杀害了,就在法兰克福大学外的巷子里,一枪爆头。”她这么说着,转身抬手做出□□手势,并且在莫布里特的额间比划了一下,浅浅的抬了下唇角,“干脆利索的手法让我们只能确定,杀害公爵的人是一位训练有素的杀手。”
韩吉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她饶有趣味的瞧着大厅里交头接耳,开始窃窃私语的人们,小幅度的来回踱着步子,双手背在身后,显得她格外的随意。
“真不愧是韩吉小姐,完全掌握了所有人的心理。”法兰站在莫布里特旁边,微微偏身小声的对助手说道。
莫布里特扯了扯唇,皱紧了眉:“分所长原本就是心理学教授,曾经为了测试人的心理压力承受度,她甚至要求学生对着尸体吃饭,点出哪些菜是哪些动物身上的部位,以此来测试出数据,有些学生为此还申请转系,只为了不上分所长的课。”
闻言,法兰有些咋舌的看着眼前来回走动的女人,虽然时常听到自家老大喊着韩吉疯狂教授,但是他根本没有想到会是这么疯狂的一个人。
“知道是什么人做的又怎么样?贝尔德公爵已经死了,连号称德国□□最强的法兰克福学院都无法保护他,你们这群自说大话的无能之徒。”一位脸颊带着醉酒熏晕的男人摇晃了几下肥胖的身躯,颤抖着倚在身后的餐桌上,打翻了盛着红酒的高脚杯,鲜红的液体沿着洁白的桌布缓缓滴在地上。男人有些疯狂的撕扯着脸,满是胡茬的嘴唇颤抖着,“我、我要撤销在法兰克福学院的研究赞助,我的一生不能就这样被你们毁了,我要……”
“闭嘴,猪猡!”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打断了男人的嘶吼,引得大厅里面所有的人侧目,只有韩吉一个人依旧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声音的主人翘着腿坐在二楼的扶手上,肩上随意的搭着一件做工精细的黑色西装外套,身旁站着一位年纪不过二十来岁的助手。
纵身跃下,利威尔几步走到韩吉旁边,期间抬手阻止了法兰的开口,“猪猡,你以为法兰克福学院在乎你这个男爵的赞助吗?生活如同圈养的家畜的你想对我们肆意的评头论足,别太自以为是了。”
“你、你是什么人!竟敢这样和我说话!”男爵气得整个儿都在发抖,“我可是尤尼克斯将军的远亲,卡恩·阿克尼尔大人!你这个矮子居然敢……”
流水泼到衣物上的哗啦声回荡在大厅当中,从楼上冲下来的伊莎贝尔一把扔掉拎着水桶站在男爵面前,阴沉着一张脸,明翠色眼瞪着浑身湿透的男人,虎齿紧紧的扣着下齿,双臂被法兰及时的扣在了身后,只能踢蹬着双腿。
“法兰!你放开我!我要让这个老小子见识下我的厉害!”
“是是,冷静点,伊莎贝尔。”法兰无奈的轻叹了口气,无视了大厅里面的窃窃私语,浅黄色的眼紧紧的盯着震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的男人,“听好了,站在你面前的是……”
“阿克曼家族的当家,利威尔·阿克曼教授。”
大门再一次被打开,一身军装的男人大踏步的走进大厅,上了年纪的脸上有了些皱纹,额上的尤为显眼,手里攒着一个样式古老的小酒瓶,银色的瓶身被仔细的雕刻着属于这个男人的家族徽章,昭示了这个男人的身份。
“是皮克西斯司令。”
“那位大人怎么会到这个法兰克福学院的俱乐部来?”
“……高层的想法我们是看不透的,不过话说回来,没想到那个男人就是阿克曼家族的当家。”
“真是少见,那些传闻当中的人物今天全部都出现在这里,夏迪斯阁下和史密斯阁下还有那位米凯阁下也刚刚才离开。”
“里柯,带男爵下去醒醒酒。”皮克西斯扬了扬手,向韩吉与利威尔的方向走了几步,“啊,我是来找埃尔文那个家伙的,没想到晚来了一步,倒也看了一出好戏,真是好久不见了,你们这些恶之花们。”
利威尔冷哼一声,并没有接皮克西斯的话。韩吉浅笑着上前一步,右手优雅的抵着左胸,微微躬身,在听到皮克西斯的形容之后,唇边更是带上格外张扬的笑容:“埃尔文的话,真是万分抱歉,他已经回法兰克福了,正如司令自己所言,您来晚了。”
皮克西斯面上挂着笑,扬起头往嘴里灌了口酒:“少和我来这一套,韩吉·佐耶,别人或许不知道你的真面目,我可忘不了当年你是怎么折腾我的属下的,你这个实验疯子。法兰克福吗,太远了,你给我带句话给埃尔文,对于这次的事情,总统格外关注,让他小心点。”
“多谢司令的提醒,我会转告他的。”韩吉双手背在身后,平静如水的眼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只是一直挂着那抹张扬无比的笑容,目送着那位被称为怪人的司令离开。
一步步踏下台阶,皮克西斯在那个名叫卡恩的男爵身边停了下来,寒秋之际,那个男人被脱去了外套,被迫跪在地上,一次又一次的淋着冷水。
“司令。”里柯提着水桶,站在男爵的身边。
示意属下停下浇水的动作,皮克西斯带着看不清情绪的笑容在卡恩男爵面前蹲了下来,借着大门打开时露出的灯光看清了男爵惊恐的表情:“卡恩·阿克尼尔,不,按照礼仪应该称呼为卡恩·冯·阿克尼尔男爵,卡恩大人。”
男爵微微抖瑟着身体,寒秋的冰水早已让他醉熏的思维醒了过来,他睁着一双瞪得如同公牛的眼瞧着蹲在他面前的男人:“……皮克西斯大人。”
“你知道你今晚的行为意味着什么吗?你有把握赢得了法兰克福学院的那群黑暗的存在吗?无论是利威尔也好,韩吉也好,都不用他们出手,只是利威尔的那两个属下就能轻易的打破你家族那点所谓的安全防卫。”皮克西斯依旧笑的看不透,眯起的眼让人看不见任何情绪,亲和安稳的语气透着丝丝寒意,让卡恩不禁浑身发凉。
“里柯,继续给男爵大人醒酒,然后送他回家。”最后,男人直起身,下了最后的命令。
大厅的门再一次被合上,韩吉似笑非笑的看着窃窃私语的贵族,抬手推了推眼镜,却发现一旁的利威尔转身走向了二楼,“利威尔,你去哪里?”
“去找那个小鬼。”男人显得有些不耐烦,“还有,这里脏死了。”
“现在就去吗?我知道了,地方已经找到了,现在过去差不多正好午夜。”韩吉清楚的明白利威尔是指刚刚被卡恩男爵打翻酒杯而浸湿的餐桌,上等的葡萄酒泼了一地,让有着洁癖的他无法忍受,除去这次任务的特殊性,这也是男人迫不及待的离开这里的原因之一,重新转过身去,韩吉响起埃尔文的交代,于是又加了一句,“我解决了这里就和莫布里特赶过去。”
“随便你。”利威尔丢下这句话,便带着伊莎贝尔和法兰消失在楼梯口。
“啊,真不想让利威尔抢在我面前去见小天使啊。”韩吉有些遗憾的叹息一声,声音大得引得大厅里的人再一次向她看了过来。莫布里特有些头疼的扶额,悄悄在韩吉身后提醒着,“分所长,您的声音太大了。”
“嗯,不要在意这些。”韩吉颇为正经的点了点头,煞有其事的单手卡着腰际,“这次贝尔德公爵的事件会由法兰克福学院负责,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敌人的目标只有公爵一个人,不过我们也会派遣人员暗中保护各位大人,以防再出现这种事情。”
“那么,请允许我们先行离开,法兰克福学院有新的研究项目,失陪了。”微微躬身表示敬意,韩吉转身朝着利威尔离开的方向走去,身后聚在一起的贵族们露出了放松的表情,再一次三三两两分散开来,优雅的交谈着。
水晶灯光肆意的挥洒开来,照射得整个大厅明亮无比,欢闹的人群肆意的享受着表面的和平,在光与影交替的地方,一个金发男人冷哼一声,瞧着韩吉与莫布里特离开的背影露出一抹意义不明的笑容,线条挑起唇角的肌肉,留下浅浅的垄沟,随即转身离开,消失在黑暗之中。
午夜时分,东京的清秋带着冬日降临的寒意,明亮的月光在暗夜之中透着一丝剔透的光泽,远远的看上去,如同上好的晶石,格外的漂亮。黑暗在看不见的地方蔓延着,伸出邪恶的藤蔓意欲包裹起一切踏足黑暗领域的生物。踩着红色高跟鞋的舞女旋转着红色的裙摆,艳丽的身姿舞动着恶之华的圆曲。
——从寒冷的塞纳河岸到燃烧着的恒河之滨/凡俗的人群跳着,疯着,却没有看见/天使的喇叭从天花板的窟窿里/像一支黑色火枪,阴森森地张开/在所有的地方,在每一缕阳光下,可笑的人类/你们的装腔作势让死神也感到惊叹/她也常常像你们一样涂上媚药/把她的讽刺融入你们的疯狂!
舞女朝着缩在墙角的少年张开了双臂,灵活的身躯扭动着死神的舞蹈,暗色的指甲拂过少年的眼睑,猩红的双唇吟着恶之花的浅唱,诱惑着少年睁开他那双极为漂亮的鎏金眼瞳,让她舞动的身姿映入那双洁净的眼中,玷污它的纯洁。
“睁开你的双眼,少年。”舞女几乎将自己丰满的身躯贴紧了少年颤抖的躯体,艳丽诱惑着,“让纯净永堕地狱,让不洁在你的躯体上绽放它漂亮的花朵,它会驱使你享受人世间最快乐的事情。”
少年犹豫着,漂亮的眼睑颤动着,最终缓缓睁开,将舞女的身姿映入眼瞳,流动着碎光的金色瞳孔,逐渐失去了光泽,堕入了无边黑暗。
“啧,敢动这个小鬼,胆子不小啊。”
巨大的声响在巷口炸开,舞女惊慌的看着同伴被人踹飞,以最狼狈的姿态坐在地上,失去了意识,随之而来的是一个男人冰冷的声音。
“说吧,你想怎么死?”为首的男人缓缓走进阴暗的小巷,背着光的身影让舞女看不清他的五官,那双犀利的双眸带着潜伏的冰冷怒气看着她,让女人不禁浑身发抖。
“我……我只是奉命……”舞女挣扎着,双手紧紧的攀上卡住她脖子的那只手,长期周旋于各个场合的她清楚的知道,这次自己遇上的这个男人无疑是个魔鬼,她毫不犹豫的交出情报,希望以此逃过一劫,“前几天,一个男人……。”
“法兰,松开她。”男人绕过几乎窒息的女人和属下,俯身将靠着墙的少年抱进怀,“撬开她的嘴,让她说出所有知道的事。”
留下最后一个指令,男人抱着少年坐进停在巷口的汽车,伴随着细碎的皮靴声和车门关阖声,使得最终的那点光也消失在了这个阴暗的小巷,任由黑暗将这一切再次淹没,只是没有了那个旋转着裙摆,舞动着身姿的艳丽漂亮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