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中燕》椛四

5、暗涌

　　“相思”的风潮才过，迟府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迟记最大的对手玲珑阁的老板宋寄洲。
　　老管家虽然意外，还是把人恭恭敬敬地迎到了花厅。对手归对手，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宋寄洲四十几岁的年纪，下巴上蓄着一缕胡子，一身儒袍，看上去像个文人，一点也不像个家大业大的商人。
　　迟煜接到下人通报的时候，梅英正配着他在院子里浇花。迟煜皱了皱眉头，苍白的面色不辨喜怒。他叫人把梅英送回双燕楼，举步朝花厅去了。
　　梅英冷冰冰地朝双燕楼走，走了一阵忽然停了下来，将后面跟着的小厮吓了一跳。他也不说话，只是回头又朝着迟煜的院子走回去。
　　“梅公子，双燕楼不在那个方向。”小厮很是委婉地说道。
　　梅英冷笑一声，脚下不停。
　　“公子叫我将那两盆芍药搬进屋里，方才走得急忘记了，马上午时了，那花若是受了晒，你担得起吗？”
　　小厮怔了怔，整个迟府都知道，公子院子里有两盆花，公子将其看得极为重要。其实这事平日都有旁人去做的，只是最近几日梅英与迟煜的关系越来越缓和，将这事交给梅英也不是没有可能，若是那花出了问题，他有三条小命都不够用的。他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没有继续阻拦。
　　梅英冷哼一声，任那小厮小跑着跟着上来。
　　花厅之上，宋寄洲和气地表明来意，邀请迟公子参加这一次商会的会议，言辞之中对迟煜颇为尊敬，半点听不出像是同行对手的味道。
　　这个邀请其实商会每年都会发，只是迟煜不喜这种交际，从来都是拒绝。他没想到，今年会是宋老板亲自来做使者。
　　迟煜习惯性地眯起眼，手指屈起，指节在桌面上一下一下轻敲，思索眼前这个儒生一样的对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而宋寄洲在此时再次表示了自己的诚意。
　　“实不相瞒，郑会长有意提拔宋某做下一任商会会长，然迟记的地位有目共睹，宋某赧颜接受会长之位，故而在会中推举了迟公子，还望迟公子赏光，这次会议能拨冗参加。”
　　刚刚还是怀疑，这下便是震惊了。虽说他从不才与商会的事情，但在做生意上，口碑一向不错，宋寄洲就不怕商会的人真的同意他做了这个会长？他可不相信他是心悦诚服的。
　　迟煜一时看不透，只给了宋寄洲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就流露出了送客的意思。宋寄洲自然看出来了，但是起身提出的不是告辞而是要见辛长歌。
　　“宋某久闻千机子大名，听闻这位奇人就在贵府上，想顺便拜会一下，不知这位辛姑娘现在何处？”
　　迟煜敲桌面的手陡然停住，目光直直地朝宋寄洲看去，对方面带微笑，一副坦然的样子回视迟煜的目光。
　　“迟胜，给宋老板带路。”
　　走到半路时，宋寄洲一脸赧色地表示方才在花厅上贪了几口贵府的好茶，有些内急，询问恭房在哪里。宋寄洲进了恭房，笑眯眯的模样马上消失，他朝四周看了看，最后在墙边缝隙抽出几张纸来。他大略看了看前几张，翻到最后一张，上面只有一句话：待千机子离府。
　　他将几张纸塞进怀里拍平收好，又取出一张事先写好的字条塞进那缝隙。
　　纸上只有五个字：
　　五日后天音
　　宋寄洲最后并没有见到辛长歌。绘制图纸已经到了最后收尾的阶段，辛长歌彻底地进入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闭关状态，而容卿一早就出门了，宋寄洲只在客院略坐了坐，等了一会儿，便一脸遗憾地告辞了，并表示有机会定会再来拜访，一副确实很崇敬的样子。
　　容卿回来的时候，老管家特地把这件事与他说了。容卿心里想着上午与舅舅说的事情，心事重重，只略诧异了一阵便把这事当作寻常的慕名拜访抛在脑后了。
　　……
　　迟府外后门处，一个瘦弱的小乞丐静静地蹲在一旁，小小的身子套在一件并不合身的衣服里显得格外可怜，只是这样不起眼的角落并不适合乞讨，却有一个身影挡住了小乞丐身前仅有的光。
　　一一抬头看去，是个眉眼很和蔼的叔叔，身上带着清浅的香气。但是，他不认识他。他向后挪了挪，将自己缩成一小团。
　　“你是梅英？”
　　一一猛地站起来，在来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朝着相反的方向拔腿飞奔。那人对他这个反应很惊讶，大步追了上去，没几步又道：“你是梅柳？！”
　　一一不为所动，只是一味地跑，来人又追了几步，意识到她是误会了，马上喊道：“我不是天音阁的人，梅英的药是我给的！”
　　奔跑的身影一怔，慢慢停下来，却始终保持着和他的距离，他向前一步，她便后退两步。
　　“你要告发我们吗？”声音刻意压低过了，但若是仔细分辨，还是可以听出这并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个豆蔻年纪的姑娘。
　　“我若是想告发，当初何必给他假死药。我每日午前都会在那个茶棚义诊，你若是需要帮助，可以去那里找我。”
　　……
　　太初的图纸顺利完成，辛长歌也终于出关。辛长歌不喜欢迟府死气沉沉的气氛，容卿也有事不方便在别人府上，两人不约而同的提议告辞。
　　迟煜不喜欢那些人情往来的虚礼，收回太初，很是干脆地没有挽留。
　　辛长歌直到离开迟府那一日，才第一次见到了被迟煜藏起来的“美人”。
　　当时辛长歌只看到了雪青色的衣角，容卿偏爱这个颜色，她便以为是容卿，玩笑着扑了上去，结果抱到了才发现体型小了许多。
　　梅英像被火烧了一样一把推开她，看着她的眼神鄙夷而嫌恶，像是两人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容卿，我闭关的时候你调戏了迟煜的男宠？”
　　两人走在去客栈的路上，辛长歌还在莫名其妙梅英对她的态度，她自认从没见过他，更不可能得罪过他。不是她，那就是容卿了？
　　容卿被自己师父突然冒出来的问题吓了一跳，连忙表明自己的清白：“师父你闭关的时候我可是每日早出晚归，那个梅英的样子我都没见过。”过了一会又补上一句，“我调戏男人做什么，师父你到底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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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脑容量太小，不适合搞阴谋诡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