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无言以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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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言以对
我是个杀手，职业杀手。我叫Joe。
我的职责只有一件，就是从我的雇主那里得到我应得的报酬，再用我的枪去杀死该杀的人。也许我并不认为他该死，但至少我的雇主这么认为。
几乎没有人不知道我的名字。如果我同意出手，那么三天之内，就一定会有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完美的现场，干净利落的身法，没有任何证据能够指控我，或者我的雇主。因此，我也是警方最头痛的人物之一，尽管他们知道那些离奇的杀人案一定都是我的杰作，但任何法律条文对我来说，无异于一纸空文。
三年前，我第一次出任务，死者在临终时说了三个字，“千面……Joe……”，这就成了我的名号，并越传越远。尽管雇佣我的雇金高得吓人，但人有很多富商，想尽办法雇佣我，去杀死他们在商场的对手，或者仇人，免得自己那天不小心，就死在我的枪下。
千面杀手，杀手千面。但不要以为只要肯出钱，我就会去杀人。杀手有杀手的原则，不杀女人，不杀小孩，不杀无辜。也正是因为如此，“千面杀手”的高傲、独特，也就越发神秘，不可捉摸。
如果没有他，也许我的名气会更大。
他叫Leo，也是个杀手。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但我却知道，他是我最强大的对手，我的义父就是被他所杀。□□盛传，我和他是同样的神出鬼没，行踪不定，但我们的最大不同在于，我的多变和灵活，他的枪法和胆识。
所以我的名号叫“千面杀手”。单纯的比枪法，也许我未必胜得过他，但我得灵活，我的伪装，却使得Joe的名号比Leo更让人闻风丧胆。
——很奇怪，我们的名字只相差一个字母，Joe，Leo。
一
“你就是……”一个身材肥胖的中年人出现在我的面前，有些吃惊的打量我，似乎惊异于我的清俊。
“我就是，”我头也没抬，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我的枪，枪是银白色的，上面刻着我的名字，Joe Yip。
“嗯，那我怎么称呼……”来者脸色稍稍缓和下来。
“叫我Joe好了，”我打断她，这好拭巾站起来，“你也该知道我的名字的。”
“那好，Joe,”他顿了一下，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支票。
我淡淡的扫了一眼那上面的签名，Donald，力天的总经理。“你的目标？”
“明达董事长，Howard.。”他的脸色又严肃下来。
“你凭什么知道我会接着单case？”我漫不经心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他显然被我问懵了，干张着嘴，半天才说：“我知道你一定会接的。”
他又定了一下神，恢复刚才的平静，“还有一个人，也会去和你争这单case，你确定有十足的把握?”
我又坐下来，不屑置辩的回应他，“我失过手吗？”
“这次和你争case的是Leo，如果你完不成，那退路只有一条，就是死。”来者有意加重了最后一个字。
“Leo？”
我检查了一下弹夹，拿起西服，把枪放在贴着衬衫的暗袋里。然后我把车开出来，一辆银色的雪弗兰。
我的车停在红灯线后面，一辆黑色酷派“倏”的在我的左面停下。我习惯性的扭头去看，可是，我看到了什么？另一个自己！我甚至怀疑那是我的影子，但不同的服饰，不同的动作，却清清楚楚地告诉我：那不是我的影子！
绿灯一亮，酷派加大油门冲出停车线，我则愣在那里，直到后面的车子不耐烦的频按喇叭，我才回过神来。“竟然有这么相像的人。”我微微一笑，调了一下音响，加快速度向明达驶去。
“先生您好，董事长现在不在，请在会议室等他。”秘书职业的微笑着，为我推开会议室的门。“谢谢。”我很有绅士风度的欠欠身子，对于将死的人，我总是很客气的。
会议室里，还有一个人。他听见声音，也抬起头来，竟然是他！是那个和我长得很像的人!我们惊异的对视着，仿佛是从一面镜子中看到自己的影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天下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你们好，先生……”Howard推开会议室的门，就在门被推开的一瞬间，枪响了！不是一声，而是两声枪响！——他也开了一枪。难道他就是Leo？
Howard猛然倒下，会议室的门“砰”的被撞上。我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十字架，那上面刻着我的名字Joe，放在Howard的手心里，然后对旁边的他微微一笑，“对不起，您慢了一秒钟。”说完，我推开门准备出去。
“Joe，”他忽然叫住我，“你是Joe Yip。”
我慢慢回过头来，“很高兴认识你，Leo 。”
——我和Leo，究竟有什么渊源，我们的名字，我们的相貌，总让我觉得冥冥之中有一种什么力量在驱使着。
二
“Leo！”一个漂亮女孩拉住我，好似久别重逢，“你还是回来啦，还走吗？”
“Sorry，小姐，你认错人了。”我很客气的笑笑，准备走开。
“Leo，别闹了，我去叫Ada，你等一下啊。”她说着跳着走开，黑色的直发从粉红色的夹子里滑下来，像瀑布一样散在她的肩上。
“Joe！”一辆红色保时捷跑车停在我身边，Vivian从车窗里向我招手，她穿着大红色的短裙，画着浓烈的眼影和唇彩，一幅大明星派头。
“今天没有通告吗？”我拉上车门，漫不经心地问。“Joe，你爱我对不对？”Vivian突然扑过来，搂住我的脖子，“Vivian，你病了，”我推开她，“我送你回去休息。”“不！”她紧紧的按住我，“我们回台湾好不好？”“别这样。”我拉开车门下来。
忽然，我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我感到有人在注视着我。我猛的回过头去，看到一双盛满痛苦、忧郁，却没有仇恨的眼睛。
“Leo，你疯了！你回来就是为了和那个大明星Vivian好……”
“Eva，别说了！”高个女人喝止住那直发女孩，然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决绝离去。
我呆立在那里，没有分辩。她那双忧伤的眼睛和决绝离去的背影，已让我无话可说。
几天后，我又鬼使神差的来到当初遇见她的街角，我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我想我必须再见她一面，那种感觉，连我自己都无法解释。
在离我的车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宝马，车主似乎也在等什么人，我们就这样对峙着。我看到，车里的是Jackson，一个□□著名的打手头子，Vivian的崇拜者。
两年前，Jackson曾救过我一命，是我的恩人。
那是一条安静的街道，很少有车经过，也就没有什么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闷。
Ada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还是那么高挑的身影，知性的冷静，甚至那种淡淡的忧郁都一往如前。每当我看到她，总想说什么，可又总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辆黑色宝马突然启动，像疯了一样向着Ada冲去！
“轰！”的一声巨响！黑色宝马迎上了一道亮丽的银光，像一柄利刃，划开黑暗与恐怖，用它如虹的剑气，将Ada牢牢护住。那是一辆银色雪弗兰——我的车！
“Leo！”Ada猛地转身向我奔来，我只是看到她模糊的眼神，蓝色的影子，就再也没有了知觉。
刺耳的警笛撕破了这街道的宁静。
“Ada，别担心，Leo不会有事的。”Eva搂着Ada，不停的安慰她。手机铃声在这时响了起来，Ada擦干眼泪，“Hello,Ada。哪位？”
“Ada，你在哪里，我去接你。”Leo的声音很轻快的传出来。
“Leo？！”Ada大吃一惊，“我在医院里，你来一下吧。”Ada挂掉电话，用一种奇异的眼神望了望“手术中”三个鲜红的大字。
“Leo？！你怎么在这儿？”Eva像见了鬼一样，盯着从门外走进来的Leo，然后突然回头问Ada，“那手术室里的是谁？”
Ada茫然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存心想撞Ada，但却又有人救了她，我们都以为是你，因为他和你，实在太像。”Eva抢先说。
“和我很像……难道是他……？”Leo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自言自语地说。
“你知道他是谁？”Ada追问道。
“我也不很清楚，但我想我猜到了。”Leo若有所思地说。
三个人又陷入沉默。
手术室的门突然开了，“病人心脏受损严重，失血过多，但他是Rh阴性AB型血，血库没有库存。”
“Rh阴性AB型血？”Leo, Ada, Eva不禁大吃一惊，这种情况发生机率是几十万分之一，想找到这种血救他，希望几近渺茫。
“Leo，我记得你是AB型血，你去试试。”Ada忽然抓住Leo，眼睛亮亮的，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毕竟他救过我，”她的神色又黯淡下去，似乎仍无法摆脱那可怕的梦魇。
“放心吧，他既救过你，就等于救过我，他不会有事的。”Leo在Ada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周围的一切静得吓人，透过玻璃窗，她能清楚地看到自己苍白的嘴唇和眼神。时间仿佛凝固了。突然，周围似乎又活跃起来，一袋鲜红的血像接力一样迅速传进手术室。她看了一下表，仅仅只有五分钟，而Ada感觉仿佛过了漫长的五个世纪。
“病人已经没事了，你们是他什么人？”医生走出来，问道。“我们都不认识。”Ada摇摇头，不解的回答。“那只能说是个奇迹了，这种血型的配型比率非常低。你们互不相识，竟然能血型一致，只能说这小子运气太好。”医生笑了一下，又严肃下来，“幸亏他的车好，没有很严重的外伤，但心脏受伤很严重，他的心脏本来就受过弹伤，现在随时都有可能死于心脏破裂。他不能做激烈运动，让他好好休息。”
Ada愣愣的跌坐在椅子里，从见到他第一面，她就有种非同一般的感受，紧紧地抓住了她的心，挣脱不开。
——酷似的相貌，几乎相同的名字，甚至是同样的AB型血，难道这世界上真有这么多巧合？或者，真的有什么……
三
“啊，好痛……”我强撑着睁开眼睛，却看到Ada无比温柔的眼神，“你醒了，太好了！Leo，快来，他醒了！”
“Leo？”我心中忽然一颤，难道她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
“伤还痛吗？”Ada站起来，整整我的枕头，我能闻到她身上好闻的丽舍花香味。
“Ada，你去休息吧你都看了一整天了，我来照顾她。”一个熟悉的身影推门进来，很温柔的扶起Ada的肩膀，让她去休息。
我的心忽然有一种抽痛的感觉。
天已经黑了，只有病房里的冷光灯渗出阴惨惨的白光，我丝毫没有睡意，角落里的沙发上响起Leo的声音：“你睡不着？”紧接着我听到他来到我的床边，把灯拧得更亮。
“Joe，”他开口了，“你知道二十二年前新竹叶家的事吗？”
“嗯。”我点点头，应了一声，叶家的灭门惨案曾经轰动一时，我是知道的。
“你知道叶家死了多少人吗？”
“连地产大亨Tim在内，一共十二人。”
“可叶家当时却有十五个人。”Leo俯下身子，严肃的逼视着我的眼睛，一条形状奇特的项链在黑色的紧身衣里若隐若现，“十五个人，也就是说有三个人没死。”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觉察到Leo在隐瞒什么，语气同样冷冷的。
“只是很好奇，”他忽然笑了一下，把灯拧灭，“因为你也姓叶。”
Leo没有了声音，我却更加没有睡意。“我不能让她知道我的身份，不能让她知道我是杀手。”我的心里矛盾的很，我不想让她知道我的身份，因为我会害了她。当然，我也不愿离开她。但是，我必须走。
我轻轻地从枕下摸出枪，向着玻璃窗扣动了扳机。Leo一跃而起，看了我一眼，然后冲出房门。我艰难的爬起来，踉跄的推开病房门，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街上静得很，那是一条小巷，连路灯都那么昏暗。我的胸口忽然一阵剧痛，痛得我只得扶住墙停下来，豆大的冷汗一串串滑下来。“糟糕，药……在医院……”一种不祥的预感席卷了我的全身，心脏一阵痉挛，我又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我又躺在床上，可却不是医院，那温暖的桔黄色灯光，让我忽然有了家的感觉。胸口已经不痛了，我坐起来，仔细打量周围。
床边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整个房间像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古朴却不失华贵。窗边的大摇椅里坐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正用一种很奇特的眼神望着我。
“Joe，”她竟然开口叫出了我的名字。她怎么会认得我？！
“您是……”我不解地看着老人。
“我不仅知道你叫Joe，还知道你姓叶，新竹人。”老人微微一笑，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到我手上。“我是叶家的管家，二十二年前叶家遭劫，我恰好带着你和你的同胞哥哥在香港，才躲过一劫。后来因为无法抚养你们两个，把你们分别送到人家，说好让你们二十年后相认，为了证明你们的身份，你俩各有一条项链，是一直戴着的。”
老人停了一下，又看看我，“后来你七岁时落水，只剩这条项链，还是收养你的那家人遣人送回来的。但我知道你肯定没死，肯定没有。”
老人指指我手里的盒子，示意我打开。我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了Leo，但还是慢慢的打开了盒盖，猩红的羽毛上静静的卧着一条Y形的银质项链。
一种强烈的似曾相识涌上心头，我一定在哪里见过它，一定不会错。
………………Leo……他脖子上好像有……一条这样的……银项链………………
——我一直觉得我和Leo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老人的出现，奇异的银项链，让这一切更加耐人寻味。而Leo，他究竟是我的朋友，我的对手，还是我的敌人？
四
辞别老管家，我觉得脖子上的项链一直有些发烫，Leo的项链也一直不停的浮现在我的眼前。难道他就是我失散了二十年的哥哥？
回到自己家，我轻轻推开门，打开灯，冷俊的银色灯光瞬间充满整个房间。虽然只是几天没有回来，我却感觉像过了很久，尽管它只是一个房间，我对它还是有感情的。我慢慢坐在沙发上，细细的打量着每个角落，然后站起来，走到吧台倒了一杯威士忌。
“Joe，这次你的对手不是个小人物，我要你去杀的是另一个杀手，Leo，你有把握吗？否则……哼哼……道上的规矩，你自己明白。”Jackson的声音怪怪的从电话录音里传出来。
Jackson曾是我的恩人，但是自从Ada的事以后，我们便成了仇人。但我始终还欠他，所以我不得不答应他。
“Jackson，我答应你，就算我还你的人情，从此我们两不相欠。”我的语气冷冷的，像杯子里的威士忌一样，反射着阴阴的光。
“好！你阿Joe比我想象的有骨气！哈哈，这次要仰仗你了，不过我还是要派人的……”
“我出任务一向不要助手。”我打断Jackson的话。
“哈哈哈，”Jackson又阴阳怪气地笑起来，“这次可不一样，你为了一个女人都能和我玩命，我凭什么再信你能杀了Leo？”
他停了一下，又说“你和Leo的事早在道上传的沸沸扬扬，我不放心你啊。更何况，如果你死了，还可以帮你收尸嘛！”
我在这边轻蔑的笑了笑，“那谢谢你的好意了。”
“不过你要想清楚，要是Leo没有死，我就要带走那个女人……至于是谁，你很清楚。”Jackson的话让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你是说……Ada？为什么，她和这件事一点关系也没有。”我的声音依然平静，杀手生涯让我有这种隐藏情绪的本能。
“因为你爱她，不是吗？”Jackson又阴阴的笑了两声，“因为Vivian不喜欢她。因为你爱她而不爱Vivian，因为Vivian爱你而不爱我，就是这样。”
刚放下电话，“叮咚”门铃响了。我过去开门，外面却没有人，只有一个涂黑的苹果放在地上。我知道是什么意思，这是道上的规矩，黑苹果代表死命令。
医院里。
“Leo，Joe为什么要走？”Ada不解的坐在Leo的身边，手里紧紧地攥着我的药瓶。
“我也不知道，但是……”Leo的手机在这时响了，“Sorry，”他起身去外面接电话。
Ada独自坐在病房的沙发上，神色黯然，病床上空无一人。
“为什么……”
“如果我不答应呢……”
“你们要对……下手……”
“这和……有什么关系……”
Ada隐隐的听见Leo的声音从走廊里传进来，他的情绪似乎很激动，几乎无法自抑。
“Leo，你怎么了？”Ada起身，迎住推门进来的Leo。她发现他神情异样，目光涣散，一点精神也没有。
“有人让我去杀Joe……”Leo慢慢吐出几个字，脸上的表情僵硬呆板。
“不可以！Leo，你不可以杀Joe！你会放走他的，对不对？”Ada的神色忽然变得慌张，连声音也变了调。
“可是这次会有人监视我，直到完成任务，即使我不动手，他们也会动手……”Leo的表情异常痛苦，“否则他们会对你下手……我不想牵连到你……”
“我？Leo，不要，不要……”Ada摇晃着Leo，跌坐在沙发里。
“请问哪位是Leo先生？”护士走进来问。
“我是。”Leo恢复平静，站起来。
“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您。”护士递给Leo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转身出去了。
Leo慢慢拆开盒子，浅紫的缎带系着一个涂黑的苹果。
又是黑苹果……死命令……
“Hello，Joe，我想找个地方和你谈谈。”Leo痛苦的拨通了电话，他的身边，已经悄悄多了几个人——监视的人。
“好，我也正好想见见你。不过，不要带Ada，今天是我们的事。”我心情沉重，因为Jackson用Ada来威胁我，我不想牵连到她，因为我的确爱她。
酒吧里。
我和Leo对面而坐，桌上有两杯昂贵的红酒，我们却都没有动。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淡淡的笑了，“那些人是你带来的？”
Leo无奈的点点头，然后扬了扬下巴，“那是你的人？”
我没有回答，“我给你看样东西。”我从西服口袋里掏出那个黑苹果，放在桌上。Leo忽然笑了，也掏出那黑苹果，放下，和我的摆成一排。阴森的黑色混合着忽明忽暗的灯光，显得更诡异，让人不寒而栗。
同样的黑苹果，我们无言以对。
“看来我们都被人算计了。”我苦笑一下，“他是想让我们自相残杀，两败俱伤，然后还有Ada……”
“我也知道，可是这些人……”Leo瞥了那些探子一眼，不屑的摇摇头。
“就算被算计，我也不会放过你，Leo！”我的语气忽然一转，“你杀了我义父，这仇我是一定要报的。”我把苹果收起来，目光冷冷的。
“我知道，”Leo平静的点点头，他的平静反而让我吃惊，“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嗯。”我点点头，仔细听着。
“我很小的时候，就没有了父母，一直在香港辅仁孤儿院。等到我十一岁的时候，院长才告诉我我的身世，我是台湾新竹人，因为家庭变故流散到香港，我还有个同胞弟弟。然后院长把这个东西给了我，说另一个有这样项链的人就是我的弟弟……”Leo说着从脖子上拿出一条项链。
那是一条银色的Y型项链，和我的一模一样！
“很好的故事，”我轻轻啜了一口酒，“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弟弟可能也是个杀手？”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他。但是我一直觉得你很像我弟弟，真的！”Leo忽然死死的盯住我，好像在仔细探寻什么。
我慢慢的拉开衣领，一条银色的Y型项链映在我的胸脯上。
“Joe……”Leo忽然很激动，“你真的是我弟弟吗？你的项链……”
“是一个老奶奶给我的……”不等我说完，Leo就打断我，“是叶家姆妈，你一定见过叶家姆妈了！”
“我想是。”我点点头，望着Leo激动的眼神，“哥……”
——这一切终于真相大白，Leo竟然是我失散了多年的同胞哥哥，酷似的相貌，几乎相同的名字，同样的AB型血，都明昭于天下。可是一个更难抉择的问题摆在我的面前，我现在要杀的人，是我的亲哥哥啊……
五
海边的码头仓库里阴森森的，浓重的湿气蔓延在仓库的每个角落，散发出咸咸的味道。
我和Leo分别从两堆货物后面走出来，在一块空旷的场地边对峙着。
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我们都知道这里不知有我们两个，还有Jackson的一帮打手，都在暗中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我们来这里，是中了Jackson精心设计的圈套，他一直爱慕Vivian，但Vivian爱的是我，而我却不爱她，他急于为Vivian报仇，想一举除掉我和Leo两个。
可惜秘密早已为我和Leo所知。
“Joe，”Leo率先开口，“我今天本来就没想活着出去，你动手吧，我决不还手。”他很冷静的把枪掏出来，放在手中，递给了我。
“Leo，尽管你是我的哥哥，可是我还是会杀你，义父的仇我不能不报，你明白吗？”我微微先前走了一步，靠近Leo。
“我明白，”Leo点点头，“可……”不等他说完，我已经出手在他的手腕上重重一击，手里的枪在空中划了一道圆滑的弧线落入我的手中，迅速的一转，冷冰冰的枪口就已经抵在他的胸口。
“你是个重情的人，如果真的能死在自己弟弟的手里，我也就没有遗憾了，你开枪吧。”Leo慢慢闭上眼睛，似乎在等待枪响。
我面无表情，冷冷的叩动了扳机。
枪响了。
Leo不解的睁开眼睛望着我，“你……”
“但是我不可能杀你，同样因为你是我哥哥。”我僵硬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缓缓伸出左手，手心里赫然是那——五枚子弹，枪里的子弹。就在枪落入我手中的一瞬间，我把枪里的子弹卸了下来，完美的不漏破绽。
连Leo都没有看出来。
身后响起金属磨擦的咔咔声，Jackson的手下已经按耐不住。
“把枪收起来，今天是我和Leo 的事，你们抢在我之前开枪，又算什么？”我的声音不大，但掷地有声，我相信他们听明白了。
四周又静下来。
“Leo，你走。”我逼视着他，似乎想把他吞掉。我要逼走他。
“Joe，你疯了？你放我走，Jackson会放过你吗？”Leo向前迈了一步，不解的看着我。
“你还有Ada，你忍心让她为你的死难过、痛苦吗？你走！”我的声音突然变得激动，因为Ada，我不想用她做冒险的赌注。我知道，我输不起她。
“可是你是我弟弟！”Leo 大声地喊起来，“我不能让你去死！”
“我本来就欠Jackson一条命，现在无非是还债，但是你没有理由让Ada 陪着你死！你知道她有多爱你。”我平静下来，淡淡的看着Leo。
“可是……”
“没有可是，你再不走，我和他们就同归于尽！”我的表情突然像冰刀一样，反射着冷冷的寒光。
沉默。
“好，我答应你。”Leo停了一下，“但我不会去找Ada，除非你也活着出来。”
“好！”我点点头，用枪指着Leo，逼着他一步步向前走。但Leo的目光，始终都没有离开我的身上，他的眼神里，已经满是痛苦和无奈。
我骄傲的昂起头，故意不去看他的眼睛——我怕我会控制不住。
就在Leo与我擦肩而过的一刹那。“啪！啪！”四周枪声大作，无数颗子弹向着我和Leo飞来！
我迅速的转身反击，但Leo的手里，却没有了枪。几发子弹接连打中Leo，他的血，像喷泉一样涌出……
暗红色的喷泉刺痛了我的眼睛，我的心。
一片混乱的枪战过后，四周一片狼藉，斑驳着血迹。我慢慢的向着Leo走去，手里的枪，“啪”的掉在地上。
Leo躺在地上，歪头微笑着看着我，眼神里有无尽的温柔，手里紧攥着什么。我一步步走进他，他的眼神，让我想起Ada，我们就这样静默的对视着，无言以对。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都平静了，四周静得像一座教堂，庄严而肃穆，映衬得Leo的笑容更加凄美。
突然，他的眼神惊恐万分，一种不可名状的强大力量驱使他从地上一跃而起，将我扑在地上，拦在了我的身后！
“啪！”又是一声枪响！
子弹穿透Leo的颈下动脉，打入我的左肩胛，心脏的位置。
Leo重重的摔下，一件东西，从他的手里飘落下来，像花一般绽放在我的眼前。那是我最后的记忆，好美……
六
四个月之后。
我静静的立在一座墓碑前，凝望着手中的项链和照片，却不知该说什么。
墓碑上的黑白浮雕，让我像看到了自己，但是我知道，这坟墓下的，不是我。却也是我，另一个我。
是他换得了我的生存。
我知道Leo没有死，只要我活着一天，他就不会死。即便我死了，他也会继续活着，永生。
因为我们是兄弟，同胞的兄弟，因为我们只有一颗心。Leo的生命已经与我完全融合在一起，同命，同心。但我欠他太多太多，面对Leo，我无言以对。
我把白色的矢车菊放在墓角，将一张血染的照片压在花上。照片里Ada的笑容灿烂无比，却隐隐的有着忧愁。
“你没有死，我是你的延续，因为我们只有一颗心……”我默默的转身，却迎上了Ada的眼神——不知她是何时来的，手里也抱着一大束白色矢车菊。她那样凝望着我，那眼神让我恍惚间回到过去，那个街角，她第一次与我对视的眼神，一点都没有变。忧郁，痛苦，悲伤，却丝毫没有仇恨。
我的心莫名的狂跳起来。
我们就这样相隔一步的对望着。
少顷，我垂下眼睑，避开Ada的目光，“是我害了Leo，我不想再牵连到你，你最好永远地把我忘记，就当从来没有我这样一个人。然后，重新开始生活。”我的心抽搐着，但是为了Ada，我不得不这么做，我宁愿自己痛苦一点，也不要她难过。
“但是我做不到，”Ada的泪水忽然从眼眶里涌出来，落在矢车菊的花瓣上，像露水似的晶莹剔透。“看见你，就是看见了他，你和他，本来就拥有同一个灵魂，却分别蜗居在不同的躯壳里，现在……你们终于能在一起了……永远……”她的声音再一次哽住，“Leo曾说过，只要他的心不死，他就永远爱我，你能替他履行这个诺言吗？”
“但是，但是我会害了你，和我在一起，你太危险。因为我和Leo一样爱你，所以我不能让你陪我死。”我掏出手机，拨通了Jackson的电话，“Jackson，你放了Ada，我跟你走……”
“不要！”Ada哭着夺下我的手机，然后平静了一下，“你可以任意处置我，但是无论如何请不要再难为Joe，他还那么年轻。”
“Ada！你疯了！”我想制止她，可是却已经来不及了。
“但是我请求你，给我半年的时间，我还有一件心愿……”Ada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连我都忘记了危险的存在。
“谢谢……”Ada微笑着挂掉电话，忽而泪流满面，她转头凝望着我，“Joe，你知道那个心愿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我的心忽然好难过，难过得我都想落泪。
“我们……还有一场婚礼……”
“Ada……”我将Ada一把拥入怀中，情不自抑的。我能感到她大颗大颗的泪水落在我的心口，让我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此时的我，面对Ada，Leo，却一时无言以对……
如果这个可以算未来……
白色的婚纱衬着Ada精致的脸型，她是那样的美，但是也只有Joe明白，她眼神里莫名的惆怅与哀伤。
Joe把Leo 的那条项链挂在Ada的脖子上，她紧紧地拥抱Joe，她希望这一刻就这样凝固，就让她拥在Joe的怀里，听着Leo的心跳，直到永远。
“千面杀手”Joe从□□上销声匿迹，有人以为他死了，有人以为他退隐了江湖。但更多的人相信，他是死在了另一个杀手手里。因为他树敌太多，因为杀手的命运只有两个——不是杀人，就是被杀。
Joe和Ada 终于走到了一起，但他已不再是那个“千面杀手”，他不想再过杀戮的生活，他只想代替Leo，给Ada留下更多的回忆。
平静。
半年之后。
一辆黑色的宝马停在了Ada和Joe的公寓楼下。Ada站在窗口望了一下，折回卧室，换好衣服准备出去。
“你去哪儿？”就在她推开门的一瞬间，有人在背后叫住了她。Ada 慢慢的转身，Joe 站在那里，无言的望着她。Ada再一次拥入Joe的怀中，握着他脖子上的项链，泪水再一次无根的滑落，她爱Joe，真的。
Joe深深的吻了Ada，摘下项链放在Ada手中，两条一模一样的Y形项链在Ada的眼神里溢满无奈。
然后，Joe走了。留下Ada一个人，和那两条项链，一条Leo的，一条Joe的。
这一走，Joe就再也没有回来。
Ada 平静的望着桌上的快递，她蜷在沙发里，麻木的拆开，里面有一份心脏捐献卡。
Ada默默地拿起笔，在捐献卡上签了字。然后把一个热烈的吻，留在了“捐献者姓名”一栏中的六个字母上——Joe Yip ……
恍惚间，她仿佛回到手术室的走廊上，医生推开门走出来，“您是否愿意将Leo先生的心脏捐献给另一位病人，他还很年轻，这是他唯一的希望……”她是那样木然的签字，而如今，面对同样一次抉择，她又是如此冷静，以至于，无言以对。
桌上扔着当天的报纸，上面一行醒目的标题：杀手仓库火拼，两死一伤……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无言以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