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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二章 消殒在午夜的生命(3) ...


  •   第二天是周日,程斌念在昨日全组辛苦一天的份上,宣布大家放假休息,等周一继续工作。而他自己,拖上俞任杰,在这天造访了卢冰工作的事务所以及她闺蜜的住宅。

      两人于上午9点集合,俞任杰顶着一头乱发,眼眶发黑,程斌偏要问他睡好了没,俞任杰指着自己的脸问:“你猜?”
      程斌朝他黑眼圈看了几眼:“昨天八点半就放你回家了,还不够睡么?”
      俞任杰晃了晃脑袋,似乎想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白天刚见过尸体,死得那么惨,谁睡得着,要你你睡得着么?”
      “睡着了,一觉睡到大天亮。”程斌说。
      俞任杰被他激起了一股无名火:“我要求放假!再没得休息就要过劳死了!”
      程斌笑了一声,提醒他:“本来今天就该你上班。”
      刑警采取轮休制,并没有绝对的周末。尽管如此,俞任杰还是愤愤:“昨天呢?昨天是美好而宝贵的周六。”
      程斌点了点头:“昨天辛苦了,可以安排调休,如果有机会的话…但不是今天,我不准。”而后指着自己:“你还有的休息,我几个月没休息过了,我都没埋怨,你倒埋怨起来了,好意思么你。”
      俞任杰瞪了他一眼:“工作态度上我可以和你学习,什么时候我的工资也和你学习学习呗,陈队?”
      程斌递给他一只口罩,堵住了他的嘴,而后朝他的后脑勺轻轻一拍:“走吧,再叫也得干活。”

      卢冰工作的佳众律师事务所位于中环的最外层,再过去一些就是外环。那儿林立着好些商务楼,佳众律师事务所就位于其中的一栋,第二十层,占据两个门面。整个事务所一共有员工二十六人,已经算同行中规模较大的了。尽管是周末,事务所还开着门,有将近十名人员在加班。
      张律师作为这次的协调员前来接待:“两位一路辛苦了,请到这边的会议室小坐。”
      俞任杰打着哈欠踏进去:“周末还加班呢?”
      “有些委托人周末才有空详谈,入了这行就没周末了。”张律师苦笑,抬头看了眼挂钟:“我一会儿也有事,推脱不掉,有什么问题就现在问吧。”言下之意,我的时间十分宝贵,你们有屁快放,放完滚蛋。

      程斌便直接进入正题:“请问卢冰是贵公司的员工么?”
      “是。”张律师早已准备好了她的档案,递给两人:“卢冰六年前进入我们公司,从律师助理升职成律师,工作能力很强。”
      档案上除了有她的学历,职位,还有她参与过的案子。六年的工作经历中还有半年的外派经验,为客户公司提供法律咨询服务。
      “卢冰平时的为人怎么样?”
      “员工的私生活我不关心,光是从工作来看,是个很有责任心的女孩,很努力,也很聪明。”
      “与同事的相处呢?”
      “这个么…我没看到有任何的不妥。卢冰与同事的关系一直挺好,没什么冲突,有冲突也只是针对工作,也就称不上真正的冲突了吧。”
      “能说说工作中的冲突么,再小的也可以。”见张律师眉间浮现愠色,程斌改口:“不一定是贵公司的同事之间,与竞争对手之间也可以。”
      张律师这才舒展眉毛,却仍是否定:“做律师这行总会有结仇的情况,但不至于赢了官司就被杀害,不然还有谁来考律师证?你看我不活得好好的嘛!我理解你们警方为了查案要考虑各种可能性,但因为工作的可能性恐怕很小。卢冰还很年轻,接的案子也相对简单,大多是商务类的,你说的这种可能性,基本没有!”
      又回答了一些循例问题后后,张律师再次看向时钟:“没什么问题我就先离开了,你们可以在这里多逗留一会儿,有什么问题来找我,不用客气,但请不要打扰到我们的客户,客户就是上帝嘛,谢谢你们的配合与理解。”
      或许是老律师的关系,每个问题都回答得滴水不漏,将公司牢牢护住,不让其与凶杀案扯上半点关系。却又让人抓不到任何把柄,人家好好配合了呀,于是程斌的脸上写着克制的愠怒。

      俞任杰很喜欢看程斌生气的模样,仿佛只要他不高兴,自己就能高兴起来。多欣赏了会儿上司的怒气,他打断道:“程斌。”
      程斌果然心情不佳,回过头来生硬地挤出两个字:“干嘛!”
      俞任杰说:“你对那个小姑娘勾勾手指头试试。”
      他指的是玻璃门外办公桌后的年轻女孩,留了一头蓬松的长发,十分漂亮,像是刚从大学毕业的。
      程斌转过脸来,对俞任杰骂了两个字:“有病!”
      “你才有病!”俞任杰本能地回骂,顿了顿,又说:“你勾一勾,快点!”
      这次程斌直接瞪他:“工作时间别想别的,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俞任杰朝天翻了个白眼:“刚才我们谈话的时候,这小姑娘一直往会议室里瞧,我觉得她或许知道点什么,至少她对卢冰的案子很关心。”
      “你他妈不早说!”程斌这才伸出右手,刚要勾手指,忽然意识到中了俞任杰的套,转而踏出会议室,走到小姑娘跟前,掏出工作证:“警察,关于卢冰的事情,我们想问你一些问题。”
      姑娘的脖子缩了缩,似乎看到警察有些紧张,但她还是坚定地点头:“好,如果有帮助的话。”

      姑娘名叫李珊,工作不到一年,今天来加班就是为了整理卢冰手中堆积的案子,她正是卢冰的助手。
      “我昨天晚上听说了这个消息,太震惊了,真的太震惊了!我周五还见到她,和她有说有笑的,她还请我吃了午饭…怎么好好的就…”没说两句就红了眼眶,她是真心地在为卢冰难过。
      连程斌的态度都软化下来,给她递了纸巾:“不着急,慢慢说。”
      李珊断断续续地说着:“卢冰姐人真的很好,热心肠,为人正直,即使不赚钱的case也花最大的力气去做,不像圈子里的很多人,只看钱。有时候周末她还给小区里的穷苦老人做免费法律咨询,听说她以前也做过义工,但后来太忙了才没做了。卢冰姐对我也很好,一直鼓励我考证书,还把自己的笔记借给我…警察同志,她到底是怎么死的?我听说是被人杀了?”
      对于她的疑问,俞任杰只是回答:“现在还不能确定,我们没法告诉你什么。”
      李珊失望地低下头:“我希望是场意外,要是被人杀害的话也太可怕了。”
      “说到这个,卢冰在工作中和别人有过冲突么,比较大的那种?”程斌追问。
      “没有吧…”李珊拖长了尾音,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睁大了眼睛:“或许有一件!就是最近要上庭的案子。”

      她说的是居民赵阿婆将太阳神暖风机械设备有限公司告上法庭的事儿。
      一年前赵阿婆在电视中看到太阳神暖风机的广告。广告中强调一点,该暖风机在浴室也可使用。赵阿婆立刻订购了一台该型号的暖风机放于浴室,没想到在使用过程中暖风机漏电,将其丈夫电伤,出现了神经受损与偏瘫的病症,至今未能痊愈。赵阿婆找到佳众律师事务所,一纸诉讼将太阳神企业告上法庭。卢冰便是负责这个案子的律师。
      上法院打官司前太阳神的律师提出私了的意愿,愿意支付三万元的赔偿费,被卢冰拒绝。上庭后,太阳神以其暖风机并非针对浴室使用,说明书上写明了蒸汽浓度上限为由拒绝承担责任。而卢冰咬住广告宣传不实,以及说明书中蒸汽浓度并不为大众所熟知与无法测量两方面论点据理力争。一审的结果呈现一边倒的局势,卢冰完胜。
      二审开始前,太阳神已经愿意支付五十万的费用来结束官司。赵阿婆对金额满意,但在卢冰劝说下放弃了和解。卢冰指出,打这场官司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公义,免得他人再受相同的疾苦。太阳神负责人当场发飙,指着卢冰的鼻子破后大骂。
      “你个贱女人,咱们走着瞧!你他妈给我等着!”李珊这么复述,用她软糯的声音说着脏话,听起来有莫名的喜感。
      了解完那场官司的细节,俞任杰问道:“对了,你知道找谁可以看门禁记录吧?”
      “我们IT今天不在,没法拉数据,不急的话明天就可以,但最好和我们主管先打个招呼。”
      “好。顺便问下,卢冰的手机有落在公司么?”
      “没有,我整理过她的办工桌了,没有瞧见。找她的手机是有什么..”
      “没有什么,就随便问问,要是想到任何线索请与我们联系。”
      李珊接了他的名片,重重地点头。

      两人记下了太阳神公司的联系电话后离开事务所,前去卢冰闺蜜的家里。她叫冯晓文,是个三岁孩子的母亲。
      得知门口的人是警察时,她的表情凝滞了一会儿,像是不知道该流露出什么神情般伤了会儿脑筋,随后换上礼貌的微笑:“进来吧,寒舍有些乱。”她弯着腰在那儿给他们找拖鞋,隐去了她的表情。
      穿着红色厚毛衣的小女孩从后头蹦出来,手里拿着金箍棒,奶声奶气地叫道:“打妖怪!”
      金箍棒打在俞任杰的腿上,程斌立刻捂嘴发出低低的笑声。俞任杰不急不恼,蹲下对女孩说:“你打他,他是坏人!”伸手一指程斌的方向。
      程斌对自己的相貌一向自信,低头对女孩眨了眨眼睛:“叔叔这么帅,像坏人么?”
      话音未落,小女孩便对程斌又打又踢:“妈妈,家里来坏人了!我帮你打坏人!”
      冯晓文赶紧把孩子往后拉:“对不起对不起,孩子不听话。”
      程斌看着裤腿上的一片脚印硬是扯出一个笑容,显得有些狰狞:“没事,孩子可爱嘛。”

      两人在客厅沙发落座。房间打扫得很干净,地板一尘不染,只是地上散落着玩具,洁而不整。冯晓文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口水,之后便是沉默。
      程斌清了清嗓子,从最简单的话题入手:“听说你和卢冰是最好的朋友…”
      冯晓文啊了一声,点了点头:“是的,我们是高中同学,从高中到现在,多少年了?我们一直是好朋友。”
      程斌感慨了句:“一想真是好多年了。”
      冯晓文捧着茶杯,在袅袅的蒸汽后失神:“是好多年了。”
      程斌难得地放慢了节奏,与她一起沉默了会儿,才问:“卢冰的事情听说了么?”
      冯晓文将茶杯放下,手指还牢牢粘在杯子上:“听说了,一开始真是吓一跳,怎么可能…我是说,这种事情在新闻里出现很平常,但发身在自己身边时…我觉得,怎么说呢,特别遗憾。”
      “我想,我们来的目的你大概也知道了吧。”
      “协助调查是吧?应该不会是在怀疑我吧?”冯晓文不安地说道,眼神有些闪躲。
      “只是从侧面了解一下被害人,不用担心。”程斌说完加了一句:“还是说你有什么事情是值得让人怀疑的?”
      “没有没有,我哪里会害人。”她摇着手说,神色终于放松了一些。

      冯晓文说起两人的过往,高中时卢冰是班里的尖子生,她自己则在中下水平,平平无奇。但卢冰就爱和她玩,俩人的感情比亲姐妹还好。后来她们考入不同的大学,即使两所学校坐落于城市的两头,仍是坚持每周见面,有聊不完的话题。要说两人交往变疏,是踏入社会后开始的。卢冰每日忙于工作,她则嫁给了大学同学,结婚生子,走上了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渐渐地,来往就不如以前频繁了。
      她曾经把卢冰当成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以为到老都会一直一直那么亲密,现在想想,真是太傻了。丈夫和孩子才是她生命之重。

      卢冰尸体被发现的那天,正是她与冯晓文相约聚会的日子,与上一次隔了将近半年。为了难得的相聚,卢冰周五加班完成本周的工作,冯晓文则求着丈夫在家看孩子,“抛家弃子”地与好友结伴出行。不料到了约定时间仍是不见闺蜜踪影,打她手机则听到提示音说该用户无法接听。为此她还生了气,给她发消息责问她,却不知这时好友已经遭遇了不幸。
      听到这里,程斌打断她:“你是什么时候给她打的电话?”
      冯晓文从手机中找到通话记录:“上午八点左右,我们约了在旅游集散中心门口等,要去市郊玩一天。”
      “出发前一天你们有做过沟通么?”
      “有啊,当然有。”
      “大概是什么时候?”
      “晚上9点吧,我们陆陆续续相互发了些消息,提醒对方第二天的行程。过了10点我要安排女儿睡觉,就和她说晚安了。那时她还在加班,说可能会加班到凌晨,我还和她说注意身体,别太辛苦了。”
      说着她将手机屏幕调至两人的聊天记录,确实如她所述,卢冰与她聊到了将近十点。

      此后,俞任杰问起了卢冰的男女关系。恋爱话题是专属于闺蜜圈的。
      冯晓文说卢冰确实没有男朋友,很向往组织一个家庭,从一年前开始了相亲。或许就是相亲活动代占去了她做义工的时间,俞任杰暗暗地想。
      冯晓文翻着聊天记录,将手机屏幕展示给他们看:“可能是我多心了,但想着或许会对你们有些帮助。卢冰的一个相亲对象脑子不太正常,不是说杀人犯很多是精神病患者么。这个男的不仅死缠烂打的,在被拒绝后还诅咒过卢冰,骂她死得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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