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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又降温了,余思才走出楼门一阵寒风迎面而来,她给吹得往后直退,真恨不得躲在家里哪也不去。
身后余太太见她往回退了几步,将手中提着的礼盒塞给她:“你大舅都打了好几个电话来催了,等我们到了就给你炖牛肉汤,你不是最爱这个吗?”
余思抿嘴嘿嘿一笑,露出整齐白净的牙齿,讨好地挽着余太太的胳膊:“哪呀,我最爱吃的是您亲自下厨做得麻辣带鱼,色香味俱全,就是吃得时候得小心,不然一扎一个准,这几年我醋都快喝了一壶了。”
余太太瞪她,在她脊背上拍了下,没好气:“你这是夸人还是损人呢?我和你爸怎么就不中招?自己技术不过关谁也别怨,回去继续修炼吧。”
余爸乐呵呵地看着两人跟上来坐进车里,一家人说笑着往大舅家去了。
又是一顿海吃海喝,余思躺在大舅家客房里还有些发愁这个年过去她少说也得肥三斤,明明很困却不敢睡。打开通讯录从头拨拉下来,在聂医生那里停下来,俏脸又忍不住烫起来,犹豫许久才快速敲了一行字发过去。
“聂医生,我可以加你的微信和Q/Q吗?”
他说初七才上班,这几天应该没什么事,她焦急地等待着,果然他很快就回复过来:“直接输入我的手机号就行。”
余思坐起来,一头乌亮的长发随着她低头发短信而垂落下来,未被挡住的半张脸在斜射进来的太阳光照耀下显得越发莹润,她嘴角的那抹淡笑也被照亮。她早把他的手机号码熟记在心中,纤纤十指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输入十一位数字,她的好奇没有被满足,因为他的Q/Q头像是系统默认的,而微信头像是灰的,像个初初接触这些东西的老者,一般人真不会主动加他,他的昵称栏比谁都要简洁,只是个阿拉伯数字:1.如此抢手的大好青年居然这么……与众不同。她突然觉得安心,这样的人不会像别的男人那样,整天不是摇一摇就是搜附近。
她忍不住脑补了一番他在被人问及为何不玩的时候,他应该是扬着头高傲地看着对方:“像我这么优秀的人还用去费劲心思去找别人?”当即乐得在床上打滚。她将枕头抱在怀里羞得将头埋进去,平复了好一会儿才打开微信聊天界面,发送了一个系统默认表情:微笑。
一分钟过去他没有回复,余思轻咬着下唇,想起临出门前和老妈说得话,思索片刻,有些小心翼翼:“你喜欢吃鱼吗?被鱼刺卡着怎么办?”
聂志洲正忙着给吃得正香的八爷往碗里添猫粮,听见信息提示声便停了手,让吃饭速度飞快的八爷气得喵喵直叫唤,他稍显凌乱的柔软发丝上铺了一层金光,黑色手机在光下反射出又一道光线,很快他咧嘴笑了,将手机放在一边继续喂八爷吃饭。
就在八爷将要吃完最后一口的时候,他低声呢喃:“真是个有意思的丫头。”
相较于余思的迫不及待,他显得很是悠哉,将八爷的窝好好清理一遍,去卫生间洗了手擦干,这才坐进沙发里一字一句回复她,他的手白皙修长,指骨分明,会让人不觉中看得失了神,嘴角噙着笑意:“我只吃骨肉很容易分离的鱼。”
她的信息很快就追过来,像个对一切事物都充满好奇的孩子:“那条鱼做得超级好吃,可就是容易被刺扎到,怎样才能避免呢?”
这次他敲字的速度很快,只是回复内容让余思很不喜欢,红唇嘟起不满地吐出讨厌两个字,尚不解气又加了句庸医。可心里却是软软一片,甜滋滋地。
他的回复是:“虽然有病求医最方便,不过还是介意你吃麻辣带鱼的时候要小心,百度上面有很多切实可行的办法可供你参考。”
手机消停下来,他打开电视机靠进沙发里看纪录片。一个人住的地方,声音在空旷的屋子里四散开来,显出浓浓的孤寂。
二十分钟后,他看得正入迷,左手边的手机又跳出提示音,他弯着嘴角打开,入眼的是一个伤心流泪的表情,连带着看后面的字句都有这种心情:“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麻辣带鱼?虽然很喜欢吃,可是有阴影怎么办?”
余思想了很多种无趣的回答,却没想到会是这么暖心的,让她不由露出笑意:“如果我们在一起,我会做更好吃的鱼给你,没有鱼刺。”
接着他又发过来一条信息:“你的喜好,在相亲前介绍人已经告诉我了。”
余思终于败下阵来,咬着下唇一字一句地敲打着,脸上多了几分郑重:“嗯……没话找话真辛苦,我其实就是想时间走得快一点,我想见你,不许笑话我。到了那天,我们去你们医院旁边的涮吧吃东西吧,你上班也方便。”
聂志洲深邃坚毅的脸在收到信息时变得柔软起来,他差点都快忘记了被一个人关心是什么感觉。这几年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很少有时间用来思考关于自己的事情。他不知道他这么固执地原因是什么,放不开?也不见得。余思像是冲破他心中阴云的灿烂艳阳,让他变得温暖起来,不过短短几日他竟察觉到他身上微微的变化。
前天他经不住聂父好一通劝说才答应回老宅过年,谁成想几年不见,老爷子还是一点也没变。宽敞空旷的屋子里只有三个人,气氛僵硬地厉害。老爷子满头白发,精神灼烁,声音洪亮厚重,从父子两回来就絮絮叨叨个没完,俨然是以前大家长的架势,严肃得很。他只能胡乱夹着跟前的菜往口里送,将老爷子的话从左耳迎进来,右耳送出去,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当初就因为他违逆了老爷子的心思学了医,老爷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要他滚出老宅,他当时年轻气盛真的一扭头就走了。这几年在医院里见得最多的就是生老病死,他生怕哪天会见不到老爷子,只是心里可笑的傲气让他不想低头。
透过落地窗,外面的一片漆黑映入眼底,院子里的几盏灯散发出淡黄色光线,远处景物被照得迷迷蒙蒙的让人看不清楚。老爷子正数落他三十的人了只知道窝在医院里还不赶紧结婚,说得怒了,气得站起来,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声音,胸膛起伏地厉害:“聂志洲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爷爷?你是诚心回来让我不痛快的?是不是嫌我活得太长?”
聂父见儿子不答话,赶忙拉着父亲坐下来,安抚道:“前几天我托人给志洲介绍了个小姑娘,他觉得挺漂亮挺活泼的,两人正处着呢。爸,您这火爆脾气可得改改了。”
老爷子怒目圆睁的眼睛顿时乐得眯起来,尴尬地咳嗽两声,乐呵呵地:“我都快入土的人了,改脾气给谁看?这一辈子就这样了,改不了,你们不气我就成了。再说公司那摊子事,我要是不脾气暴些,早就改了姓。”
聂父给老爷子倒了杯茶,连声应是,他那次车祸后两条腿便瘫了,行动不便,对公司的事情更是没心思,亏得老爷子在后面撑着,不然公司还真的可能在自己手里易了主。他给儿子使了个眼色,让他说些好听的哄哄老人家。
他虽然尴尬还是说了些好听话儿,两人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这么好声好气地坐下来聊天,虽然仍旧意见不合,却是难得的多了点温馨的家的味道。
老爷子只有这么一个孙子,哪能不宝贝着,冲他发脾气也不过是惋惜自己辛苦打下来的‘江山’没有个接手的人。年纪大了的人一做得狠了,很快就后悔,好几次向孙子低头却没有得到他的回应,竟是个比自己还心肠硬的,却也更像自己年轻的时候。这样一个人却天天和一群只知道吵闹的小鬼头待在一起,他曾经去市医院偷偷看过孙子工作,柔声哄着正哭得稀里哗啦的孩子,让他不敢相信这个人会是聂志洲。看着孙子快乐,他还能说什么呢?只能靠着自己这把老骨头强撑着,到哪一天扛不动了,就顾不得了。成也好败也好,两眼一闭,他也算是可以退休了。
外面又一轮鞭炮声响起,电视里正上演着欢乐的电视节目,聂家原本冷漠的氛围也缓和下来,好几年未如此热闹的老宅难得多了丝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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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两人约会的前一天晚上,余思站在窗前看着满天闪烁的星光,握着手机和他聊天,听到那边传来他低沉的笑声,她脸颊滚烫起来,心间柔软一片。
他眉目舒展,好听沉稳的嗓音里像是渡了层蜜,温润悦耳:“明天我去接你吧,打车不方便。”
她唇角弯起,抬手在窗户上乱画,慵懒而惬意:“没有关系,我早点出发就好。反倒你工作够忙了,还在路上跑多累呀,我可不忍心。”
突然余太太的声音打断她,对上女儿通红的脸颊,水汪汪的眉眼,一副了然,低声说:“是小聂呀?”
虽然余太太刻意压低了声音,却还是让电话那边的人听得清楚,他失笑:“时间还长,不急在这一刻,你先去忙吧。”
她们家也到了吃饭的时候,只得应了,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她双手摸着脸,待脸上热度稍稍降下来才出去,刚在桌子旁边坐下来,余太太就好奇地问:“你们这是成了?”
余爸有几分担忧:“人家这是直接奔结婚去的,思思你的心定下来了吗?可别祸害人家。”
余思不满:“爸,你们给我张罗相亲对象,也不是奔着结婚去的嘛?”像是想到什么,看向老妈:“妈,你可别去找赵姨啊,多丢人啊,反正我们也在一起了。”
余爸不明所以,余思红着脸将那天自己发帖的事说了,他拍着自家老婆的肩头笑得前仰后合。
余太太却是不以为然,懒懒地说:“这有什么好丢人,要在老早以前女方主动肯定给人戳脊梁骨,可现在时代不同,我这个老婆子都知道解放思想了,你怎么反倒越活越回去了?只要自己喜欢,那人又不差,有什么好扭捏的?我本来想问问你赵姨让她探探口风。我就说我女儿这么漂亮,小聂怎么会看不上你。傻丫头还跑去论坛发帖子问,真是!”
她将头靠在老妈肩头,不好意思地说:“我不就是怕我主动了人家对我印象不好?我觉得医生大多是正儿八经的,肯定不喜欢这种人……成了还好,要是不成……我难得看上一个人,怎么舍得放手嘛!”
“失败并不可怕,你只要厚着脸不停地缠他,他总会熬不住向你低头的。作为一个年龄不小的女士,余思你得加把劲,我可是有不少姐妹排队等着给你介绍对象,我可不能保证有能强过小聂的。听妈的,你主动点错不了。”余太太抱着女儿拍打着她柔嫩白皙的脸蛋。
余思不信,疑惑地问:“真的?”
两只眼睛盯着电视屏幕的余爸突然开口,一本正经地:“绝对真的,比百元大钞还真。因为我就是你妈死缠烂打败下阵来的。”
余思瞳孔放大,蹬蹬蹬地跑到余爸身边缠着要听余太太的黑历史,一时把自己心中的烦恼抛在脑后。
余爸这次半点面子都不给余太太,什么精彩讲什么,直把她气得脸红了黑黑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