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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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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非风月长依旧,破镜尘筝,一梦经年瘦……”【1】
“怎么听这样悲的曲子?”少冉突然出现在她身边,令得阿缘怔了一怔。
阿缘看着他的眼睛总会有点心虚:“宫人送了词本上来,这阙词看着雅致,就叫他们唱来听听。”她给玉安使了个眼神,玉安便立即叫音声人们停止演奏,又取来词本双手奉上。
阿缘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男人的眼睛都是这样似乎能看穿一切的,但少冉是,她父皇也是。不一样的是少冉的眼神总是很温和,而父皇的眼里满是算计。
也许是因为少冉在梁国当了那么多年质子的缘故,从一个质子到归国登基,他吃了很多苦,也因此而愈发温柔。
“这是太常寺叫人送来的新作的词本,这次的词雅致多了,你瞧瞧有没有想听的。”阿缘翻开词本,递到他面前,眼中满是期盼。
大部分时间里,她总是一心想着怎样让他开心。
少冉翻了几页便不再看,笑道:“你爱听哪首就叫他们演奏哪首吧,在鉴赏词曲方面,朕远不如你。”
大夏尚武,民风开化也是从先帝开始。少冉十岁去的梁国,在梁国不过五年,虽然回国后一直推崇梁国的书籍和礼教,但深植在骨子里的尚武之血是难改了。
他爱听粗犷激烈的杀伐之音,对阿缘喜爱的婉转细腻的曲子向来没什么兴致,阿缘深知这一点,却还是努力想要改变他。所幸他惯来宠她,她听什么他就听什么。
她始终觉得杀气太重不是什么好事,哪怕只是一首曲子。
阿缘记得里面有几首词写得还算磅礴激昂,便选了出来,叫玉安去安排。她偷偷地打量着少冉的神色,见他眉间舒展,并无不喜,心里才安定下来。
“听宫人说你这几日精神都不太好,也不肯叫太医来看,怎么回事?”少冉拥着她,低低地问,有些责怪的意味。“若非朕问起,他们还不敢告诉朕。”
“没什么大事。”她解释道:“不过是前几日做了噩梦,吓着了,并没有生病,也就无需让太医白跑一趟了。”
“什么噩梦?”少冉好奇地问。
“乱七八糟的梦,都记不清了,只记得一直很害怕。”阿缘胡乱说道,不想告诉他自己梦见了什么。小时候宫里管洒扫的老妈妈告诉她,噩梦若是说出口就会成真,她可不想那个梦成真。
“不敢说?”少冉促狭道:“你也听过‘噩梦不可言’的说法?”
“欸,你怎么会知道?”阿缘惊道,怎么连这个他也能猜到?
“你忘了,朕在梁国住过五年?”少冉不满道:“朕原以为这只是坊间哄孩子的话,原来梁国皇宫里也有。”
阿缘听他言语之间便是不信这种说法,不由得脸红:“不是特别紧要的事,难免宁可信其有了。”
少冉捏了捏她的鼻子:“不想说也罢,只是可别再瞒着朕,你若是耽误了自己的身子,不知朕会心疼么?”
“若你别再一听我不适就像天要塌下来似的,我也不叫人瞒你了。”阿缘嗔道:“也不怕传出去叫人笑话。”
“谁敢笑话,朕要他脑袋!”少冉佯怒道:“朕与皇后恩恩爱爱的有什么问题?”
阿缘脸更红了,瞥了一眼正在演奏的音声人,飞快地捂住了他的嘴:“这么多人听着呢。”
是夜少冉自然是宿在景阳宫里了。在他怀里阿缘觉得安心许多,连日来的恐惧也仿佛不曾存在过。
这一次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在梦里了,这个梦里的景阳宫虽然算不上破败,但也不如现实里那么光鲜。
殿内的纱帐已看得出旧了,仍悬挂着。外面下着雨,玉安正忙着将廊下挡雨的竹帘放下来,有些竹帘也有破漏残缺之处,可并没有被换掉。
阿缘知道自己该醒过来,不该继续留在梦里,可她犹豫了片刻,走向了玉安。
“其他人呢,怎么是你在做这种活?”她问。玉安是大宫女,从不用做这种粗活。
“玉安”平静地答道:“娘娘,奴婢不是玉安,奴婢是玉梅。景阳宫只剩奴婢一个了,若是奴婢不做这些,就没有人做了。”
阿缘眨了眨眼,这才发现自己看人有些模糊,方才并没有看清她的脸,只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个人影就以为是玉安。
“本宫的眼睛怎么了?”阿缘揉了揉眼睛,可还是看不清。
“娘娘生了一场病,病好了以后眼睛就这样了。”玉梅拦住她的手:“娘娘切不可再揉眼睛了,会越揉越坏呢。”
阿缘听到她说自己眼睛不好了,便不敢揉了。
“为什么景阳宫只剩你一个了?”她着实好奇在这个梦里自己又经历了什么。上一回,她不是皇后了,这次看着也差不多。
玉梅却并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有些担忧地望着她:“娘娘……您开始忘事了么?”
玉梅平日里看着呆呆的,没想到在梦里这么机灵,果然是个梦。“嗯……不知为什么记不得了,你同本宫说说。”她搪塞道。
“因贤妃说娘娘您指使宫人怠慢她,皇上一怒之下处罚了整个景阳宫的人;奴婢与贤妃宫里的大宫女相识,才逃过一劫。贤妃说娘娘有一人服侍足矣,便没有另外择人补上。”
原来她还是皇后,只不过被一个居于贤妃之位的女人践踏至此,少冉也放任不管。
现实的皇宫里可没有贤妃,事实上到目前为止,她仍是少冉唯一的妻子。尽管少冉对她宠爱如斯,她仍不由得偶尔会想,少冉是否惧于自己梁国公主的身份才这般宠她?
母妃曾告诉她,皇宫里的女人若是沉醉于情|爱便是死路一条,生下皇嗣谋求太后之位才是正途。否则就会像母妃一般,连自己的女儿也护不住,只能任由皇帝将她作为棋子,嫁给前来寻求联姻的蛮夷之国的国主。
在梁国眼里,大夏仍是粗鄙的蛮夷之国,这桩亲事没有人愿意来,阿缘的母妃没有强势的娘家背景可以依靠,才不得不任由阿缘嫁到大夏。
可对于大夏而言,阿缘身后便是梁国,她是少冉向梁国皇帝求来的妻子,只要梁国强盛于大夏一日,少冉就须得对她忌惮几分。
阿缘好奇起来,既然是梦,那梦里的皇帝仍然是少冉么?
“你去安排一下,本宫要出去走走。”阿缘吩咐道,她想去看看梦里的皇帝是什么样子,那个贤妃又是什么样子。若是梦醒了可就看不到了。
“娘娘,雨下得可不小……”玉梅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个要求,想要阻止她:“不若等雨停了再出去?何况……如今景阳宫里没有马车也没有步辇了……”
阿缘并未想到会是如此窘境,但很快想通了——宫人都只剩一个了,还会有别的么?
“取把伞来,本宫自个儿去。”她立即改口。
玉梅拦她不住,也不好忤逆她,只得去取了一把伞来。她撑开伞,走在阿缘身后,不忘提醒阿缘:“娘娘不可走远了,如今宫里尽是贤妃的人,若是遇上了,少不得又要找娘娘的麻烦。”
“皇上现在在哪,你可知道?”阿缘边走边问,顾不得泥泞污了裙角,反正是梦里。
玉梅大惊失色:“娘娘,您要去见皇上?万万不可啊!贤妃一定在皇上身边,娘娘若是过去,贤妃一定会拦阻娘娘!”
“本宫不过是看看,若是被拦阻便回来。”阿缘才不怕,反正在梦里,很快就会醒过来了。她大步向前走着,任由玉梅一路跑着跟着,央求她回去。
景阳宫的大门就在眼前,她却醒过来了。
阿缘略有些遗憾地望向枕边仍在沉睡的少冉,差一点点就能看见梦里的他是什么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