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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香梦沉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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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恐夜深花睡去,那惜花之人,如今又在何处?余下的这高烛红妆与漫漫长夜。夜来幽梦还乡,仍是心伤,想起,已是数是载匆匆光华逝去了。
幽幽一声长叹,他仍是他,他活着,而她死了,这是他们各自的选择,所以不悔。
雪早在他身畔的竹榻上睡熟好久了,因为雪身上盖着的那件有陌生气息的披风,不知为何,几丝惆怅泛上心头,他轻柔地掀开雪的长衫,取下了别在雪腰间的竹笛,用手细细抚拭,紫竹笛闪着柔和的光,渐渐平复了他的情绪。
他颔首送入一段温和的气息,气息化作了一曲《断肠》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雪睁着一双如梦的眼眸静静倾听,月取下竹笛时他就醒了,但他默许了月碰这母亲唯一的遗物,不只是因为他是除了母亲外真心关心自己的人,而且也唯有他,可以吹出紫竹笛的音色,他不擅音律,但他的娘亲却曾以音律名动江南,而月,在音律方面的造诣甚至远超于娘亲。
一曲断肠,暗黯魂销,让听者似乎亦看到古道,西风瘦马的羁客浓浓的离愁
月,也曾有过刻骨铭心的情感吧?只有经历过风雨历练之人,才会有他这样内敛的沉静,如同波涛后的海面。
岁月早已将曾经的痕迹重重掩去,身为探子的本能也曾让雪好奇过究竟是出于一份怎样的情感,才会让月牵念了二十年
二十年了,月在为谁断肠?
月没有说,他也没有问
南阳王府的四大密令都有自己不为人知也不愿提起的过去,所以对于同伴的‘曾经’四人总能默契地保持缄默
笛声停了,月放下紫竹笛回头看了眼雪道
“很高兴?……等了大半夜,有什么结果?”
“大鱼”雪笑得很温柔,他是一个弄和了冷漠和热情的人,所以他总爱笑得温柔,温柔得溺死在其中的人
月叹了口气
“别玩过头就好”
雪小心地收回竹笛
“我有分寸的”
月沧桑的容颜上泛出一抹淡淡的欣慰,他轻拍着雪的肩头说
“知道,我是看着你们长大的,三个孩子中你是最让人放心又最叫人心疼的了……小情,你不学着照顾自己,我不在了,你怎么办?”
没等雪回答,风便从窗户外轻盈地跃入,一头乌黑的头发被他随意束在脑后,年轻而活力的面庞上带了几分疑惑与好笑
“风?”月抬头问
“老大,刚才,刚才封公子他…………”风之刃还不及说完,雪已经懒懒地接了口“他掉池潭了”
“嘎?”风之刃顿时愣住“你怎么知道的?”他确定当时只有狼狈落水的封剑出和自己在场啊
雪回过头,笑得纯洁又无辜
“是我干的啊……我在他的折扇上涂了一点点东西”
“你下毒?”风之刃被雪的笑冻到,不禁一寒
“你以为他是谁?他的宝贝弟弟可是用毒和暗器的行家,毒药啊,我估计他都可以当饭吃的”雪得意地一笑,透出几分任性和狡黠,像极了个孩子“我涂的,是蜂蜜啊”
“你招蜂蜜蛰他?”风不禁轻呼
“笨呐!你以为他是你啊,以他的修为,十丈之内都别想靠近呢”雪的话不禁让风想起了曾经不慎得罪了这个面如桃花心比蛇蝎的恶魔,结果他招徕了整整五大群蜜蜂,让自己的脸一个月不敢见人,风不禁倒退了一步
雪不以为意地继续说
“那种蜂蜜啊,只会招蚂蚁呢……呵呵,任他封大少武功如何了得,这沾了蜜引蚂蚁的扇子总是得去洗的……我只是又在蜜里加了点遇水便会散出的香料,而这种香味……会让人产生片刻的眩晕,呵呵,很有趣吧”
风全身一寒,却只能生硬地赔笑,倒是月叹了口气
“天还冷呢,干嘛这样欺负他”
雪敛去笑容,星眸顿时清冷了下来
“你说我是在闹吗?”
月心里一顿:雪,是有分寸的,他总是做一些看来很过分的事,但他从不胡闹,他总在任情的表象下清楚地明白自己下一步该怎样做,才能得到自己所要的答案
雪,这次你又想知道什么?
月没有问出口,无关王府,那就是私事了。但月没有资格问,因为对于雪,他不但是他的救命恩人,更亦师亦父亦友。他没有问,因为他相信雪,所以他转头对风说
“去把花找来,是时间该去‘红尘居’了”
雪了然一笑,最了解自己的,仍是月
冬雪是冰冷的,但再冷的冰雪也无法让十里长池畔的风月降温
纸醉金迷,红灯绿酒的奢华,交织着王孙富商的得意与青楼歌伶的泪水。
风尘莽莽,在这千金买笑的风流所里最贱的是真心,最难得一见的,亦是真心
倚翠,百桃,绣彩,醉红,不同的楼名,写出的是同样的风情,艳极的空泛,剥除了表面的繁华背后只是歌伶舞妓红颜逝去后的厌倦
封剑出的眉,又一次皱了起来
他不喜欢风月场,因为他讨厌那种只能看红颜盛极后老去,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也不喜欢妓女们艳媚却虚假的笑。
十里烟花,独‘红尘居’最盛
没有彩幡红灯,没有妖娆的女子立于楼头招徕生意,清清淡淡的装饰使之看上去更像酒楼而非风月场。
‘红尘居’,居如其名;人,亦如其名。
‘红尘居’的姑娘美,却美得高傲风骨,似看破红尘的仙子。清丽,不俗带着清雅和淡然。
红尘居,红尘居,当初建起这座红尘居的主人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封剑出突然很想见一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