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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十七、中秋(下)——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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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时的月亮真的特别圆特别亮,特别喜庆。
浅塘镇的庙会才刚刚开始。街道已经彻底热闹起来了。
浅塘真不愧是大城镇!街上处处张灯结彩,行人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很多都是举家外出,游玩赏月。
两边有各式各样的小贩,大声吆喝着,卖着各式各样的灯笼和其他一些小玩意儿。有许多摊子,卖着月饼、桂花糕、酥饼、馄饨等令人馋涎的小点心。很多街头艺人,表演喷火,表演吞剑,表演弹唱歌舞,观众里三层,外三层,围得密密麻麻的,看到精彩之处,纷纷拍手叫好。小孩子们人手一根冰糖葫芦,到处乱窜。
就在喧闹的人群中,有一个矮矮的男人感到了异常。似乎有水,滴到他的头顶上。望望天空,并没有下雨啊!用手一摸,感到是温温的液体,借着灯光一看,顿时失声尖叫。
血!
整条街突然变得异常安静,被恐怖的气氛笼罩着。大家躲到街道两边,把中间的道让出来。
滴答!
滴答!
清晰的滴水声。
血,从路人面前,一大块,一大块,滴落。只看得见血,但看不见人!
“鬼呀!”小孩子和一些女人忍不住大声哭起来。一些男人也浑身发抖着。
有一个男人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大喊一声:“打鬼啊!”他抡起一把锄头,向那在滴血的空气砸去。
“当”,锄头被空气挡了回来。
“啊!”众人吓得尖叫,冒出一身冷汗。
“哼哼”,突然有一群男人冒出来怪笑。
众人先被吓一跳,定睛一看,马上松了口气。
那群男人一共有七个,白髯长须,灰色长袍,道士打扮。
道士是会降妖伏魔的!
“道长快救救我们!”老百姓都纷纷跪下来,向他们磕头求救。
“你们尽管放心!太极正宗童真人在此,看哪个大鬼小鬼敢放肆!”那个为首的不怒自威,大声呵道:“布阵!”
童真人一手挥舞着七星宝剑,一手摇着铜铃,口中念念有词。
另外一人到处泼洒雄黄酒。
其余五人也挥着七星剑,并拿出五道黄符,跳成一个圈,将那团空气围起来,也跟着念念有词。
大家见着如此剑阵,纷纷鼓掌,为他们呐喊。
七人跳着奇怪但又轻盈的步伐,挥着宝剑,向中心刺去。
可是那看不见的东西不是虚无缥缈的鬼,是个实体,他挥起青龙盘月刀,一一化解,火星四溅。
可恶!似雪果然厉害!伤口根本无法愈合,一直在流血。自己已经失了太多的血,没有力气。连这几个糟老头儿,居然都杀不了,还要让他们在耳边嗡嗡嗡地吵闹。
见第一轮攻势无效,七个道士换了阵帐,又开始行着更奇怪的步伐,更大声地念着咒语。
可恶啊!可恶!他的力量不能再支撑他,将自己藏在黑暗中。
众人面前逐渐出现了一个蓝头发、蓝眼睛、戴着漂亮的蓝宝石耳环和项链,赤裸着上半身,提着青龙盘月刀的美少年。
道士得意极了:“终于现形了!”
“啊!恶鬼啊!妖怪啊!”众人尖叫,纷纷捡起石块砸他。大人、小孩,还有老人,所有人都排斥这个有与自己头发和瞳孔不相同颜色的少年。没有人注意到他受了很重的伤,需要大夫给他疗伤。大家都在咒骂、侮蔑这个少年。
“用火烧死他!”一个人喊道。
“对,用火烧死他!”许多男人附和着,纷纷把火把和干柴,丢向那个鬼。
好呛!
好热!
好刺眼!
……好……难受……!
眼前一黑,幻失去了知觉。
“胜利了!”看到恶鬼倒在地上,人们欢呼,“哦!哦!哦!我们战胜恶鬼了!我们战胜恶鬼了!”
“烧死他!打死他!”人们还是不住地向他扔石头,扔干柴,扔火把,“烧死恶鬼!”
那个童真人更卖力地摇铃,其余几个也拼命念咒语。
一阵风吹过,幻和七个道人都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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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醒来,发觉已回到了自己住的那个没有阳光的地方,看见熟悉的身影站在自己身边。
“夜王大人!幻抢不到似雪,很没用,是不是?”他咳嗽了两声,眼光里闪着泪花,笑道。
夜王不答,拿衣袖擦去他的血:“似雪果然很合我胃口!那七个道士我一道带来了,要怎么处置,随你。你要整个浅塘的人死,都可以。”
“幻这个样子,你心疼吗?”期望着答案。
“去追戈那里,让他帮你看看。”夜王离开。
幻苦笑。夜王连简单敷衍他一下都不肯,这个世界上,果然还是没有人会为他心疼。他孤零零的,孤零零的,始终只有他一个人。冷!好冷!怎么会感到冷呢?他应该感觉不到冷才对。
他的头发,他的瞳孔,使他从小就被认为是异类,被家人抛弃,被族人排斥(作者插话,那是他们不懂得审美,或者就是太嫉妒了)。他把收养他长大的夜王当作爹一样看待,即使他不能管他叫“爹”,而且这个“爹”仅仅只大他几岁。他偶尔也会像一个小孩子那样,去爹那里撒撒娇。可是他的爹,眼中只有花姬而已。只有有任务的时候,才会想到自己。
“幻,”夜王突然回转来,手里捧着一套衣服,“天气转冷了,穿件衣服。”又离开。
“是,”幻觉得好高兴,夜王还是关心他的,于是小小声地应着,“是,爹。”
夜王的脸立即出现在眼前,皱眉道:“幻,我不是你爹!不准乱叫!”
“是,夜王大人。”
夜王点点头,满意地离开。
追戈二十年前曾是一位名医,当然,目前仍还是一位名医。只不过他的兴趣爱好习惯比较特别一点。现在他也藏在黑暗中,他并不轻易肯给人看病,只给夜王做事。
幻穿好衣服,用手捂着伤口处,来到追戈的住处。
远远瞥见带着面纱的燕姬手里拎着一个不认识的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拖进了追戈的房间。
“她去做什么?”幻想离开,可是又忍不住躲在门外偷听。
“喂!”燕姬看见屋子里没人,很无礼地叫道,“人在哪里呢?有客到!”
右手边一个大木柜子的盖子突然自动弹开,一个瘦削长脸的人从里面爬出,打个哈欠,一脸困倦:“我还是不习惯睡床。”
那个脸长长,身材高高瘦瘦的人,正是夜王口中的追戈。
燕姬立刻换了口气,走到床边,用手细细抚着红木雕饰:“哼,难得夜王送那么好的床给你,真是浪费。你也让我躺躺嘛!”
“不行,不行,”追戈一口回绝,“你是夜王的女人,我哪里敢碰你啊!”
燕姬一听,眼中有稍纵即逝的无奈,又迅速恢复娇媚,“你真是讨厌!”
“燕姬来我这里,有何好消息啊?”
燕姬一笑,把手中的礼物扔到床上:“就是他了!”
追戈一见那少年,喜不自禁:“谢谢谢谢!”突然跳到燕姬怀里,发抖着,“没呼吸了!死,死的!”
“没死,我点了他的穴道。就算是死的,你这个神医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你少乘机吃我的豆腐。刚才还说不敢碰我呢,现在可不是迫不及待扑到我身上来了嘛!”燕姬厌恶地将他推开,“追戈拜托我的事情,我可是已经完成了。——不过,夜王可是要我都灭了的,我特地悄悄为你留了一个。你听好,夜王要是怪罪下来……”
“行,全推我头上。这个少年,骨架长得比幻还好,真是难得一见的奇才,要是给我三两年好好调教,我保准让他比幻还要厉害。”
“我想夜王可等不了那么久了吧!”
“为什么?咦,这是什么?”追戈从少年怀中取出一包血筷。
燕姬把猎头帮在百宴厅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然后我就用一把百宴厅的筷子,将他们全杀死了。”
“哼,原来如此,就看我的吧!把他关于你的记忆完全抹掉,认为是那个女人(指小裴)杀了他的亲人们。”
“你真的行吗?”燕姬不相信地眼角瞥瞥他。
“这种事情我还做得少了吗?你忘记幻的例子了吗?追戈毕生都在研究这个事情。不过,这可是个大挑战,不是消除他所有的记忆,而只是其中一小部分,不但如此,还要让他前后记忆连贯起来。”追戈一脸兴奋,“你就让我在他身上试验,如果不成,你再杀他不迟。他有着那么强烈的复仇欲望和厌世情绪,以后可是能和幻一样,成为夜王面前的红人呢!到时候,我们俩可算是大功一件了呢!”
“燕姬倒是忘了,追戈最让夜王欣赏的地方,就是让这些人明明为夜王所伤,却又偏偏恨错了人,被我们利用啊!”
“恩将仇报,认贼作父,听起来多么让人愉快啊!我实在是好期待!”追戈阴森森地笑起来,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
“若是真的有功劳啊,你自己收好就行。千万别扯上我啊!”燕姬认为这句话是一定要说清楚的,“具体怎么样,你看着办吧。我可要走了。”她说得很大声。
推开门,门外静悄悄的,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幻躲了起来,他已经把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大致猜到,追戈要换了那个少年记忆。可是让他吃惊的是,为什么要几次提到自己!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难道,难道,自己也是被追戈换了记忆的吗?那他有多少记忆是真的,多少记忆是假的?
尤其是那一句“你忘记幻的例子了吗?”反反复复在他脑海里浮现。
滴答!
夜,深。
幻,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