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牌经纪人》麻酱宽粉

4、四

　　徐程照例去给公司的姑娘们跑腿买饭，回来的时候被刘莉莉一脸神秘的召唤到茶水间去。

　　因为成长环境的缘故，徐程很擅长和女人打交道，身边的大姐姐小姐姐，谁都对他这种伶俐可爱的类型毫无抵抗力，当然，也包括现在站在他面前小声的跟他讲着悄悄话的刘莉莉。

　　“你刚回来？早上出事了你知不知道？”

　　刘莉莉说话向来都有些夸大其词，一粒芝麻到她嘴里也能变成西瓜。有所耳闻的徐程已有心理准备，但脸上依旧配合地露出好奇的表情：“出什么事了，什么事情能把你急成这样。”

　　刘莉莉看看外面，左右的同事此时都在办公室里为下午的会议做准备。

　　“你今天见过季昂了么？”

　　徐程摇摇头，他整个上午的时间都交给了表演课，而季昂早上也有工作。

　　刘莉莉看他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略显踌躇道：“不是莉莉姐多嘴，你看你自己条件又不差，趁着现在刚开始，就不考虑走走别的路子？”

　　找路子找人，诸如此类的话对徐程来讲毫不陌生。说实话，连续好几个月没有工作的时候他也的确是动过一些歪门邪道的念头，但现在他已经有了季昂。

　　签约之前，季昂把话说的很明白，他说我希望你能踏踏实实的从基本开始做起，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这样的话在一定程度上与他步入这行时的初衷不谋而合，当然也对季昂有了更多的信任。

　　更何况现在，徐程觉得自己一直等待的机会已经出现了。

　　前几天的试镜结果很不错，如果一切顺利，他有很大概率能拿到那个男三的角色。

　　“莉莉姐，我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他笑笑，嘴角露出两个梨涡，刘莉莉却不大服气似的翻了个白眼，冷笑道：“你真以为季昂能给你什么好工作？”

　　“莉莉姐……”

　　“之前跟着白淼的时候是好说，不过现在没戏了，我跟你说，今天早上他跟白淼谈崩了。”

　　徐程是个聪明人，蛛丝马迹的线索早就在心里把这两个人的关系猜到七八分，不过他没有散布八卦的习惯，更清楚地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于是笑微微的把头低下一点，接茬道：“莉莉姐，现在公司不是把我分给季哥了么，不指望他我还能指望谁呢？再说了，本来工作上出点分歧什么的也很正常，季哥和白经纪就是小吵两句，吵过了也就好了，你说是不是？”

　　刘莉莉听他打太极似的一通分析，也不知道这小青年是真天真还是装天真，端起边上早就泡好的咖啡道：“好吧，反正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了。”

　　说完她扭身要走，走到门口，又转头对徐程道，“等会出去你最好去趟药店。”

　　她举起一只手指了指额头的位置，“季昂的脑袋破了。”

　　徐程回到家，季昂已经把饭做好了，站在桌子旁边正往碗里填饭。眉骨边上刺眼的一小块方形纱布很好地印证了刘莉莉的八卦。

　　徐程的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却小小的震动一下。他知道自己绝不能表现出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于是又心疼又急切地找来几个消炎止血的药，然后拉着季昂坐回餐桌边，自己走过去就着灯光，眉头紧锁的观察那块隐隐殷出血迹的纱布。

　　“疼不疼啊？”他关切的问，一只手举在半空里，一副想碰又不敢碰的样子。

　　季昂看看他，忍不住笑出来。

　　“你干什么，我又不是玻璃做的。”

　　倒不是徐程的手足无措有多好笑，实在是他慌张的表情又让季昂想到了多年不见的弟弟。

　　小航最近不知道过得好不好，马上要高三，估计是很紧张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饭。

　　把人推向餐桌另一边，季昂像是劝弟弟似的劝他道：“行了，多大点事，磕磕碰碰而已，用得着这么问东问西？吃你的饭。”

　　徐程心有不甘，却很听话，坐下去捧住碗慢吞吞的吃起来，眼睛还是没有离开季昂。

　　“季哥，从今天开始你的头就归我洗了。”

　　季昂被他说的一愣：“嗯？”

　　“上次我伤了手你就给我洗了一个月的头，这次换我，我也给你洗一个月的头。”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觉得不大够似的，急忙补充道，“不对，得洗两个月，三个月也行，反正到你头上的伤好了为止。”

　　两个人对洗头的事情并没有讨论出结果，徐程的话太多，同时抓着筷子的手也没停过，来来回回不停的给季昂碗里加菜，各种横问竖问要不要吃，能不能吃。

　　季昂起初还一一答应，后面被问烦了，干脆搬出工作堵来他的嘴。

　　“今天《帅府风云》那边给我打电话了。”

　　话音刚落，果然徐程的喋喋不休也戛然而止，小青年半张着嘴，眼睛睁得老大。

　　“他们，他们说什么了？”

　　《帅府风云》就是他志在必得的那部新剧。

　　越是心急想知道结果，偏偏季昂闭口不提电话的内容，只是细嚼慢咽地吃饭，半响才说：“你发没发现，今天这个肉烧得不错。”

　　“季哥啊……”徐程闭起眼睛，长长地发出了一声期待落空的哀叹。

　　季昂这才继续说道：“明天下午我约了制片和投资方那边的人喝茶，4点半，你上完课就过来，不要迟到。”

　　三三两两的小角色徐程以前演过很多，引发突出话题的却少之又少，偶尔有了也是靠颜值撑场圈几个零散的路人粉。而季昂对他的第一步要求就是混个脸熟，台前曝光率不足就用幕后曝光补足，多参加几个剧组，多给人留下好印象，总不是什么坏事。

　　听说季昂约了人见面，小青年高兴得差点没从椅子上窜起来，手里捧着饭碗，两眼泛光的追问道：“真的？我试镜试上了？”

　　季昂笑笑，也不肯定也不否定：“现在还不知道，说试上也为时尚早，不过……”他抬眼给了徐程一个你可以的眼神，“我对你有信心。”

　　季昂带着徐程去到青藤语茶，是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半个小时。这段时间里他把先前接到的电话内容和徐程讲了一遍。

　　“……那个制片以前跟我合作过，他对你那天的表现非常满意，现在主要就是要看投资商这边，只要投资商这里也没问题，这个角色应该差不多就能定下来了。”

　　虽然《帅府风云》本身不是什么大制作，但未开拍就已经绑定了本地的省级电视台，比起那种拍了之后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卖出去的电视剧，这无疑是条前途光明的通达大道。

　　“……等拿下这部剧，下半年我再帮你去试试找个演男二的机会，有这个台阶在，接下来的工作应该不会很困难。”

　　季昂做事情向来都很有计划性，这一点也是徐程佩服并信服他的原因。既紧张又兴奋的翻着季昂为他准备的资料，他忽然在文件上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通达文化。

　　小青年顿时就有点激动了，指着白纸黑字道：“这个是不是沈氏集团底下的那个文化公司？”

　　季昂注意着笔记本里的日程表，眼皮都没动一下：“对，就是那个公司。”

　　徐程嗷了一声，心想怪不得呢，还没开拍就有省级电视台主动过来绑定，要是没有沈氏的招牌，谁会注意到这种“小成本”？

　　关于投资的具体情况徐程没有细问，毕竟现如今影视圈门槛奇低也是人尽皆知。随便一个导演异想天开，或者随便一个金主闲得蛋疼，拉起一帮人拍拍片并不是什么难事。

　　徐程对这种大浪淘沙似的运作也毫无兴趣，他感兴趣的只是沈氏集团，和这个经常出现在投资名单上的通达文化。

　　谁都知道通达文化有个酷炫得不得了的老板，明明可以靠钱吃饭，却总是爱在各种平台上频繁刷脸。娱乐圈里东加长西家短的事情，跟他一毛钱关系没有，他也硬要插个脚拇指进去涉足涉足评论评论。好像圈里这一块全是他家居委会区划范围，而他一个高高在上，是胳膊上圈着大红袖章的居委会主任。

　　好好的一个大男人，怎么就这么三八？

　　徐程心里这样腹诽着，脸上依旧稀松平常。这时候屋里有人手机响，是季昂的。

　　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他站起来对徐程道：“你在这儿等，我出去接个电话。”

　　电话是白淼打来的，用他的私人号码，言简意赅，没有任何开场白。

　　他问他：“你在哪儿？”

　　走廊尽头开了扇大窗户，木质的窗棂上雕着各种各样的花鸟虫鱼。

　　季昂盯着其中一只非鱼非鸟的雕刻图案出神：“在外面，带徐程见个制片人。”

　　“徐程？”白淼哼了一声，有些不屑倒，“去年刚到你手上的那个？”

　　“嗯。”

　　“你最近带他带的挺勤快啊。”

　　季昂默着不做声，白淼顿了顿，继续把这种嘲弄的口吻延续下去，“我说你怎么这么沉得住气，原来是早就打算开始培养新人了？也对，谁还不会给自己留条后路呢。怎么样，徐程这条后路走的还顺畅么？”

　　说话的时候，他那边的背景音有点吵人，电钻突突的响，断断续续。

　　季昂道：“挺好的，我会好好带他。”

　　走廊上这时响起轻微的提示音，有两个人从电梯里走出来。季昂同当中的一个招手示意，同时别过身对着电话那边的白淼低声道，“白哥，我约的制片到了，我先去忙，等会再……”

　　不等他说完，嘟嘟的忙音是对方先切断了通话，季昂皱了皱眉，几乎可以想象出白淼阴沉着脸的样子。他知道他一定是生气了。

　　白淼生气的时候很奇怪，要不就是大发雷霆的大骂特骂，要不就是一声不吭的完全无视。

　　季昂被他骂过，也被他彻底无视过，但最后他们都重修旧好了。

　　一个多小时的会面很快结束，有熟悉的制片方牵线，季昂和投资方这边的交流也顺畅很多。从茶室出来，徐程的手里多了份资料，大家约好过几天再碰面，见见制作组的其他成员。

　　回去这一路上几乎可以用欢呼雀跃来形容，雀跃不已的是徐程，忙不迭的用手机给乔菲菲发短信，告诉她自己很快就要有新工作了，而且这份工作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季昂摊了个工作笔记在膝盖上，本子里圈圈点点的又新增了不少内容。在这之前，本子里大部分工作都是围绕吴佳明的，季昂明明是个参与者，却因为白淼的暗中帮助变得更像一个旁观者。

　　尽管他已经向白淼表明了脱离其荫蔽的意图，但真要做起来，恐怕也没有这么容易。毕竟白淼之于他，不仅仅是简单的机遇与恩惠，也有行事作风上的熏陶与影响。

　　前阵子和王媛商量吴佳明的事情，王媛还提过一嘴，说你跟白淼怎么这么像。然而深谈下去，对方又渐渐觉出自己先前的说法有些不对，末了笑着感叹，“你们到底还是不一样”。

　　合上手中的笔记本，季昂想，这就行了，就从这里重新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