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者》丝依

8、可恶的锦蛮

　　真的是锦蛮吗？

　　那个神秘而有充满魅惑的妖怪，我不过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罢了。可又为什么总感觉和他有着某种联系？仿佛今天他突然的来访都让人感觉是那么自然。
　　我疑惑的看着面前的男子，不禁嘴角微扬，笑道：“骄傲如你，竟也借用别人的面孔，莫不是对自己的相貌不够自信？”
　　锦蛮无奈一笑，放开手，道：“你果然还是老样子，无论什么时候都这么……”
　　“都这么什么？”我不耐烦地打断他，揉着微红的下巴道：“别以为讨好两句就可以和我拉关系了，我可不认识你，最多也就见过你一面，别再缠着我了，你去找焦聊吧，他好像挺欣赏你的。”
　　锦蛮笑道：“以前的你绝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我无奈道：“以前的我也是一样，而且更不认识你。”
　　锦蛮忽然认真道：“我是说蝶姬，以前的你就是蝶姬，是我的……”
　　我大笑，不屑道：“蝶姬不认识，我只知道方大小姐。”
　　锦蛮面色一沉，忽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只见他双眼微红，另一只手狠狠扯去脸上的□□。
　　我只觉手腕痛得刺骨，不禁呻吟出声，锦蛮连忙放开我，刚想说什么，但看见我委屈又疑惑的眼神，终于骤然背转身，生气道：“说什么方大小姐，我对你……你怎么能不信我！？怎么能……”
　　我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小声道：“可是……我亲眼看见……”
　　这句话说出口，我才感觉气氛有些怪，我们谈话的内容，怎么像情人之间的争风吃醋！？
　　更奇怪的是——我心里又在气什么？
　　对锦蛮那种莫名的熟悉，那种意外的依赖，还有心里这不可思议的信任，就连知道是他看了我的身体，我竟还有些放心了……天啊，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决定守护一生的人，难道不是焦聊么？
　　锦蛮转过身，脸色缓和了些，他轻声叹了口气，云淡风清道：“跟我回去吧，只要回到妖域我就有办法让你恢复记忆。”
　　我释怀一笑，摇了摇头，道：“虽然不知道你和蝶姬有过怎样的回忆，但看得出你对她一定很好，锦蛮，难道你忘了我是人类，就算我曾是你记忆中的蝶姬，可现在的我都已经不再是了，我……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表达清楚心里的意思，总之，我不可能跟你回去的，你……明白……”看到锦蛮慢慢变暗的脸色，我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锦蛮讥笑道：“人类之间无聊的事，真的就那么吸引你？”
　　我不屑，骄傲的笑道：“那些事怎么可能吸引我，真正让我离不开的是这桃源谷，是我心心念念要用生命保卫的美好国度。你能懂吗？这种一想到就会心跳的感觉，我真的从没有过。”

　　锦蛮不屑冷笑，沉声道：“不过是梦幻般的微小和平。你以为这群满身罪恶的囚徒，真的能得到神的怜悯？就连你的王国，你能保证那迷离的繁华不是梦境？”

　　指尖微颤，脑袋里一阵空白，我使劲摇着头，反驳道：“不是！不是梦！”
　　一切都能重新开始，人类也一定能洗掉过去，重新开始，还有王国的繁华，那么真实的存在，怎么可能会是梦！？
　　可是……可是锦蛮的话，却如咒语般刻在了心里。
　　锦蛮阴邪的笑着，就像一个施咒害人的巫师，只听他淡淡道：“不是吗？说不定亲手毁灭这一切的就是你——蝶姬。”
　　身体后退，重重摔在椅子上。
　　锦蛮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继续道：“也或者是我——锦蛮。”
　　“住口！”我厉声道。
　　说什么毁灭？说什么梦境？
　　呵……我的意志是那么容易被击碎的么？如果是的话，我又有什么资格说“用生命守护”这样的大话！？
　　我抬头，微笑的看着锦蛮，道：“我说过，我会守护这一切，就一定不会让任何人来破坏它，包括你，也包括我自己！”
　　锦蛮嘴角微扬，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哼，不过是小小一个女子，还真是……嚣张。”
　　“主帅，已经入夜，请传今晚的口令。”账外传来传令官的声音。
　　我看了一眼锦蛮，走出营帐，只见秦音领了一小队将士正在巡逻，看见我，他先是一怔，接着便走过来施礼道：“见过主帅！”
　　我连忙道：“秦副帅不必多礼。”
　　秦音问道：“请主帅赐今晚的口令。”
　　我想了想，道：“新生，今晚的口令是——新生。”

　　洗心革面，一定能重获新生！

　　我处理完入夜前的事务再回营帐时，锦蛮已不知去向，只见小戎一人在帐内收拾，看我回来，她埋怨道：“灿灿姐，你今晚又没吃晚饭，焦大哥说你可能有事，也不让我送来给你。”
　　我微笑道：“肚子不饿，又想休息一会儿，所以没去。今晚刘师傅做了什么好吃的？”
　　见我问她，小戎也就不再埋怨，她微微笑着，答道：“今天焦大哥和四月哥他们打到一只野猪，刘师傅做了水晶肘子和红焖扣肉，可好吃呢。”
　　我微微一笑，随手拿起一本册子翻阅。
　　小戎一把夺去，道：“等会再看。”只见她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个汤盅，笑道：“我知道你没用晚饭，就亲手煲了半盅猪肝汤，快趁热喝几口。”
　　她一边说着一边盛出半碗，放到我面前。
　　我看了一眼，只觉得胸口有些闷，根本没有食欲，如何能吃的下。再看小戎，甜甜的笑着，一脸期待的看着我。
　　我淡淡一笑，勉强尝了一口，道：“多一分则浓，少一分则淡，味道刚刚好。”
　　小戎展颜，道：“那就多吃些。”
　　我点点头，道：“你回去休息吧，明天来收餐具，我保证吃完。”
　　小戎答应着走出营帐，一路轻盈而去。
　　我守着半盅汤，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想到秦音，便收拾起一路往副帅营帐走去。
　　守帐的兵士看见我，连忙施礼。
　　我问道：“秦副帅在不在？”
　　兵士答道：“副帅去城楼巡视警报了，马上就回来。”
　　见里面亮着灯，我笑笑，道：“我进营帐等他。”
　　除了焦聊他们的营帐，我还是第一次进一个男人的房间，其实这里和军中所有的帐篷都一样，只是更简单一些，除了生活必需的用品，一件多余的都没有。
　　厚厚一摞册子摆放的整整齐齐，笔墨纸砚也都清洗的很干净，就连文案都被擦拭的一尘不染，文案后是一张交椅，交椅后是简单的麻布屏风，屏风后，当然就是他的卧室了。
　　想着他出去巡视，也不会那么快回来，出于好奇，我把怀里的汤盅摆在文案上，便转到了卧室，这里也是一样干净、整洁、简单，只有一件披风，掉在了床边的地上。
　　我走过去捡起来，挂在衣架上，一转身，就看见了秦音正站在门口，淡淡的笑。
　　我一怔，尴尬的笑道：“有些好奇。”
　　秦音摇摇头，笑道：“你是第一个帮我整理东西的人。”
　　我微微一笑，从他身边走到外面，道：“我给你拿了猪肝汤，小戎做的，味道还不错，趁它还没凉，吃一点吧。”
　　我一边说着，一边盛出半碗汤放在文案上。
　　秦音走过来，坐在交椅上，拿起汤勺，竟掏出一块白帕子擦了擦，又擦了一下碗的边沿，然后把帕子放在左手上，用右手小心的拿起碗放在左手的帕子上，这才开始喝汤。
　　看见我惊讶的看着他，他便对我笑了笑，道：“不要介意，这是我的习惯。”
　　我笑笑，摇了摇头。
　　他一口一口喝着汤，动作优雅的足以让人欣赏。
　　我见案子上有本花名册，便拿起来看。
　　“你穿女装的样子很好看。”秦音忽然道。
　　我这才想到，刚才试完衣还没换下来，听他这样说，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道：“是小戎，非要让我试衣，后来忘了换。”
　　秦音道：“如果以后你都这样穿戴，我想将士们都一定喜欢。”
　　我被他赞的乐开了花，笑道：“你真会说话，要是焦聊肯定又要奚落我了。”
　　秦音淡淡一笑，道：“焦聊只是嘴硬。”
　　我笑出了声，道：“好看不好看并不重要，我来不只是为了送汤，还想听你说说如今的战事，队伍的出路，还有我心里的想法。”
　　秦音喝下最后一口汤，道：“的确应该好好聊聊的，更应该定出结果，这无疑是对将士们的一种鼓励。”
　　我点点头，道：“不知道护城大军的动向如何？”
　　秦音放下碗勺，一边用帕子仔细的擦手，一边道：“前几天一直在瘴气外围搜索，听说有兵士吴入瘴气林，死伤了不少，还有一部分失踪，今天最新的消息，护城大军集体往东南方向后撤了30里安营扎寨。”
　　我想了想，指着屏风上的地图道：“30里外，果然是好位置，王城正好在山谷的正东方向，偏南便是赤水河的下游，两岸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正好做军队的后盾，我看他们是想要长期作战了。”
　　秦音点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这位置一方面有源源不断的补给，另一方面又能最大限度的牵制我们。眼看隆冬将至，山谷已经凋零，军队不可能每天都靠打猎为生的，而我们的敌人却又如此强悍，也许等我们饿的半死的时候，他们就要攻进来了。”
　　我一笑，忧虑道：“这也正是我发愁的事情。”
　　秦音道：“也不用过于焦虑，其实焦聊从秋天就让军队开始收集食物，收集可以御寒的东西，又叫人买了种子，凡是开垦的地里全都种上了。”
　　我苍白一笑，道：“这些东西能够吗？军队每天的消耗太庞大了，我看就算这样，也只能坚持三个月吧，三个月以后呢？青黄不接，连草都没有发芽的时候，难道让将士们去吃泥土不成？”
　　秦音道：“我们更需要粮食，如果能得到一部分粮食我们就一定能熬过去的。”
　　“需要多少？”我问道。
　　秦音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石？”我试着道。
　　秦音点点头，道：“一百石不少，一千石不多，预计最困难的时候，将士们的家眷正好要迁来，这一下又多出了不止一倍的人数。”
　　一百石，你怎么不去抢！？我在心里埋怨着，其实谁都知道，一百石并不算多，我家——李相府，搜罗搜罗也有80石呢。
　　如今盛事，想买一百石米也是简单的事，关键是怎么运进来，更要命的是那一百五十两银子，如果要一千石，那就是将近两千两银子啊。
　　秦音笑了笑，道：“这些天我都在筹划这件事，军队缺钱是最严重的事，好在我们处在与世隔绝的地方，钱的用途自然就少了，但想要粮食就必须先有钱，其实我们有很多钱的，只要找到宝藏的所在。”
　　我一怔，继而郁闷道：“难道你有藏宝图不成，就算有，也不可能去寻宝的。”
　　秦音道：“好在我和焦聊都不喜欢这些东西，又碰巧我们各有半张藏宝图。”
　　“那又怎样？”我无奈问道。
　　秦音惊讶道：“你怎么一点都不意外，这可是世人强破头的东西。”
　　有什么好意外的？
　　秦音像是自言自语道：“反正也是意料中的，只可惜你先认识了焦聊，而我又先认识了她……”
　　“秦音，我在听你说。”我提醒道。
　　秦音微微一笑，道：“有一天我和焦聊正好聊起这件事，没想到我们的藏宝图竟真的能合起来，而且，图上显示的宝藏所在，正是这山谷之中。”
　　我一听，马上来了精神，想想天天快被钱愁死了，谁承想宝藏竟就在自己家里，无论是谁，都一定会像我一样兴奋的。
　　秦音看见我的反应，终于满意的笑了。
　　我忙问道：“在山谷的什么地方，你们找过没有？”
　　秦音道：“焦聊每天出去打猎，一边也暗中寻找，今天他告诉我说已经有了线索。”
　　“真的，如果能找到那真是太好了。”我高兴道。
　　秦音点点头，道：“本来想让他亲口告诉你的，没想到却是我说了，他一定很不甘心吧。”
　　等等，他说是焦聊今天告诉他的，那么他们什么时候见的面？
　　我笑了笑，试探地问道：“他什么时候告诉你的，我看见他一回来就去休息了。”
　　秦音随口道：“就在晚饭时，听到你的叫声他就去看你了，这个有什么关系吗？”
　　我无奈一笑，怪不得他能揭穿我，原来事情竟是这么巧，怪不得我会觉得他和以往不同，原来他是在等我解释。
　　秦音道：“主帅，现在去寻宝，正是好时机。”
　　我点点头，道：“明天和焦聊一起商量一下，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
　　秦音点头，表示同意。
　　我心里全都是焦聊，实在不能集中精神讨论下去，于是起身道：“本来还有好多事想听你的意见，不过来日方长，你也早些休息吧。”
　　秦音道：“也好，不过你心里怎么想的，我基本都是清楚的，所以你也不必着急。”
　　我机械的笑着，告辞出来，直奔焦聊的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