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者》丝依

14、幽谷惊魂 （二）

　　听了纪均的话，我们都振奋起来，任谁都想不到，传说中的宝藏竟然来的这么容易。

　　纪均把黄金钥匙又仔细端详了一番，道：“看现在这种情景，岩壁上的螺形雕刻就是锁，而我们找到的这把黄金钥匙就是用来打开它的工具了。”

　　我们都点头表示同意。

　　纪均又说道：“但是，不知道打开后会发生什么，是陷阱的话我们要如何应对？此处是半山腰，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万一机关触动的是这平台，我们无处可闭。”

　　秦音笑道：“机关不会触动平台。”

　　“为什么可以肯定？”四月问道。

　　秦音道：“这里能看到的是王城，是齐野王最向往的地方，既然有心建造了这里，又有谁喜欢设立煞风景的机关？齐野王是讲究享受的人，他不会做这样的事。”

　　“那么，这里就只是平台吗？这样的平台只为了欣赏风景，也真够奢侈的。”我说道。

　　秦音道：“如果是你，你想用它来做什么？”

　　“如果我是齐野王，我会在这里设立王座，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这种端坐于天上的感觉不是凡间能比的。”

　　秦音笑道：“轻名薄利的灿灿都能有这样的想法，更何况是权力欲望及重的王爷。”

　　映疆点头道：“我明白了，也就是说，这里没有机关。”

　　不错，如果这样分析，当然没有机关，然而真的没有机关的话……

　　或者，真的就是这样简单，一直都是我们想的太复杂了吗？

　　这个答案马上就能知道了。

　　秦音命令开锁。

　　纪均小心的将钥匙放进小孔，轻轻的向右扳转，只听一阵轰隆隆的声响铺天盖地而来，秦音
　　感觉势头不对，便命令我们立刻转移到平台的中心位置。接着平台便开始剧烈震动，位于周围的巨大岩石因为重心不稳纷纷向下掉落，好像整个平台马上就要倾覆一般。

　　我们为了稳住脚步，手拉手围成一圈。可是平台的震动越来越剧烈，终于，我们无法再站立，纷纷倒在地上。

　　秦音喊道：“大家趴下扒住地面，千万不要滑的太远。”

　　话音刚落，一阵更强烈的震动便铺天盖地袭卷而来。

　　由于震动太强烈，平台上方的树枝渐渐支持不住，而常年掉落在树枝上的石头也纷纷砸落下来。我们只有一边稳住身体，一边躲避石块。

　　离我最近的是肖延，他一边躲避石块，一边随时注意我的安全。

　　然而，震动越来越强烈。

　　突然，我身下的地面一下子断裂了，从胸口向下的平台全都飞速掉落下去，我的身体也完全失去了平衡，跟着向下滑去。

　　好在肖延及时抓住了我的手腕，我急忙用另一只手扒住断岩，就在我想施展轻功翻上去的时候，肖延正好被一块大石砸中了后心，他瞬间失去平衡，一下子倒栽下来，不过我们的手用力挽在一起，我拉住了他，只见他口吐鲜血，受了重伤，昏死过去。

　　我一只手拉住肖延，另一只手用力拼命勾住断岩，总算还能坚持下来，只求不要再有什么变故。

　　我这才发现，原来并不是平台周边部分掉落下去，而是中间不大的一块平台在沿着岩壁飞速上升，由于震动太强，我竟没有注意平台中间部分早已靠近岩壁。

　　终于震动渐渐过去，平台上升的速度也缓慢了，我抬头，便看见了四月。

　　“肖延受了重伤，先救他。”我说道。

　　“你还真是伟大。”秦音也凑到断岩边，笑道。

　　都这个时候了，亏他还笑得出来。

　　此时肖延渐渐恢复了意识，他缓缓抬头，明白了此时的处境，好像要说些什么，但却没有说出口，只用力伸出手，四月赶紧抓住了他。

　　不想此时，我唯一的着力点竟突然断落，耳边响起一片惊呼，我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下落，他们的脸也渐渐远了。

　　我会不会死？从这个高度摔下去一定会很痛吧……

　　“喂！你想这么轻松的解脱，可是不行的哦。”耳边响起秦音的声音。

　　缓缓睁开眼睛，发现我们正停滞在半空中。

　　“怎么是你？”我问道。

　　秦音淡淡一笑，道：“怎么不能是我？”

　　是呢，怎么不能是他？

　　我只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了重量，软绵绵的游弋在空气中，衣袂飘飘，好像在随风起舞。

　　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自由自在，就像是一场梦，如果真的是梦，我宁愿永远不要醒。

　　我轻靠在秦音胸口，缓缓闭上眼睛。

　　秦音好像在笑，但是他抱着我的那只手臂却在渐渐收紧。

　　“如果你放手的话，我会更自由一些的。”我说。

　　秦音温柔道：“如果放你自由，我又该如何排遣孤独？”

　　“这样不是太自私么？”

　　“我并不想被称赞伟大而常伴孤独。”秦音道。

　　“为什么会是你？你到底是怎样的人呢？”

　　秦音没有回答，我只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和他有节奏的心跳，那是多么清晰而又明朗的声音，他一定拥有一颗健康完美的心，我想。

　　只听“咔嚓”一声，平台的上升终于停止了。

　　秦音低声说道：“抱紧了，我们要上去了！”

　　原来在我落下去的一刹那，他用飞抓抓住岩壁，也跟着我跳了下去。

　　“如果飞抓的绳子不够长，你没有抓住我怎么办？”我抬起头问他。

　　“那就放开绳子，和你一起飞向自由。”他看着上面回答道。

　　“如此，也只是想要身体的占有吗？”

　　“一切都是身体自己的选择，我来不及思考。”

　　“如此，也不是你想要的……”

　　“不要再问，好吗？”他低下头，看着我，我清楚地看见，那一刻他的眼睛竟是金色的。

　　平台上。

　　他们见我们都平安无事，便各自做事。元诠照顾肖延，映疆和纪均在检查平台周围是否还有机关。

　　四月一把抓住我，问道：“有没有受伤。”

　　我摇摇头，道：“没事，你们呢，刚才这么大的变动，都还好吧。”

　　四月道：“只有肖延被砸伤了，刚才我给他服下了药，休息一晚就没有大碍了。”

　　我吐了一口气，道：“总算有惊无险。不过秦音，你不是说没有机关吗？”我极不满的回头看他。

　　秦音笑了笑，道：“我不是神仙，只是推测，当时你也赞成的，不是吗？”

　　“我……谁能料到这人怎么……”

　　“天色也晚了。”秦音略过话题说道，“我们从早晨到现在都没有好好休息过，看现在这种情势，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变动了，不如就在这休息几个时辰吧，等大家恢复元气再继续寻宝。”

　　四月道：“这样也好，经过刚才的事我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如果立刻去寻宝一定是下下策。”

　　我笑道：“你也是经过风浪的人，怎么这点小事就怕到心悸呢？”

　　四月吐了一口气，无奈道：“唯有这次我不能及时救你，如果你因此而死，我又该如何活下去。”

　　我一怔，抬头看他。

　　只见夕阳下，他洒满光辉的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竟是我从没有见过的满足。

　　“四月，你？”

　　“不要多想，我只要你活着，只要你能好好活着，我便满足了。”四月坦白的说道。

　　我只能呆呆的看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是为了我么？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女子，一个在绝境中只会想到轻松和依靠的女子，秦音可以不顾生死，四月可以义无反顾，焦聊可以百般宠爱……

　　值得么？

　　还说秦音自私，明明自私的只有我。

　　再也不会逃避了，我要好好的珍惜生命，好好的活下去，为了所有关心我的人，也为了所有我所重视的人，创造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

　　我们现在的位置已经接近峰顶，从这里仰头，便可以看见月光下白茫茫的雪峰。

　　夜已经深了，空中甚是安静，他们均匀的鼻息听起来特别清晰。

　　这个高度很冷，好在我们出发时每人都带了条薄毯，但经过刚才的事，现在只剩下两条，不过大家挤一挤还算过的去。

　　先是四月和元诠两人守夜，我们五个就紧挨着凑在一起睡觉，我身边是秦音，他好像特别累，一倒下就睡着了，我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四月不愿说话，元诠寡言少语，两人也离得很远，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

　　我来到元诠身边，叫他去休息，然后坐在四月身边，和他一起守夜。

　　“睡不着吗？”四月问道。

　　“嗯。”我点头。

　　“那也要睡的。”

　　“聊聊天也很好，难得有这样轻松的时候。”我说。

　　“此时轻松吗？至少还背负着寻宝重任。”

　　“至少此刻是。”

　　“呵，你看，那是雪呢。”四月抬头道。

　　“是雪。”

　　“雪很冷，很白，是吗？”

　　“很冷，也很白。”我回答。

　　“可是我看到的雪是红色，血液一般的红，很恐怖。”

　　“我知道，你眼中的一切都是红色的，血一般的红。”

　　“但是你不是，只有看你时不是。”四月笑道。

　　“我知道，我们是亲人。”

　　“嗯，是亲人。”四月的眼睛发着光。

　　就是那个光芒，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也一直都是我心中抹不去的温暖，就算是遭遇怎样的寒冷，我都能随时拿来取暖。

　　亲人——

　　呵，这个词的本身，就是一种感动。

　　我醒来时天将破晓，我身边的人也换成了秦音。

　　见我醒来，秦音笑道：“今天会是个好天气呢。”

　　“什么？”我模模糊糊的问道。

　　“没有什么。”秦音道。

　　“胡说，我明明听见你说今天会是个好天气的。”我假装生气道。

　　“听见了还问我！！”秦音反驳。

　　“嗯，好天气，只不知道是否还能见到日出。”我淡淡说道。

　　秦音一怔，继而笑道：“傻丫头，怎么会见不到呢。”

　　是呢，只要有坚定的信念，一定还能回来的。

　　四月来到我身边，道：“就等你了，我们要出发了。”

　　“出发？还要用飞抓攀岩吗？”我问道。

　　秦音笑道：“不用了，昨天我们在那边岩壁上发现了新的入口，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就是入口了。”

　　我疑惑道：“昨天发现的，怎么今天才告诉我。”

　　四月道：“怕你太着急了，像现在这样，大家都那么精神不是很好吗？”

　　我回头看大家，只见肖延已经康复了大半，映疆、元诠都精神抖擞，四月、秦音也精神饱满，整装待发。

　　怎么……少了一个人，纪均呢？

　　有限的平台，除了散碎的石块没有多余的东西，唯一的去处也只有岩壁上那个黑洞洞的不知通向何处的入口，莫非他……

　　“不错，出现叛徒了。”秦音不屑的笑道。

　　“真讨厌，说什么叛徒，真爱猜忌，纪均一定去探路了，说不定我们马上就能遇到他了。”我笑道。

　　四月道：“我也希望如此，只可惜不是，因为探路不用偷偷摸摸的，大可以和大家商量好再行动，没有必要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是啊，希望他没事，然后，只要道歉，我就会原谅他。”我黯然说道。

　　四月淡淡一笑，道：“他最好能没事，如果就这样死了，就太便宜他了。”

　　秦音笑道：“我们还是启程吧，少一个纪均并没有大碍，在下对机关也略懂一二，所以，主帅不用做任何担心。”

　　我抬头看他，依然是平日的秦音，圆滑而又周到。昨日的经历，仿佛只是个梦境，我也只能怀疑那是个梦境。

　　没有时间再多想这些，我们把剩下的装备好好检查了一番，发现剩下的水和食物仅够维持一天，把昨天用的薄毯混合食物油脂做成了九只火把，每人都有随身的匕首和武器。

　　“我们只剩这些了？”我问道。

　　秦音道：“不错，如果昨晚不是四月及时阻止，我们恐怕连维持一天的食物都没有了，纪均带走了大部分的水和食物还有重要工具，不过，只有这些也已经足够了。”

　　“既然如此，我们就出发吧，争取在我们能坚持的最大限度内，把那传说中的宝藏找出来，
　　怎么样？”我忽然精神振奋的说道。

　　另外五人也都振作了起来，此时，旭日东升，金色的光辉洒满大地。

　　入口的一段路很宽敞，可以容两个人并行通过，顶面也较高，但却很曲折，只走了有一百多步，光线便不能再照射进来。

　　秦音走在前面，拿了火把，我紧跟在他身后，四月与我并行，之后是映疆、元诠，肖延坚持断后，手中也拿了火把。

　　就这样又走了一百多步，便是向下的台阶。秦音用火把照了一下前方，只见无数的台阶向下盘旋延伸而去，再向前又是漆黑一片，不见尽头。

　　秦音用脚试探台阶，确认安全才开始继续前行。

　　然而，岩壁变成了黑色，火光照上去根本就感觉不到明亮，反而这无限的黑色，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台阶好像在无限向下，我们一直走，却始终走不到尽头，我用手摸了一下岩壁，岩壁平整而又干燥，我用力抠了一下，竟然轻易抠掉了一块。

　　难道我的力气又增大了，不可能，我一点感觉都没有，那么，就是这岩壁的问题了，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明明这么软，竟还能坚固的支持隧道。

　　我这样想着，又走了一段。

　　不对，刚才那手感……

　　我停住了脚步。

　　走在身边的四月问道：“怎么了，灿灿？”

　　秦音也停了下来，问道：“什么事？”

　　我惊讶道：“刚才，我们走过这里。”

　　“怎么这样说？”秦音问道。

　　“一定走过的，刚才我在岩壁上抠了一个缺口，现在，我竟然又摸到了那个缺口。”我说道。

　　秦音把火把凑到我面前，我借了火光去查看岩壁，只见黑色的岩壁上有两条深深的抓痕。

　　“你确定这是你抓出来吗？”秦音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问道。

　　我又看了一遍，抓痕很深，像用尖锐的爪划出的，我看了看自己的手，似乎做不到。

　　我尴尬一笑，道：“是我多疑了。”

　　秦音又检查了一遍那个抓痕，借着火光我们看见那抓痕的周围还有很多类似的，深深浅浅的痕迹，及像是熊拼命挣扎时乱抓出的。

　　我只觉脊背一阵寒意，认识锦蛮后，我才相信这世间真的有妖怪存在，现在看见这样的情景，我更加不敢胡乱揣测了。

　　秦音长长吐了口气，道：“如果只是野兽的话，倒轻松了。”

　　我点头同意。

　　向下望去依然一片漆黑，火光能照到的范围也只是阶梯，墙壁上有凌乱的抓痕，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下面等候着我们，每下一步台阶就好像又接近了一点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