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我又活了》月下爱丽丝

19、前往新德里的公路（二）

　　仿佛整个隧道都成为了某个巨大生物的器官的一部分，现在正随着其本体的生理活动而发出生理噪音，而我们这些位于巨兽肠胃之中的蚁虫只能被轰然的巨响冲得东倒西歪。
　　荷尔·荷斯呕出一口血来，他衣物之下的胸膛正因为剧痛而不断起伏，他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胸腔，“我感到它在振动！”嗡鸣的噪声之中，他冲我大吼。
　　我的耳朵和脑内充斥着令人几欲作呕的嗡鸣声，几乎听不清荷尔·荷斯的声音，我感到自己腰腹部的缝合线因为振动而绷紧，死死地锁住我的肌肉。
　　我连滚带爬地拖着荷尔·荷斯跳下车，远离了呯哐作响的车架，渡鸦从阴影之中源源不断地飞出，因为嗡鸣而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不行，现在太黑了！我根本看不到敌人在哪！”
　　我压住荷尔·荷斯的胸腔，单手捂住他的嘴，他现在已经因为剧痛而强烈地过呼吸着，过度摄入的氧气会让他头昏脑涨呼吸困难。如果这种攻击继续持续下去，他必定会死于肺出血！
　　敌人已经在攻击了，我却根本看不到她的攻击是什么！我的嘴角同样溢出鲜血，但唯一胜过荷尔·荷斯的是，被控制的活尸不会因为内脏的受损而行动困难。
　　袭击我们的刺客毫无疑问已经发动了攻击，我却在黑暗之中看不到任何移动的事物。我摘掉墨镜，青绿色的蛇瞳在黑暗之中微微发亮，我有着过于良好的夜视力，因此可以笃定这条隧道的道路上没有任何移动的活物，敌人的攻击是无形的！
　　我架着荷尔·荷斯，隧道的墙面和地面上都在振动着，我不能把他放在地面上，只能架着他的肩膀，单手扣在他脸上缓解过呼吸的症状。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
　　我的皮肤绽开血花，半凝固的血液从伤口中流出，口中喷出一口黑红色的鲜血。震耳欲聋的黑暗中我几乎听不见荷尔·荷斯的呼吸声，渡鸦飞回我的身边，向我报告一无所获。
　　我隐约记得原本计划的路线中应当不存在这样的隧道，从加尔各答到新德里的公路尽管称不上是坦途，但也没有穿山而过的隧道。地图还在副驾驶上，我现在却不能贸然靠近振动的车架，只能凭借记忆去回忆。
　　如果没有错的话，敌人的陷阱，最早在荷尔·荷斯说“向左靠”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原本的路线之中没有隧道，但如果在那个路口向左靠，就会进入一段废弃的道路，而我不记得的道路的尽头应当就是这段隧道。而进来时隧道内还亮着灯，恐怕正是想诱引我们一无所知地跨入陷阱。
　　为什么敌人要将我们引诱到隧道之中再发动攻击？这段隧道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如果将思维逆转过来，不是为什么敌人要将我们引诱过来，而是敌人不得不将我们引诱过来的话——
　　封闭的隧道，是声波回响的最好场所！敌人的能力的真相，是声波！
　　我握住荷尔·荷斯的右手，他了然地召唤出皇帝，他已经咳得几乎没法说话，但现在却信任地将自己的半身交给了我。我握着他的右手，向着墙壁猛然开枪。
　　印度本来就是发展中国家，这更是在我出生的那个年代，隧道的墙壁并不坚固，轻松就能用皇帝的子弹打出一个个窝坑，我小心地将损伤控制在不至于坍塌、将我们压在下面的程度。
　　尽管源源不断的声波还在从某个地方传出，回响却消弭了很多。荷尔·荷斯现在也理解了我的做法，随着回响的消失，他的症状明显减轻了很多，他松开我的手，皇帝被本体控制着更加灵活地制造墙壁上的凹陷。
　　我们两个都是枪械好手，皇帝暂且不论，对于枪械而言，如果想要掩盖开枪时的声音，那么就必须在枪管上装载消音器。消音器的原理在于其内部的消音碗，而声音本质上是物质的振动，当气流流经消音碗时，噪声的频谱就会发生变化，就像是现在墙壁上的凹陷一样。
　　嗡鸣的声音逐渐减弱，我架着荷尔·荷斯回到车上，给他系好副驾驶的安全带，自己拔出匕首。
　　“你打算怎么做？”他咳嗽一声，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看到了吗？”
　　“没看到。”我插回车钥匙，把墨镜扔到荷尔·荷斯身上“帮我拿着。我没在道路上看到人，她一定躲起来了。隧道之中往往会有隐蔽的检修点，替身的破坏力会随着射程变远而减弱，她一定就在附近！”
　　我用匕首捅穿了自己的左右耳膜，拔出匕首时血块甩在荷尔·荷斯身上，我又单手捅进自己的胸腔，从上往下地一划，直接破坏了所有可能受到共振影响的结构。
　　“坐好了！”我听不见自己的呐喊，一脚踩下油门，车子在长直道上加速，直到眼睛瞥见某处不明显的阴影，我一打方向盘，直直向着前方的墙壁撞过去！
　　尘土飞扬，质量极好的越野车撞塌了隧道的墙壁，墙壁之内泄露出灯光，我一踩油门，越野车向着那个人影碾上去，被八只手牢牢地抗住车头。
　　那是一个通体蓝色、有着八只手臂的人形，仿佛辩才天仙女与难近母的结合，每只手臂各抱持着一种乐器，恐怕她正是依靠这种方式制造出那些令人作呕的噪声。宝剑之琴的手臂抓着我的车头，这替身的力量竟然可以和这辆大马力的越野车相比，替身使者本体则跌坐在地上，漂亮的青绿色眼睛里流露着怨毒的光。
　　一声巨响，越野车被掀歪了方向，撞击在旁边的墙壁上。宝剑之琴的一侧的四只手臂挥下，将引擎盖砸出一个大坑。
　　“科维斯·科瑞克斯，去地狱里忏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