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 6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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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沙发上静坐的一夜里，白石一雅想了很多很多。
从他们国中时期被他忽略的点点滴滴，再到下午的那封告白信……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他的脑海里清晰地回放。
他开始回忆起自己刚意识到喜欢上祈织时的惶恐不安，在此之前他身边从未出现过有这种偏向的人，社会环境也告诉他这个时期产生感情方面兴趣的对象应该是异性。
但他不是，在同班男生开始讨论班里哪个女孩子的脸蛋漂亮，哪个女孩子的身材最好的时候，白石一雅的目光已经开始不自觉追寻朝日奈祈织的影子。
祈织不喜欢加入对他人进行外貌评价的谈话，而那时白石一雅也对讨论中绕不开的白石冬花开始感到厌烦，碍于他在场，其他人对冬花的评价一般不会很过分，但也经常有人企图找他代送情书。
不是？连当面表白的勇气都没有的话，就不要说喜欢了吧？白石一雅对于这种人一向不假辞色，而冬花本人也表示更喜欢大大方方有自信的人，而不是藏头露尾，连送个情书都不敢自己送的胆小鬼。
于是他朝日奈祈织的关系越走越近也很正常——
在这期间，白石一雅也为确认自己的性向做了很多努力，最后不得不承认，他是天生的同性恋者，在他的眼中男性比女性更容易激发他的某些兴趣。
这和他认识的所有人都不一样，这种感情似乎是病态的、扭曲的、不应该存在的……那个时候，年仅十四岁的白石一雅并没有足够的认知能力告诉他，你只是和别人有一点不同，不意味着你是“不正常”的那个。
所以他退缩了，即使眼神、身体都忍不住向朝日奈祈织靠近，他嘴里也永远说着，只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他们三个。
是的没错，白石一雅绝对不会和姐姐分开，即使有了其他朋友也一样。而两男一女的组合，很容易令人浮想联翩，尤其是其中存在姐弟关系的时候，在外人看来这一切似乎都清晰明了。
——你姐姐和朝日奈君是在交往吗？
白石一雅不知道已经听过多少遍这句话了，他也一遍遍认真回答，不是。
然后在心里说，是他的姐姐，和他喜欢的人。
这样的日子他们度过了很多很多，直到那一天，他一如既往地在办公室里工作，而祈织在社团活动结束后，也来到他的办公室等他。
毫无征兆地，朝日奈祈织对他告白了。
白石一雅的大脑在那一瞬间被清空了，大概过了一分钟？也可能更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的嗓音干涩。
朝日奈祈织的微笑依旧是那么漂亮，他点了点头，说知道。
白石一雅欣喜若狂，但他什么都没说，也什么承诺都没做。
这样的感情真能走得长远吗？如果不行的话，干脆从一开始就不要继续下去好了。
白石一雅的心里，依然充满担忧。
事实是，他的担忧在第二天就完美应验。
——在姐姐的反复叮嘱下，比平时晚离开办公室的他，看到了姐姐向祈织告白的末尾。
明明没有被人发现，第二天三人也十分正常地一起上课下课，白石一雅却煎熬地根本说不出话。
而朝日奈祈织出于对姐姐隐私的保护，体贴地什么都没有说，连向他靠近，试图纠缠的手指，都和前一天没有分别。
他的喜欢真的是正确的吗？真的没有伤害到任何人吗？祈织和姐姐在一起是不是更符合他人期待，更像常人眼中的天生一对？
他的脑子里塞满了各式各样的疑问，身体却不争气地下意识向祈织越靠越近。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他们应该挺明显的吧，而一向敏锐的姐姐怎么可能意识不到这个。
只是沉浸在恋爱情绪中的他什么都没发觉而已。
而这之后发生的事情，在有了那封信中的补充叙述之后，一切都变得更加合理。
——姐姐意识到他和祈织之间的感情，于是向他正式提出想追祈织，问他能不能帮忙。他在纠结过后，决定帮助姐姐追求自己的暧昧对象。而对他来说，只和祈织拉开距离还不够，他甚至去请求对方去和姐姐交往。
同时，为了显示自己的决心，白石一雅和朝日奈要交往了，即使两个人都清楚这只是逢场作戏，但对于朝日奈祈织来说，这无疑是恋人和兄长对他的双重背叛。
朝日奈祈织屈服了。
屈服于他对白石一雅的爱。
而在此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白石一雅几乎回避了每一个同时存在姐姐和祈织的场所，除了不可能避开的教室以外，他的办公室也对祈织闭上了门。
很多人都觉得他避嫌也不至于避到这种程度，另一位当事人不是你亲姐姐吗？他们无法理解。
对此白石一雅只能沉默。
因为那时候在他看来，作为烂人中的烂人的他，不配出现在那两个人的感情生活里。
——但现在，姐姐告诉他，烂人不止他一个，因为不想失去弟弟，她做过更多更多。
他怎么能接受？白石一雅怎么能接受？
他脑子里乱得要命。
当年的事他做错了吗？
——当然，在明知祈织喜欢他的前提下，能说出“你们在一起吧”这种话，荒谬得像小说电影里才会出现的狗血情节。更别提和朝日奈要的交往，简直就是赌气的小孩子过家家。
当年的事只有他做错了吗？
——曾经他是这么认为的，毕竟在他的视角中，被他强迫同不喜欢的人交往的祈织无辜，什么都不知道喜欢上弟弟的暧昧对象的姐姐也无辜，被他利用交往的朝日奈要更无辜。
所以他才一直不能原谅自己，一直逃避，直到不能再逃避的那一天来临。
他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所以才在再次见到朝日奈祈织的那一瞬间就溃不成军，无数汹涌的歉意和爱意混合，化成了那个吻。
而在国中的时候，他们之间做过最过分的事，也只是瞒着姐姐的十指相扣。
——但这本不该是他全部担下的过错。
他在混乱的思绪中，找到了线头。
——可他又要怎么责怪已经去世的姐姐？
他的思绪又陷入混沌。
正如姐姐所说，如果这些就这么平淡地过去，或许姐姐会和祈织分手，又或许他也不会在纠结和祈织的感情，等到很多很多年后回过头来，这说不定只是一个用来互相调侃的小插曲。
但现实就是如此残酷，白石冬花的车祸永远横在这里，白石一雅和朝日奈祈织都动弹不得。曾经的感情更是随着随着思念与日俱增，谁都没办法说出彼此已经是过去式。
而且那时的痛苦、伤害都切切实实存在，高中的三年对于他们两个来说都是很不想再回忆的时光——这太困难了，无论是剖析自己还是剖析过往。
白石一雅使劲地揉了揉乱成一团的头发。
他抬眼，看到祈织摆在电视柜上的小型盆栽，再旁边一点是家里最大的花瓶，里面的花是下午才买回来的，刚补过水，每一片花瓣都很鲜艳。
白石一雅忽然意识到，其实早在他选择和朝日奈祈织再次见面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原谅了自己，只是心里还对姐姐心怀歉意，所以才会对任何有关姐姐的话题都反应过度。
是他当年对姐姐和恋人都不够坦诚，他们之间才形成了那样的扭曲局面，三个人中唯一对此满意的大概只有通过暗示达到目的的姐姐了吧……他们真不愧是人渣姐弟。
但现在，但现在，他过得很好，和祈织在一起很开心，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很开心，这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带给他的正面感受已经远超过去三年的了。
所以，抱歉，姐姐，他也不会再后退了。
白石一雅起身，动了动酸麻的腿，等身体缓过来后走到厨房，从冰箱里取出一个冰凉的饭团塞进嘴里。
他的眼皮已经在打架了。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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