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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古代宫廷1.13 ...

  •   距离御花园最近的宫殿恰好就是御乾宫。
      御乾宫中,太医们跪了一地,被邀请来参与赏花宴的太太小姐们进不去御乾宫,但也不好离开,都围在御乾宫宫外。
      一眼望去乌乌嚷嚷的一片。

      李延和太后在御乾宫宫中,陪在太后身边的还有挽卿。
      芙蓉因着名义上是燕雪风贴身婢女的关系,也跟了进来。

      “怎么回事?”李延站在床前的空地上,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太医们,一双眼睛黑黑沉沉的,让人看不清喜怒。
      “回皇上的话,”开口的是太医令,他一边说话一边将头埋得更低,“依微臣与众位同僚的诊断来看……洛王这怕是中了毒了。”

      “中毒?!”比李延更快反应过来的是太后,女人闻言脸色刷得就变了,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洛王在宫中参加哀家的赏花宴,好好的怎么就会中了毒了?!”
      太后说的言语急切,不知情的人听了怕是会以为她真对洛王有多么的真心,听到洛王中了毒的消息竟会这么着急。

      当然,太后也确实是着急的。
      中毒?怎么会是中毒?她吩咐挽卿下的明明是数日后才会起效的毒|药!怎么可能会发作地这么快?!

      太后虽然一心想要让燕雪风死,但她到底在深宫中数年,又是虽身份高贵、实则不如何得宠的,心机手段方面还是够格的。她要燕雪风死,可又不能让他立刻死。
      这洛王前脚刚在宫中用了她赐予的糕点,下一刻就毒发,谁都能猜出来是她下的手。
      太后自然不会做这么蠢的事。

      皇家之所以忌惮燕雪风这么多年却一直只在暗地里使些手段、却不敢明面上降罪,就是因为燕家在朝中、在民众间的威望都太大了。
      燕家两代将军都是死在战场上的,燕雪风祖父是为了保护先祖而死,燕雪风父亲是为先皇开疆扩土而死,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皇家还明面上对付燕家,那让天下百姓怎么看待他们皇家?
      以后哪个还愿意为皇家抛头颅、洒热血?他们李家的江山该如何维护?

      太后自然明白这些道理,她绝不会让皇家在天下人面前留下话柄。
      她原本算的很好,现在给燕雪风吃下毒|药,十日后发作。谁知道十日后燕雪风身在哪里,之前又去了哪些地方?她自是有能法子可以保证让燕雪风在毒发时绝不会是在宫里,那这件事无论外人再如何怀疑也算不得皇家的头上。
      可现在……

      太后长长的、做着精致染甲的十指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现在一切都毁了!

      偏偏太医令还在继续说:“洛王这中的毒|药不似寻常药物,微臣一时间也看不出洛王是何时、于何处所中,请容许微臣先问洛王几个问题。”
      说着便跪着挪到了洛王身边:“敢问洛王近期可有食用什么特殊物品,或是于别处吃过什么?近来可曾觉得身子不适?”

      以往若遇上有人意外中毒须太医诊治的,太医令也都是如此直接询问相关细节的。
      因此这次竟也是如此,太医问的速度太快,太后竟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本王近期倒是未食用什么特殊食物,一切吃穿用度仍与之前一般都由府中下人照料。”燕雪风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神情看着倒是清醒。
      方才他在御花园中突然昏倒,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李延更是不顾尊卑礼仪直接抱着他就来到了这御乾宫。
      可没成想到了御乾宫,燕雪风竟是自己醒来了,只是连着吐了好几口血,将衣襟都染红了:“至于身子不适……”

      太后听了燕雪风这话更是紧张,止不住地用手指去掐手中的锦帕,直将那一方上好的锦帕掐地团成一团。
      李延却是只站着,他看了太后一眼,眼眸深沉,面色晦暗不明。他方才在御花园中的慌张,到了现在竟一点不剩。

      燕雪风继续道,他说话断断续续的,似乎真的是被伤了元气了:“太医说的可是频频觉得心悸心慌,稍加活动会觉全身乏力、眼前发黑?”
      太医令眼睛一亮:“正是!敢问洛王有如此症状已有多久了?”
      燕雪风低头沉默了会,似是在沉思,片刻后才抬起头,笑笑道:“估摸着……须得有至少一两年了。”

      一、一两年?
      正掐着手帕的太后一愣,抬眼不可置信地看了床上的燕雪风一眼。
      怎么可能……?她分明今日才……

      不对……!
      太后直到此时才突然恍觉不对。
      她抬眼看了李延一眼,只见他眉眼沉沉、眉间紧皱。再看明明身为中|毒者、该最为自己安危担心的燕雪风,却是眉目疏朗,眼神中竟隐隐有丝计谋得逞的笑意。

      计谋?
      什么计谋?
      难道……

      “启禀皇上,下官们之前诊脉时也发现了,洛王脉象沉凝,分明是毒素已入血脉的表现。这么深的毒,也确实该有一两年了。”太医令伏在李延面前,说着语气终于轻松了起来,他抬眼看了李延与太后一眼,却见这两位竟是俱皱着眉,以为他们是在为燕雪风中|毒的事忧心,便继续道,“不过这毒的事倒不用担心。本来这毒若是再持续几年,到时候便是大罗金仙也回天无力。但许是今日下|毒之人心急,竟是一下子将剂量加大了,洛王身子虚,一时间承受不了才吐了血。但这一吐血却是将这些年来沉积在血脉中的毒素都吐了个干净,往后只要好好温养着,定不会有问题的。”
      说着又是一拜。

      “一两年的功夫日日下|毒又未被发现,该是洛王府中的人,来人。”李延一挥手,便有手下人跪下听命,“去将洛王府中人都‘好好’查探一番,特别是能接触到洛王饮食的,更要细细审问。”
      说着抬眼看了床上的燕雪风一眼。

      燕雪风勾了勾唇,乖巧称谢。
      手下领命而去。
      这一场闹剧这才匆匆散场。

      *****
      慈宁宫中。
      太后在众人搀扶下在座位下坐下,又挥手吩咐众人都退下。
      一时间诺大的宫殿中只剩下了她与李延两个人。

      太后看了一眼正垂着眼喝茶的李延,忍了忍终究没忍住先行开口问道:“皇帝这是怎么回事?你……”
      “洛王的毒确实是朕下的。”李延又喝了一口茶,表情丝毫未变地道。

      “皇帝!”太后被李延这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给吓了一跳,忙抬眼向四周看去。
      “母后别担心,慈宁宫的安全朕还是很相信的。”李延见太后这表现,便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那这毒是……”
      “十年前。他府上的大管家魏管家便是朕派去的人。”

      太后放下心来,仔细一琢磨却总算明白了哪里不对:“那这次……”
      “母后今日可是也给洛王下了药?”李延笑了笑,“但朕想母后一开始下的药总不该是与朕一样的药……他怕是早就发现了,只是苦于没有由头发作。这次倒是正好,被他抓住这次机会,倒是能一举将府中的人肃清,倒是一举两得。”

      李延说这些话时甚至是带着点笑意的。
      燕雪风这一照用的确实漂亮。他在太后的赏花宴上借着太后的毒发作,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李延不管是出于为太后洗清嫌疑还是出于堵住悠悠众人口的原因,都不得不下令将这件事彻查到底。
      而燕雪风既然敢这么做,又能这么做——他在谁也没有发现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太后原本要下的烈性毒|药换成了大剂量的与李延这些年下的毒同种类的毒——就说明了他对接下来的事自然也是都准备好了。

      如果李延没有估计错误的话,到时候被查出来的下毒之人,一定会是这些年自己安插在燕雪风身边的那些暗探。
      首当其冲的就是魏管家。
      他在洛王府中布了整十年的棋,竟是被他一举攻破。从今晚后,洛王府就真的只是“洛王府”了。
      倒是一箭双雕的好计谋,看来之前还是太小看这洛王了。

      李延这么想着竟是笑了笑,站起身拂了拂袖子:“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往后日日留意着也便是了。左右京中都是朕的人,他暂时也翻不出什么花来。”
      至于日后……那便是日后的事。
      宫中寂寞,有这么个时时对自己虎视眈眈的对手……其实也是件挺有趣的事。

      李延:“那母后,朕这就先回御乾宫去了,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儿臣去处理。母后好好休息。”
      说着转身离去。

      然当李延脚正要踏出殿门的那一刻,却突然听到身后的太后突然道:“皇帝,方才那洛王吐血昏迷时你表现出来的紧张……可是真实?”
      李延的脚步瞬间停住。

      “哀家方才看着……那时皇帝你抱着他的手都在抖。”太后继续道,“那可也是在演戏?”
      李延直直地站在那,并未说话,竟是整个身子都僵硬了。

      太后叹了口气,继续道:“皇帝你与那洛王一起,演这‘兄弟清深’的戏码已经演了十数年了。这戏日日演着,时间长了,有时连哀家也看不出皇帝你那举动究竟是真还是假。哀家那时看着,皇帝你一开始发现洛王中毒是哀家所为时,那一瞬间表现出来的分明是生气;后来在御乾宫洛王醒来时,表现出来的又分明是庆幸。那可都是在演戏?”
      李延没有说话,仍背对着太后站着。

      太后又是一叹,语气里夹杂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喟叹:“皇帝啊,论朝政哀家一女子自然是比不得皇帝算无测漏。可哀家在这深宫中活了这些岁数,唯这看人一事,从未看错过。你且回答我,这次洛王未中|毒,可下次若再有机会,皇帝你还能下得了手吗?”
      “你真舍得让他死吗?”
      “哀家知道洛王是个很好的人,那孩子出生时哀家就抱过,他生得讨喜,又爱笑,没人不喜欢的。”
      “可是皇帝,他是燕雪风啊!”

      李延听到身后有椅子移动的声音,该是太后站起来了。
      女人说话的声音大了起来,像是回忆起了什么而有些激动:“他是燕雪风啊!他是燕家唯一剩下的孩子。皇帝你可还记得他祖父是如何死的?!他父亲是如何死的?!他母亲又是如何死的?!你可又还记得你父皇书房暗格里藏着的画像,上面满满画着的都是谁?!”

      李延转身,正见太后慢慢向他走来。
      女人的身形在那一瞬间甚至有些佝偻,连脚步也踉跄了起来,似乎一下子老了好几十岁。她用一种几乎是哀求般的语气道:“儿啊,你要明白一件事,不管现在燕雪风他对你笑得有多好看,在他心里,我们都是他这一生都恨不得处之而后快的敌人。”
      “你以为他每时每刻想的都是什么?都是怎么杀了我们母子俩啊。”

      “儿啊。”太后道,这个女人一辈子恪守规矩、谨言慎行,虽然李延是他唯一的孩子,但自从李延登记之后,她再未这么称呼过他。
      现在却是突然恢复了旧时的称呼:“你绝不能对他心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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