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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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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说一个诞生于黑魔王幼年时愚蠢信仰的神的故事吧。
1971年。神在寒冷的冬季醒过来,睁开了一双灰蒙蒙的蓝眼睛。
这一觉她睡了很久,但她对此毫无所知。
她从稻草堆里爬出来,茫然地抱着膝盖在洞穴的角落里蹲着。她似乎只会在长久的睡眠中成长,长达几十年的一觉使她淡金色的长发几乎要及地了,个子长高了不少,样貌已经接近一个成年人,但显然她对于自己身体上的这些变化也丝毫没有察觉。
呼啸着的海风从洞穴中卷过,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沾满了干枯稻草的麻布袍子,袖子短了一截,露出一段手臂来。她光着脚丫子,却感觉不到寒冷,然而她却像一个普通人那样蜷缩起来瑟瑟发抖——她在下意识地模仿她印象中买不起厚实衣服在大街上挨冻的可怜人。
她似乎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也不记得她陷入沉睡之前从哪里找来这些稻草,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醒来。
或者她根本就没有考虑这些,她的脑子里干净的就像一张白纸。
她似乎终于决定离开这里,她手脚并用地艰难地站起身来,一路摸着石壁往洞口走。还好她仍然记得如何行走。
她当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或许她根本没有思考过,仅仅是凭着记忆,又或者是直觉——尽管她连什么是直觉都不知道。
赤脚走在海岸边的女孩引起来孩子们的好奇,他们三五成群地凑过去把她围起来。那是一群孤儿院的小孩,早些年科尔夫人在疾病中去世,新的舍监莱斯夫人延续了孤儿院每半年带孩子们来附近海边郊游的习俗。
神看着他们靠近,似乎欢快起来,她咧开嘴朝着他们傻气地笑。
“你是海妖吗?”一个男孩问她。
海风吹散她的头发,有一些贴在她的脸上挡住她的视线,她抬起手试图将它们扒开,但是一阵风卷过它们又固执地贴回来,她有些委屈地停下动作不再理会。
她不明白男孩在说什么,只是意识到他在对她说话,所以她开心地朝他点头。
女孩们尖叫地跑开了,男孩嘲笑她们的胆小,又对他身旁的伙伴们说:“你们瞧,她是个白痴。”
年轻的神不懂什么是白痴,男孩们开始不停地叫嚷着那个单词,并捡起地上的石头朝她砸过去。
她的脸被石子划破,额头被砸出了血,可是她感觉不到疼痛,她仍然对他们报以灿烂的笑容。没一会男孩们就觉得无趣,扔下她走掉了。
神看着他们离开,露出难过的表情。她迷茫地摸了一把额头,对着满手的鲜血发愣。
神是感觉不到血液的温度的,而她近乎于痴迷地盯着这鲜红的色彩,等待它们在她的掌心、在她的指尖处慢慢凝固。这个时候她觉得她和她见到的那些人没有什么区别,可她又隐约地知道自己是不同于他们的。
此刻她正好奇地看着眼前的孤儿院,丝毫不在意行人向她投来的古怪而怜悯的目光,他们对这个看起来脑子有病的美丽女孩报以算不上太真诚的遗憾。
神回到了她从有意识起就待着的地方——阴森古板的建筑,高高的铁制的栏杆,满是铁锈味的空气中还散发着腐烂的味道,年轻的神在这里度过最早的几年。
然而她并不知道创造出她的人也曾住在这里,神的诞生是荒谬的,她的存在更加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