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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那叶城的释梦师 ...

  •   七月睁开眼,迷离的视线在凝视天花板的时候慢慢找回焦距。
      结症找到了,这个孩子迷失在自己重复破碎的梦中,找不到归路。
      “先生,我的孩子怎么样了?”男主人——孩子的父亲——犹疑地凑过来。目光掩饰不住的焦虑,消瘦的颔下一片青灰。
      七月没有回答,径自下了沙发,走到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前,看着躺在上面的孩子。
      孩子瘦瘦小小的,眼睛紧闭,苍白的皮肤没有一点生气。静静凝视孩子半晌七月才开口道:“半个小时,他就会醒。”
      他的语速很慢,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腔调中带着一种奇怪的压抑,引得周围的气氛悄悄诡异起来。
      男人脸上紧绷的肌肉松动了下,却还是很紧张的看着床上的孩子,明显心里还有些怀疑。
      七月毫不在意,懒洋洋地坐回沙发。
      刚才他在孩子的梦中牵着孩子的手,找到了出口。这一切在别人看来不过十分钟而已,谁知道他已经在小孩的噩梦中转了一圈呢?真是个可怕又血腥的梦呢。七月闭着眼睛,他刚进入孩子的梦境之时可是被吓了一大跳,一个才十岁左右的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梦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约莫半个小时后,孩子终于睁开眼睛,看到守侯在旁的父亲哇哇大哭起来。
      等父亲安抚好受惊吓的儿子,七月知道自己的任务完成了。起身,告辞。
      男人殷勤地送到门口。
      “先生……大师……真是谢谢你了。”男人好象不知道该怎样称呼他,有些尴尬。
      七月俏皮地眨巴了下眼睛,凑近男人低声道:“不用谢,记得下次遇到这样的事再找我就是了。”
      男人连忙点头。心中却不以为然:什么下次,这种事情谁会想有下次啊!
      七月看到男人感激又巴不得他赶快走的表情玩心大起,回头表情严肃地对男人道:“再送你一句话,孩子还太小,与其找一个对他不好的后母,还不如不要妈妈。”
      男人的脸色骤然一变,眼里掩饰不住的惊惧。
      七月微微一笑,拿出放在风衣口袋里的墨镜戴上,转身大步离开。
      孩子凄凉的梦境,女主人嫌恶的眼神,一旁更小却明显更加健康的男孩好奇的表情。又一个白雪公主与邪恶后母的故事。
      七月了然于胸。
      冰凉的风缓缓的吹,灰色的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对这个大冬天还戴着墨镜的男孩投去漠然一瞥,随即匆匆走过。没人知道他是一个释梦师。释梦师,这种古老的职业,随着从事这个职业的家族血脉的消失和科技的日益发达,渐渐走出人们的记忆。而在人们依稀而遥远的记忆里,他们总是和魔女或者巫师联系在一起,令人惧怕疏远的。
      人类的梦境总是光怪陆离,而现实世界却又平凡无奈的。白天人们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夜晚却沉溺于各自五光十色的梦境,久而久之,总有一些神经脆弱的族群分不清梦幻与现实,或者沉迷梦幻不愿苏醒,他们的灵魂便渐渐为梦魇所吞噬,成为一个个绚烂美丽梦幻的祭品与食粮。而拥有随意出入人们梦境异能的释梦师,理所当然的担当起拯救这些迷失灵魂的重任。
      七月的家族——十二月家族——从不知多远的远久开始,就从事释梦师这个行业。自从第一个释梦师出现起,家族血脉的每一代中都会有一个继承这种能力的人,这个人,理所当然的成为偌大家族的族长。但是漫长的岁月和与外族的联姻稀释了纯浓的血脉,也让这个曾经盛极一时的家族渐渐没落。过于发达的科技和极端严酷的生存压力,也让爱好幻想的人们放弃了做梦,全心全意的投入到现实当中。被梦魇住的人越少了,释梦师也越难生存。终于,这个古老的职业在某一天消逝在了人们荒芜的记忆里。七月,大概是这个世界上仅存的释梦师了。
      七月出生的时候是没有这种能力的,继承能力的人是他的双生妹妹——十二月——家族每一代释梦师的共同名字。
      十二月是名很出色的释梦师,无论什么样的梦境都不曾让她迷惑。可是有一次,十二月去夏城寻找一个坠落梦中的灵魂,再没有回来。七月自妹妹失踪的第七天开始,莫名其妙的就有了释梦师的能力。他知道妹妹死了,迷失在某个人的某个梦里再也找不到出路。因为只有上一任释梦师死了,能力才会转移到家族的另一人身上。而如今十二月家族,只剩下七月一人。
      那叶城的冬天很冷,尽管有防护罩挡住了漫天的风雪,那叶城依然不象别的城市那样四季如春。
      七月理了理竖起的衣领,加快脚步,转入一条幽暗的小巷中。
      “叮咚!”随着一声清脆的迎客铃响,七月推开一家叫做边缘人的小酒吧的门,轻车熟路的走了进去,熟捻地坐到吧台前。
      “这么快就搞定了?”洛腮胡子的调酒师兼酒吧老板笑着迎了上来,顺手为他调了杯冰伏特加放在吧台上。
      七月抓起酒猛灌了一口,挑挑眉瞟了洛鳃胡子一眼才道:“麻烦你下次介绍个有点挑战性的CASE好不好?”
      洛腮胡子一听,立刻哇哇怪叫起来,“嘿,你个不知好歹的小崽子!这么个轻松的活儿别个人求都求不到,你个还挑七捡八,下次找个难的,让你个小鬼永远回不个来!你个也不想想,我个为你找个轻松的活儿容易个吗我……”一口夹杂着无数“个”字的地道那叶方言如炸豆般噼里啪啦,震得人脑袋发昏,成千上万亮晶晶的小水珠也随之喷薄而出。
      “停停停!”七月一只手捂住耳朵,一只手迅速抓起放在吧台上托盘遮住自己的脸,总算在这一阵突如其来的雷阵雨中成功的做到滴水不沾身。半晌,确定雨真的停了才从托盘后探出半个脑袋,白了一眼络腮胡子,“拜托你别动不动就是雷阵雨啊大哥!”
      旁边的一位明显第一次到这个酒吧的客人却没有他那么幸运,被络腮胡子喷了满脸的口水,愣在那哭笑不得。
      络腮胡子连忙抽出纸巾尴尬的替那位满脸雨露甘霖的客人擦拭,想要开口道歉,又怕自己的口水再次泛滥成灾,狠狠瞪一眼在旁边幸灾乐祸偷笑的始作俑者,拿他无可奈何。
      七月一口喝掉手中的伏特加,环视了酒吧一圈。
      黄与绿交替的沙发与墙壁,在橘红灯光的衬托下显得越发模糊,这样的模糊让整个酒吧的空气都粘稠起来,像被强力胶水粘上,丢不掉,甩不脱。七月不禁再次为酒吧主人恶劣的品位叹气,但是不可否认,这个城市的边缘人群,包括他都爱来这间酒吧。不止因为酒吧老板是这类生意的中间人,更因为或许只有这样的不清不楚的地方才最适合他们这种人吧!
      因为地势的偏僻,酒吧里的客人不多,仅有的几个熟客或郁郁独酌或切切私语,气氛跟往常一样暧昧而诡异。
      “好久不见,年轻的释梦师。”一个形貌猥琐的中年大叔嘿嘿笑着的凑过来,在七月耳边低语,一股普通人不成察觉的腐臭味蓦然钻入七月的鼻孔。
      七月烫到的虾米般蹦开两尺,捏着鼻子嫌恶的看着猥琐大叔,“我说左悬左大叔,你就不能用正常一点的方式出现吗?”
      左悬大叔咧开大嘴,露出满口黑牙,“我本来就是捡破烂的,有味道很正常。你怎么还没把名字改成十二月?”
      七月无谓的耸耸肩:“七月不是很好嘛!”反正家族只剩下他一人,他想叫什么谁也管不着。
      左悬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偷偷摸摸的看了看四周,神秘兮兮的眨了眨老鼠一样的小眼睛,道:“我最近捡到个很有意思的东西,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七月皱起眉头,狐疑的看着他,“什么东西?给我看看先。”顿了顿,又看看浑身散发着腐臭味道的左悬,摇摇头,有点恶心的道:“算了,我没兴趣,还是不要看了。”
      “你会有兴趣的。”左悬狡猾说,鲜红的舌头舔了舔了黑紫的嘴唇,乌黑干枯的手伸进肩上斜挎的脏兮兮的口袋里胡乱摸索。良久,摸出个透明的玻璃瓶,小心翼翼的打开瓶盖,一缕肉眼看不见的轻烟从玻璃瓶中飘了出来。
      十二月的气息!七月脸色一变,猛然伸手就要抢过他手上的玻璃瓶。“给我!”
      “这可不是白给的。”左悬闪过他的手,依旧笑得狡猾,“难道你不知道从我手里拿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吗?”
      七月睁大眼睛瞪着他,半晌,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问:“你要什么?”
      “如果,我说如果,有一天你不想要你和你亲爱的妹妹共同生活的可爱记忆的时候,别忘了把它给我。反正你已经是十二月了,不管你愿不愿意,那段记忆留着也没用。”左悬搓着手,细小的眼睛里放出兴奋的光芒,期待不已的看着七月,仿佛那段美好的记忆已经握在手中。
      “别妄想了,你这个捡垃圾的家伙!我是不会丢弃那段记忆的!”七月一把抓过他手中的玻璃瓶,转身就走。
      “喂,小崽子!这里有个生意,你个不要接了吗?”络腮胡子见他匆匆走过,急急的喊。
      七月朝他挥挥手,没有说话,加快了脚步。他急不可耐的想要回到家中,进入这个带着十二月气息的梦。
      左悬嘿嘿直笑,在他背后嚷道:“你会丢弃的,我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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