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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玄霄推开门,扫了眼屋子里的陈设,和他离开之前并没有什么变化。
      夜不归宿,玄霄冷冷的哼了一声。
      他放下羲和,倒掉了隔夜的水,换上新茶。
      腾腾的热气冒了出来,玄霄指尖捏住杯沿,看着杯中上下浮动的茶叶出了会神。
      突然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玄霄开了门才发现居然是夙汐师妹。
      夙汐喘了口气,急急忙忙得道:“玄霄师兄,天青师兄他......”
      她一边说着,一边拽起玄霄的袖子就往外跑。
      玄霄眉头蹙起,夙汐虽然一直是个爱玩笑的性子,但绝不是不知分寸的人,看她这般神情,云天青身上定是发生了糟糕的事情。

      “到底怎么回事?”
      夙汐连忙道:“天青师兄他前天收到了一封信,然后就不告而别的下了山,掌门和长老们正在为这事生气呢!”
      玄霄道:“信里写了什么?”
      “我不清楚。”夙汐摇了摇头。
      玄霄嗯了一声,然后道:“我会去找师父问清楚情况,你且宽心,等我回来再说。”
      夙汐咬了咬嘴唇,看着不远处的太一宫,勉强点了点头。
      玄霄进去的时候,发现里头就只有两位长老和玄震师兄,心头有些纳闷,但还是微微躬身行礼。
      重光长老还没等他开口就抢先道:“玄霄,我知道你与那云天青一贯交好,但若是想来求情,就大可不必了。”
      玄霄平静的说:“弟子明白。”
      “我来此并不是因为云天青之事。”
      “哦?”
      “弟子与夙玉师妹同修两年,如今困在第四重镜,难有进益,弟子以为,或许出门历练一些时日,方能突破瓶颈。”
      重光长老哼了一声,刚想说什么,却被青阳长老打断:“玄霄,你既有此意,我等也不愿便阻拦,早些回来便是。”
      玄霄低头应了,便向门外走去,玄震看了看两位长老,也跟着告退。
      “你便纵着他们吧!玄霄铁定是去寻云天青那个小兔崽子了!”
      青阳抚了抚胡须,笑道:“你不就是因为云天青前几天摘光了你的葡萄酿酒,才对他紧抓着不放。”
      重光道:“哼,别说的我好像特别斤斤计较隐约,那小子干了多少混账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整个琼华上下,他谁没招惹过?”
      “他后来不是又送了你好几坛蜜酒赔罪吗?”
      “所以我也没把他怎么样不是?”
      青阳知道重光已经松口了,便不再提这事。
      “说起来,玄霄素来孤傲冷僻,没想到他和云天青倒是感情极深。”
      “何止玄霄,一听说我们要处置云天青,这琼华不是一大半的人都跑来求情了吗?”
      “也是,就连掌门也只是嘴上说的严厉罢了,实际上,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玄霄下山去找人。”
      青阳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后殿。
      便瞧见太清真人干咳了一声,从门后绕进来。

      “玄霄师弟。”
      玄霄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去。
      玄震朝他微微笑了笑,问道:“是夙汐师妹找你来的?”
      玄霄点了点头。
      “其实没多大事,她刚来琼华不久,还不了解情况,才会过于担心,麻烦师弟了。”
      玄霄摇了摇头,淡淡道:“无妨。”
      “师弟,天青师弟临走前和我提起过,若是你要去寻他,直接去锦州便是。”

      云天青提起酒壶倒了一杯酒,仰头灌下,面前放着四碟小菜,一个人倒是吃的颇为爽快。
      他来到这里已经两天了。
      那日收到柳世封的求救信,他也是不曾料到,最后匆匆忙忙下了山,御剑先去了寿阳。
      据柳世封所言,出事的倒不是他的管辖区域,而是他妻子的老家锦州。
      他花了不少功夫,才弄清楚大概情况,同时也是整个锦州城人人自危的原因。
      很简单,问题就出在一副画上。

      最先出事的是一户姓刘的人家。
      这家人世代为官,爱好收集字画,前些日子收了一副画,品相极佳,不论画工还是装裱,都是难得的作品。
      但是很快,这户人家就莫名其妙的死了,宅子起了大火,没有一个人逃出去,最后剩下来唯一完好无损的就是那幅画。
      众人都有些稀奇,后来那幅画便被一股富商高价买下。
      可是同样没过多久,那个富商一家也死光了。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那幅画每次转手,都会发生一模一样的惨剧。
      一时之间,人人自危,而更稀奇的是,有人曾经想要烧画,但是从来没有一次成功,反而给自己和家人招来了噩运。
      后来有人去寻了些道长高僧前来做法,同样没有成功,反而下场凄惨。
      从此以后,锦州之人提画色变。
      云天青也是询问了不少人,才知道这幅画现在就被放在刘家的祠堂里,没有人敢去动它。
      他心中也是极为好奇,又是艺高人胆大,便决定去一趟刘家的祠堂。

      地上洒在一大堆没有烧过的纸钱,有许多被风卷起来,在半空中一上一下的飘荡着。
      云天青没有穿琼华的道服,他更习惯自己的短襟劲装,手里抓着一把长剑,湛蓝色的发丝绑在脑后,几缕刘海遮住了前额,眼睛明亮,眉宇自在洒脱。
      他走进了祠堂,里头的棺材都还没有下土,装着的尸体都几乎成为焦炭,只能草草的用布裹了放在棺材里。
      云天青很快就看见了那幅画,放在供桌最明显的地方。
      这画上画的并不是山水草木一类,而是一位美人,绝色美人。
      画卷渐渐揭开。
      眸若点漆,唇色绛红,乌发雪肤,清逸绝尘,身上穿着白纱衣,眉眼间轻愁隐现,叫人无端心生怜惜。
      云天青端详许久,他见过许多美人,夙瑶端庄,夙汐娇憨,夙莘爽朗,夙玉清丽,每一个都是难得的美人。
      其中尤以夙玉为最,剪水秋瞳,白玉风骨,着实难得。
      而这画上之人竟然能够与之媲美。
      云天青顿时有些可惜,他将画放回桌上,右手抽出了渊若。
      “我虽然不是师兄那样的天成火体,不过对付一个被封印在画中的恶灵,也绝非难事。”
      剑刺中了画上人的肩膀,红的发黑的血液从画上流了下来,女子顿时无法保持原先平静的表情,那张无比美丽的脸顿时扭曲了起来,两只眼珠整个凸出,脸颊深深凹陷,发紫,唇瓣血色全无,长长的发丝从画中伸出来,笔直的袭向云天青。
      云天青左手捏起风归云隐,另一只手紧紧握着剑,直直点向女鬼的眉心。
      那幅已经空白的画缓缓落在了地上,站在地面上的是一个长发垂地的女子,肩上的伤口不断留下深黑色的鲜血,长长的指甲尖锐异常,她缓缓抬起了头,露出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
      云天青的剑轻而易举的穿透了她的眉心,将她的面庞劈成两半,大股大股的黑红色液体流到了地上。
      两颗眼球也从眼眶里掉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沾了一地的尘土。
      云天青皱紧了眉头,他不觉得这个恶灵会这么好应付,眼下之事实在蹊跷。
      女鬼很快变成了一滩红黑色的血迹,就好像融化了一样。

      他反复感应了一会儿,很快就已经确认了这个恶灵已经完全没有了气息。
      “这不可能,如果只是这么弱小的鬼怪,怎么会造成那么多宗血案?”
      云天青捡起了那副画,看着上面空白的纸,仔细的看了看。
      皱眉道:“果然是假的,真正的画到底在哪?”

      玄霄御剑下了山,然后在锦州城外停了下了,他在门口站了许久,将周围的地形反复看了好几遍,想起刚才御剑看到的整个锦州城全貌,心中有些奇怪,不过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是找到云天青,便直接进了城门。
      云天青这时候正坐在客栈二楼临窗的一个位置上,。
      玄霄上了楼,坐到了云天青对面。
      “师兄。”云天青笑着倒了杯茶水,递给玄霄。
      玄霄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师父说了,处理完此事后,立刻赶回去接受处置。”
      “哎哎哎,师父这可就不厚道了,我离开前明明和他说过的,怎么就变成了我私自下山,还要接受处罚了呢!”
      “妖界之事越来越近,琼华上下一律戒严,这种关键时期,你还要惹事,就算有理,重光长老也未必搭理。”
      云天青闻言,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多谢师兄告诫,下次我惹事一定不让重光长老发现。”
      玄霄都快被他气笑了,冷冷一眼横过去:“你少给我油嘴滑舌,且说说这里到底发生了何事?”
      云天青这才收敛了表情:“至今为止,总共有八户人家惨遭横死,先杀光所有人,然后纵火焚尸。”
      玄霄皱了皱眉,道“是妖物作乱?”
      云天青摇了摇头:“妖物不曾发现,倒是见到了一只被封印在画上的女鬼,没多大道行,应该只是幕后之人拿出来混淆视线的诱饵。”
      玄霄沉吟了一下:“除此以外还有其他异常情况吗?”
      “我查看过那些尸体,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恩?”
      “那些人的尸体都是不完整的,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些残缺,少了一只手,一只脚,或者头颅和躯干,没有一具尸体是完整的,虽然事后都用火焚烧过,但是仔细还是能够看得出来。”
      玄霄想了想,却说出来了另外一件事:“我来之前,曾经在城门口徘徊了许久,我发现这座城池很奇怪。”

      天渐渐黑了,玄霄站在祠堂前,右手拿着羲和,一声不吭的等待着。
      云天青在祠堂的另一边,手里抓着那幅画。
      静静的夜里,除了无处不在的风声以外,有出现了其他奇异的声音。
      云天青将一张符凑近唇角,无声的动了动嘴。
      “来了。”
      玄霄没说话,他将符咒收进袖子,缓缓走了进去。
      出来的不是女鬼,是一个头发蓬乱,衣着褴褛的女人。
      她的眼睛微微凸出,脸色青白,白天看见都有些渗人,夜晚就更是如此了。
      云天青后退几步,躲开对方的攻击。
      女人的眼神涣散,仿佛没有神智的傀儡一般只会拼命攻击,但是云天青却觉得很奇怪,对方的攻击虽然很杂乱,但是时不时却能轻易避开他的法术,而更奇怪的是她偶尔用出来的咒术,虽然偏僻诡谲,但是这显然也是一种道术,那么这个女人的身份就很可疑了。
      玄霄并没有插手,他看着那个女子使用的法术,眼睛闪过一丝异样。
      最终云天青决定不再拖下去,长剑猛然甩开,地面上升起一道巨大的土墙,挡住了女子的退路,渊若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玄霄问道:“你是密宗的弟子?”
      女人忽然抬起了头,眼神恶毒而恐怖的凝视着他。
      她动了动嘴唇,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你们都要死,啊!”
      云天青走到玄霄前面,挡住了女人的视线,他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嗬嗬嗬嗬嗬!”
      女人发出恐怖的笑声,她突然撞向了云天青的剑锋,剑尖从她的嘴巴里穿过,穿透了后脑。

      云天青皱着眉头收回剑,看着女人倒下,大量的鲜血从嘴巴里涌出,她呼哧呼哧的呼吸了一阵,破风箱一样的声音持续了一会儿,女子忽然伸出手,拼命的想要抓住什么一样,最后再挣扎中停止了呼吸。
      玄霄看着云天青道:“我想起来她是谁了,江楚楚,密宗前任掌门之女。”
      “密宗虽然也是修仙门派之一,但是他们的术法一向被斥为邪道,不修道心,不学命理,并不为正道所接受。”
      “十年前,密宗曾经有弟子妄图修习魔道,被人发现,然后在各派讨伐下,密宗掌门废除了那个弟子的修为,赶了出去。”
      “从那以后,密宗就受到了各派明里暗里的打压,现在已经完全一蹶不振了,没想到这里还会看见。”
      云天青突然道:“师兄。”
      “恩?”
      “你觉得锦州的血案是密宗所为?”
      玄霄淡淡道:“不全是,不过应该脱不了干系。”
      云天青:“师兄和她认识吗?”
      “没见过,只是宗卷里看见过她的画像。”
      玄霄又道:“现在线索断了,你打算怎么办?”
      云天青指了指城门口。

      两人离去后,许久。
      一只惨白的手从土地里挣扎着伸了出来,然后很快又被另一只苍白枯瘦的手按住,拖回了泥土里,然后沉闷的撕裂声响起,一阵又一阵的响起。
      泥土很快变得湿润,发出腥臭的味道。

      天色已经大亮,云天青御剑站在空中,俯瞰着整座城池。
      玄霄在他旁边沉默不语。
      “焚毁的那些宅子,位置很奇怪。”
      “像什么?”
      “像一只野兽的爪子,不过还差了一根指头。”
      “应该是最后一家了。”
      “那个地方应该是城北的徐府,师兄,我们去看看。”
      “走。”

      徐家是锦州的大家族,府邸就建在城北蒲河街上,云天青拿出了柳世封和他妻子的书信,又交代了来意后。
      徐府的人立刻把两人迎了进来,奉为上宾。
      云天青也找了了徐府的当家人了解一些情况。
      “两位道长,那幅画上的女子是十一年前,和悦楼里的姑娘,叫崔妤。”
      “那可是当时盛极一时的美人,就是不知道后来怎么回事,被烧死在和悦楼里。”
      “据说当时有个姓周的公子经常与她见面,后来和悦楼失火,两人就一起死在了那里。”

      云天青问道:“和悦楼的旧址现在在哪里?”
      徐常道:“是在城东长央街最里面,那里据说闹鬼,一直没有人敢去,后来就荒废了。”
      云天青看了看玄霄,见他点点头。
      两人便赶去了城东和悦楼的旧址,里面的确是废弃了很久的样子。
      但是云天青发现这里其实是有人居住的,有一间屋子里的灰尘明显比其他房间少一些。
      里面乱七八糟的也搁置了许多东西。
      云天青仔细看了看,在柜子里找到了一叠书信,纸张已经泛黄上面的字迹也有些模糊,云天青把它拿出来摊开,看了许久。
      玄霄几步走到他身后,半俯下身看了一眼。
      “怎么?”
      “我大概弄清楚一些情况了。”
      “哦?”

      江楚楚十七岁那年,遇见了一位富家公子周靖宇,两人一见倾心很快定情,江楚楚为此不惜离开宗门,只为两人能够长相厮守,周家公子很快就娶了她,两人琴瑟和鸣确实恩爱异常。
      后来,不知道是厌倦了还是有了别的念头,周靖宇经常与和悦楼的崔妤相会。
      江楚楚因爱生恨,纵火焚毁了和悦楼,没过多久就疯了。

      云天青看着纸上绵绵情句,馥馥幽思,在想到他们后来的境遇,也是有些慨叹。
      不过这些陈年旧事似乎与如今的惨案关系不大。
      “你觉得这些事与江楚楚有关?”
      “她已经死了。”
      “所以?”
      玄霄道:“不管有没有关系,都已经无法得到答案了。”
      云天青眯着眼睛笑道:“师兄,我倒是觉得最后等不及的一定不是我们。”

      两人在徐府待了两天,一点异象都没有发生。
      云天青在徐府里头闲逛了一阵,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阵阵琴声。
      那道声音是从后院里传出来的。
      在前面领路的丫鬟笑着解释了一句:“是江越江先生在教三小姐弹琴呢!”
      “哦?”
      “江先生是十年前来到徐府的,一直在给几位小姐上课。”
      云天青看着她微微脸红的样子,便道:“这位先生想来很受欢迎吧!”
      丫鬟掩口笑了笑:“可不是嘛,江先生人长的好看,又饱读诗书,为人和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再婚娶,据说是悼念亡妻。”
      云天青眼睛眯了眯:“那倒是可惜了。”
      “天青。”
      云天青回头看去,就见玄霄站在花园里,神色有异。
      他走过去,右手搭在玄霄手臂上,低声问:“怎么?”
      “出事了。”
      “恩?”
      “边走边说。”

      城东的张府今天早上收到了一个匣子,打开之后发现居然就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那幅画,这个消息很快就传了开来,张家也想过扔了或者毁掉这幅画,但是却毫无效果。
      就算扔到了城外,最后也会莫名其妙的回来,不论刀劈火烧也无法毁坏,而且随着时间过去,那副画居然开始变化了。
      玄霄和云天青很快赶到了张府,那幅画就放在了大堂中间的桌子上。
      摊开了的画面还是那副美人图,只是上面的那个女子已经不再是原先安然静美的姿态,反而神情极为冰冷,唇角冷笑连连。
      云天青仔细看了看,发现上面有一道强大的禁制,不仅防止画作受到损伤,同样也限制了画中恶灵的行动。
      “是密宗的禁神咒,要想破除,就必须消磨掉上面的灵力。”
      玄霄一边说道,一边示意云天青让开,然后将画抛起,手中羲和划出一道犀利剑气。
      剑气虽强,不过还不足以破开防御,但是附在剑气上的阳炎却已经完全包裹住整幅画卷。

      禁制破开的瞬间,一个白色的身影迅速的从画里窜了出来,云天青上前拦住她的进攻,玄霄则在后面堵住退路。
      “居然是先天阴体,怪不得一直没人能够收的了你。”
      先天阴体是极其少见的体质,如果修习阴性功法,进境飞快,就是死后变作鬼魂,身上阴力也比常人要高上许多倍,如今又杀死了那么多人,道行修为不下于那些修炼了百年的厉鬼。
      不过玄霄的至阳之体对鬼怪有着先天克制,羲和又是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在加上一个云天青。
      很快就让崔妤败下阵来。
      玄霄收了阳炎,看着女子道:“是谁把你封印在里面的?”
      “江越。”
      云天青上前一步道:“那么你又是怎么死的?”
      崔妤脸色一白,吃力的抱住脑袋:“我想不起来了。
      云天青从怀里掏出符咒,暂时把崔妤封禁了起来,然后转身对玄霄道:“师兄,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玄霄点点头,指尖弹出一缕阳炎,将那幅画彻底毁了干净。

      江越神情温柔的看着手中的画笔,直到最后一笔画完,画上女子穿着鹅黄色衣服,容颜娇俏明艳,二十左右的年纪。
      然后他抬眼看着一个被符咒束缚在地上的鬼魂。
      “楚楚,你看,我把你画的好不好?”
      江楚楚面无表情的看着地面,仿佛听不见他的话一样,那双窝陷的眼睛里毫无神采。
      男人也不在乎她有没有在听,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说:“那天要不是我,你肯定就会被崔妤撕成碎片,永不超生了,你看,我对你多好,就算当年你背叛了我,但是我还是舍不得让你就这样魂飞魄散。”
      他招了招手,江楚楚的魂魄就慢慢飘了过来,他把她的所有魂灵都封锁在画里,然后布下禁制。
      做完这一切后,他忍不住又笑了笑,温柔的说:“楚楚,我一直忘记和你说一件事,当年你在和悦楼看见和崔妤私会的人其实是我。”
      江楚楚的眼神忽然顿住了。
      “你本来不会那么容易就走火入魔的,也是我在你身上放了一些散神香,让你亲手杀死周靖宇。”
      “只是我没有想到,你居然那么喜欢他,就算他死了,你也不愿意接受我。”
      “不过现在好了,我把你藏在画里,这样你就可以永远和我在一起。”
      江楚楚死死的盯着江越,眼中充满了愤怒和悔恨,她拼命的开始挣扎,想要破开禁制。
      江越微笑道:“这是密宗的禁制,以你现在的能力根本没有破开的可能。”
      “我知道你一定恨死了我,不过没关系,从今往后,会和你生生世世在一起的人只有我。”
      他轻轻伸出手,抚摸着画上女子充满恨意的眼睛。
      忽然心头一紧,江越皱了皱眉,他想不到崔妤被解决的那么快。
      此时整个徐府都被层层烟雾笼罩,江越勾出一个笑容,不过已经来不及了。

      云天青抬头看了看天,整个锦州城都被阵法完全封锁了,而且城里不知何时起开始弥漫起淡淡的烟雾。
      玄霄皱了皱眉,看着云天青道:“这雾阴毒之气很重,若是蔓延久了,恐怕...”
      云天青明白他的担忧,立刻道:“师兄你去破阵,我来消灭源头。”
      玄霄沉默,他知道这是最好的方法,毕竟相比而言他的攻击力比云天青高很多,他来负责破阵最好,等阵破了,凭云天青的风系术法,这些毒雾根本起不了作用,只是云天青的任务相比而言要危险得多。
      云天青道:“师兄快走吧,我的逃命能力琼华上下公认一流,肯定不会有事!”
      玄霄看着他缓缓道:“天青。”
      “恩?”
      玄霄看着他,终于缓缓握住他的手,低声叮嘱:“小心些,不要硬拼,等我过来。”
      云天青顿时笑得看不见眼,忍不住凑过去给师兄一个拥抱,玄霄楞了一下有些尴尬的推开他,然后转身换了方向离开。
      云天青看着玄霄刚刚放在他手心里的高级护身符,唇角笑意满满,又看了几眼才把东西放在贴身处。
      他手里握着渊若,又向前走了一段时间,徐府的大门已经近在眼前。
      云天青没怎么迟疑就走了进去,里头也是被一种暗紫色的烟雾缭绕着,不过却没有瞧见一个人影,他在里头随意的晃悠着,无所谓的在一个个房间门口转悠。
      不过很快云天青就发现烟雾越来越浓重了,完全挡住了视线,他虽然能够暂时用术法来取代呼吸,但是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实在容易被人偷袭。
      云天青难得正了脸色,手中掐诀,是风系高级法术风卷云生。
      大半紫烟顿时被吹开,云天青赶在它们聚合之前再次施法,尽可能快的进入府邸中心。
      终于在一间两层的木屋里,他瞧见了一个人,三十多岁的年纪,一副儒生的装扮,样貌清秀,眉眼却透着一股阴气。
      云天青很肯定的说:“你是江越。”
      儒生摇头,他说:“虽然这个名字我用了十年,不过我还是更喜欢我的本名孟伐。”
      云天青耸了耸肩,把崔妤放了出来:“你说你要见他,现在赶紧见吧,见完我好办事。”
      崔妤看着孟伐,眉睫下一双美丽动人的眼睛里带着恨意:“我想起来了,那一天,是你杀了我,在江楚楚离开后,你又放火烧掉了和悦楼。”
      孟伐笑了笑,道:“你想起来了,对,后来也是我把你的魂魄抓住,炼成恶灵锁在画里。”
      崔妤咬了咬牙,突然出手开始攻击孟伐。
      儒生笑容顿时变得嘲讽:“我虽然解开了种在你身上的禁术,让你恢复当年的记忆,不过禁术反噬是由完全你一个人承担的,现在对我出手,只会让你更快魂飞魄散。”
      崔妤忍不住惨笑,她身上伤势本来就不轻,在加上反噬,整个魂体已经变得近乎透明,眉间的血煞之气也浅了许多。
      “都怪我当初识人不清,才害了那么多人,如今,就算灰飞烟灭,我也要让你付出代价。”
      说完她运起身上仅剩的力量,冲向孟伐,然后自爆。
      力量掀起不小的余波,强大的冲击力人孟伐微微皱眉,运起功力抵抗之时,云天青手持渊若,剑尖直指他的眉心。
      两方夹击之下,孟伐也是拼着受伤才堪堪避开云天青的剑,脚步在地上连连退后,才卸下对方气力。
      不过就算这样,他看上去伤势也不算重,实力几乎没怎么折损。
      云天青看着崔妤自爆后完全消散的气息,心中忍不住一叹,不管是崔妤还是周靖宇都只是阴谋背后的无辜者,现在他所能做的便是除去恶首,以慰那些无辜者的在天之灵。
      孟伐看着云天青,却道:“我自认没有留下痕迹,你是怎么知道的?”
      云天青知道仅凭自己一个人是无法拿下对方的,当下和他对峙时嘴巴也没有闲着。
      “一开始我没有猜到,虽然线索很多,但是出手的人是崔妤,我们自然是查不到你,而且不管是刘家的祠堂里的那幅画还是后来出现的江楚楚,应该都是你刻意用来混淆视听的,察觉你真正的目的是在我师兄来了以后,我们在城门外发现整个锦州城的地势居然都被人改动过了,顿时明白那些凶案只不过是你用来转移视线的。”
      孟伐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说的没错,我早就知道不可能瞒过你们这些道士,所以才特意制造血案,在放出崔妤身上的恶灵气息,来进行遮掩。”
      “至于为什么察觉是你。”云天青笑了笑:“我一直很奇怪,那幅画到底是谁画的,后来我从江楚楚在和悦楼的书信里看见她常常会提到她的师兄,不过上面没有一封信提到过你的名字,想来有你名字的信已经被拿走了吧,不过我在崔妤姑娘的房间里看到了一些东西,我才猜到,你当时应该是化名为江越,以一个画师的身份进入了徐府,崔妤姑娘与你相识进而相爱,没想到你喜欢另有其人,对她只是利用而已,后来我和师兄住进了徐府,我觉得以你的城府不可能留下徐府这样明显的暗示,后来我又知道你十年前就在这里做教书先生,那么徐府想必早就已经在你的控制之下了。”
      孟伐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早些出手?”
      云天青沉声道:“我本来是想这样做的,但是师兄告诉我已经来不及了,从我来到这里之前,不应该说,是在第一宗血案发生之前,你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唯一的担心只是不想暴露自己罢了。”
      孟伐拍了拍手,说:“很精彩的推论,你的确说对了我大部分的计划,唯一没有猜到的应该是后来的江楚楚,你说的不错,我喜欢的人其实是她,不过我更恨她,当年如果不是她告发了我修炼魔功,我也不至于被废了修为赶出宗门,所以我当年才设局让她亲手杀死自己最爱的人,不过这也只是顺带罢了,我真正的夙愿已经快要成功了,不管任何人来都无法阻止我。”
      云天青冷冷看着他:“你当年修为尽废,后来便是靠了那套魔功才把修为逐渐提升上来吧!”
      “不错,不管这样的速度太慢,我为了不引人耳目,每一次都不敢弄太大动静,唯恐把你们这些道士吸引过来,不过现在无所谓了,过了今日,活下来的只有我一人。”
      云天青忍不住嗤笑:“你可真有信心!”
      “难道不是吗?”孟伐也勾起了唇角:“我知道你是在拖延时间,想让你师兄趁机破开阵法,不过,我的阵法破开不难,可是破了阵法,风水易换,锦州城下压着的地脉可就毁了,到时候所有业果罪孽可就算在了你的师兄身上。”
      云天青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算是明白了,孟伐一开始就无所谓阵法破与不破,因为这对于他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他所修炼的魔功,完全是借助生灵魂魄来提升,他把阵基设在地脉内部,一旦玄霄破开阵法,地脉之力发生异动,定会引起天灾,到时候锦州城里除了他们三个以外,恐怕不会有多少人活的下来,而且这一场灾难的大部分因果还是算在玄霄身上,到时候孽力缠身,玄霄不当场走火入魔都算好的。
      可是如果不破阵法,让这些毒雾只能在锦州城内扩散,到时候死去的人也绝不会少。
      很显然,无论选哪一个,都只能更糟,而且死的越多,孟伐的实力就越强,到时候不管是为了灭口还是增长修为都一定不会放过他和玄霄。
      云天青捏紧拳头,这些利害他都清楚,所以心中火气也是越多,当即出剑,恨不得立刻弄死孟伐。
      不过可惜两人修为差距不大,一时也是难以奈何的了对方。
      随着时间流逝,云天青隐约觉得上空中的阵法被破在即,顿时变了脸色,想要去阻止玄霄,只是孟伐却死死拦住了他。
      “哼,我去拦住师兄破阵,不是正合了你心意!”
      孟伐挑眉看着他:“现在可还不是时候,你们若是联手,我未必挡的下来,而且你师兄这样做可是在为你创造生机啊!何必辜负他的心意呢!”
      云天青眼中杀意顿现,他不再去注意防守,只有最干脆的攻击,完全就是一副不要命的架势。
      孟伐见此也是咬牙硬抗上,一时之间,两人身上伤势都多了不少。
      云天青拼着腰间被重重一击的代价,把渊若的剑锋刺进孟伐的胸口。
      此时两人身上都是浑身浴血,摇摇欲坠的模样。
      孟伐此时重伤显然已经拦不住云天青,只好看着他远去,不过在这一刹那。
      阵破了。
      整个锦州城都开始了巨大的震动,云天青遥遥看见玄霄御剑向他这边飞了过来,只觉得整颗心都沉了下去。
      玄霄看了他一眼,连忙把身上的药都递了过去。
      云天青抓着玄霄的手,哑着声音问:“你...”
      玄霄打断他的话,低着头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救人。”
      云天青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声不吭的开始掐诀,将徐府的毒雾吹散。
      玄霄落下地去,正好看见孟伐准备逃跑,手中羲和一扬,强大是剑气带着炽热的阳炎瞬间挡住了对方的去路。
      孟伐知道这一次是不拼命都不行了,他虽然也感觉到了自己的魔功在不断的提升,但是现在的实力还是完全无法和玄霄相比。
      玄霄凭空而立,剑气上四溢的热浪完全封锁了四周。
      孟伐明白自己退路已失,只能放手一搏,只要时间拖得够久,此消彼长之下,战局便可逆转。
      不过显然玄霄也很清楚目前状况,一点退路都不曾留下,羲和阳炎暴起,顿时将孟伐完全吞没。
      同时九道强大剑气席卷,彻彻底底的灭杀了孟伐所有生机。
      玄霄收回羲和,勉力支撑自己,他感觉到自己身上灵力已经开始暴动,不仅仅是羲和的后遗症,还有一大半原因便是刚才的地脉之力反噬。
      云天青看着地面一次比一次强烈的震动,也是无可奈何,有些后悔自己没有主修土属性术法。
      他先一步抱起半跪在地已经昏迷的玄霄,然后想着先护师兄离开。
      不过此时却有一个女子出现在两人面前。
      “江楚楚?”
      女子此时还是魂魄的形态,她目光已经恢复了清明,看着地上孟伐的尸身出了会神。
      然后转头向着云天青重重跪下。
      “多谢。”
      云天青点了点头,便想离开,他现在时间很紧,既要安置师兄,又要回来救人,实在抽不出空子。
      江楚楚却道:“我可以帮忙稳定地脉。”
      “恩?”
      江楚楚取出土灵珠,催动魂力,周围的震动顿时放缓了许多。
      云天青顿时一喜,连忙道:“多谢江姑娘。”
      江楚楚摇了摇头,对云天青道:“这里就交给我吧,你去救你师兄。”
      云天青恩了一声,捏诀御剑,很快不见了踪影。
      江楚楚目送他们远去,然后看着手中流光溢彩的土灵珠,笑了笑。
      “靖宇,我现在就过来找你了。”
      她把身上所有的魂力都一口气的用了出来,地脉的震动越来越弱,再一会儿就已经恢复了过来,与此同时,她的魂体完完全全的消散了。

      云天青带着玄霄紧赶慢赶的回了琼华,看着师尊长老们急急忙忙的救人,心头也是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一回头就看见重光长老拉长的黑脸,然后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云天青毫不犹豫的开始装晕,他也是重伤到快脱力的病员啊!!!
      一时间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玄霄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云天青坐在床头,一本正经的拿剑削平果。
      他沉默了一下,还是决定当做没看见,然后慢慢坐起来,筋脉还有些刺痛,不过走火入魔的危险已经没有了。
      玄霄撑着下巴,看着窗外,既不能修炼,也不能练剑,这样的闲暇倒是少有。
      “师兄。”
      云天青把剑扔一边,然后递过来苹果。
      玄霄叹了口气:“你好歹也擦一擦吧!”
      “啊,不是削过了吗?”
      “我说的是剑!”
      云天青打了个哈哈,把苹果放玄霄手里,去清理渊若。
      玄霄凝视了一会儿然后默默抬起手咬了一口,挺甜。
      云天青很快就走回来,坐下,看着他。
      玄霄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便回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师兄。”云天青轻轻唤了一声。
      玄霄微微偏头,就看见云天青靠过来,很认真的亲了亲他的唇角。
      “我很担心你。”
      玄霄目光飘着,还在想刚才突然的接触,压根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下次别让我担心了。”
      这话有点耳熟,好像听夙瑶师姐对夙莘师妹说过。
      “师兄,万一你出事我怎么办?”
      这话也耳熟,好像是夙汐师妹对玄震师兄说过。
      “师兄,看着我。”
      玄霄看着云天青离他越来越近,呼吸清晰可闻,两人的眼睛里,除了彼此,再看不见其他。
      “云天青。”
      “恩?”
      “苹果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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