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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人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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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书令正在做工作报告,尚书令在挑中书令的刺,工部尚书在挑尚书令的刺,吏部尚书在挑工部尚书的刺……就在大家沸反盈天的时候,没人知道皇帝貌似深思,实则神游。
皇帝一直坚信着一点,那就是:没事的时候开大会,有事的时候开小会,有重大事情的时候不开会。所以底下的人吵得越热闹,他的心情也越放松。
结束了例行公事之后,皇帝伸着懒腰下了朝,身后忽然冒出个小内侍,对着孟公公耳语了几句,孟贤安转头就跟皇帝禀报道:“回陛下,豫林王已经进了宫,现正在墨荫堂……”
“是吗!千乘已经到京了?”没等孟贤安说完,皇帝就大步朝目的地走去。
老皇帝的儿子不多,如今还活着的,除了皇帝就是排行最小的豫林王。大家看皇帝平时对豫林王宠信有加,都会感叹一番兄弟情深,不知道其实皇帝心里还有别的想法。
这个弟弟,恐怕是偌大一个皇宫里唯一比他还厚道的人!这皇宫里面并不缺乏好人,但是“好”与“老实”之间,其实还隔着巨大的鸿沟。于是乎,皇帝这么一个五讲四美的标兵在那么一群顶着“好人”头衔的人精面前,往往得吃暗亏。只有在比他还五讲四美的豫林王面前,皇帝才能找回那么一点点为君为兄为男人的感觉来。
说白了,就是豫林王身上继承着一个农耕民族勤劳善良友爱朴实的传统美德。
“臣弟参见皇上。”豫林王恭恭敬敬对着皇帝行了一个君臣大礼。
“哎呀,千乘!私人场合,用不着这么客气!你怎么也不说个回来的准信,朕也好去接你。”
“皇上……皇兄日夜操劳国事,臣弟这么一点私事,万不敢劳皇兄操心。”
皇帝看着弟弟谦卑的样子,知道他一向视孔孟为偶像,纠正也纠正不过来,就随他谦卑去了,让他放松反而会害他更加紧张。
“既然回来了,晚上就别回去了,朕给你接风。”
“千乘啊,陇西的生活怎么样啊?没受苦吧。”温柔的声音是皇后的。
“怎么可能没受苦!看看王爷的皮肤,都干裂了。”首先关心别人外貌的一定是恭妃。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样的风景王爷不知可曾欣赏到了。”诗情画意的联想的永远是康妃。
“千乘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这次回来后母后就给你做做媒吧?”喜欢来事——包括乱点鸳鸯谱的,肯定少不了太后。
不过太后一句话说完,其它人就都不说话了,齐齐看向太后,包括豫林王在内。
“……怎么,皇上,你没跟千乘提吗?”看到当事人好像全无准备的样子,太后疑惑地看向皇帝。不是要你事先吹风的嘛!
皇帝一个灵光,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母后啊,千乘才刚刚回来,皇儿还没来得及跟他提这事呢!”
“果然不是亲的就是有隔阂啊!皇上就把我老婆子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一听开头,皇帝便暗叫一声“不好”,知道太后的老毛病又要犯了,当下唯一该做的就是赔罪。于是他立马起身……可就在他刚一撩衣摆膝盖准备弯曲的时候,一个人影光速般晃到他前面,跪得那叫一个姿势标准,自然流畅。
“皇兄日理万机,恳请母后千万不要为儿臣的事责备皇兄!”
豫林王刚过双十,模样属于治愈系,无不良嗜好,无桃色新闻,职称方面则是个“打工皇帝”——除了皇帝,就属他最大。标配的白马王子!因此自打原来的指婚对象翘了后,王府门外就不乏提亲之人。
有些人聪明点,觉得突然上人家家里提亲没有效率,于是打通宫里的路子,准备从内部攻陷。这里面自然就包括了太后的娘家人。
太后名份上也是豫林王的妈,唯恐这样的闲事轮不到她管,自然是欢天喜地地答应了,不过她那个侄女并没有美的众人皆知,太后也就不好在外貌上睁着眼睛说瞎话,所以她对豫林王强调的是——“那孩子善解人意,通达的很!”
“太后,我们这样合适吗?”裕妃小声的问道,因为就在离她们不远处的灌木丛那一头,是今天相亲的两个当事人。换句话说,她们现在的行为……不太名誉。
“你担心就不要跟过来啊!”
“就是,既然有太后在,妹妹你怕什么啊!”淑妃责备着没胆识的裕妃。合着她的意思就是太后是替她们扛大头的人,于是太后很不友好地白了她一眼。
“千乘这孩子啊,哀家知道,就是太老实,又不太会说话,所以不在这看着哀家可不放心。”太后末了解释道。
那您老就更应该放心了啊!二妃心中想到。
就在这三个女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的时候,灌木丛后的年轻男女忽然移动了起来,只见年轻的王爷拉着杨家小姐的手直奔御花园内的一座配殿而去。“吱呀”一声关上门后……里面再无动静。
“……现在是什么情况?”等了好半天还不见人出来,裕妃奇怪地问道。
“该不会是……”淑妃自己也被自己的想法惊骇到了,没有接着说下去,只是一脸兴奋的看着裕妃。
“绝对不可能!”太后立马封杀了淑妃还没说出口的话。“千乘这孩子,就算全世界的男人只剩他一个了,也没那个胆子!”
“也很难说吧……听说西北民风彪悍,王爷又在那呆了半年,而且……”而且您这样的说法,究竟是在赞人还是在损人?
淑妃还想为自己的大胆假设做最后的争辩,却在太后怒睁着牛眼的威吓之下作罢。想想也是……说豫林王会霸王硬上弓,估计说书的都不会拿这个做题材。
最后,毕竟是身子板老了,太后是潜伏不下去了,裕妃与淑妃一边一个,搀着太后回了乐宁宫,顺便与姐妹们八卦一下御花园中的勘查情况。
“千乘啊,你觉得杨家小姐怎么样?”皇帝听着后宫里女人八卦的心痒痒,也凑热闹来三八了一回。
“挺不错的。”豫林王看起来心情很好。
“哦!你对‘不错’的定义是什么?”
“杨姑娘果然如太后所说,是个很善解人意的人。”
只是如此吗?皇帝阅女无数,“善解人意”这词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吸引力,他不相信弟弟的要求只有这么点。
“那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是个可以谈婚论嫁的人。”
“什么!这么快就决定了?!虽然是太后的娘家……但是你真的不需要再条挑挑吗?”
“挑?”豫林王眉毛一耸,似乎对皇帝的话很不受用,“婚姻乃继宗桃之统,合两姓之好的大事,皇兄怎能说的如此轻浮?”
皇帝没有接话,只是无比沉重地拍了拍豫林王的肩膀。贤弟啊!等你合了七八家“两姓之好”后,看你还能不能说得这么义正严词。
总之,豫林王的终身大事似乎就在第一次相亲之后意外的一锤定音了,毫无浪漫、曲折、传奇、可歌可泣、荡气回肠等等等等可言。
对皇帝来说,这个结果,委实无趣了一些。
不过,这其实只是他这边的情况而已……
“正翔啊,柳儿回去后可说看的怎么样了啊?”太后在相亲结束的第二天就找来了姑娘的爹——也即是她的二弟。只是这国舅爷进宫的速度远比她所想的要快,好像是已经先行做好了进宫打算似的。
“太后啊,老臣正是为这事而来的啊!豫林王他……王爷他到底对小女做了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太后已经看见老弟弟脸色铁青,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是柳儿说了什么?”
“什么也没说!就是什么也不说才不正常啊!昨天一回家,柳儿就面无血色,问她什么她都不回答,只是一个劲的说‘太可怕啦’,晚上更是不敢睡觉,非拉着她娘陪她到天亮……”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也一个劲得问她,可是一提到这事她就说这门亲事就当从来没有过,不许再提!”
“为什么啊?”
“不知道,完全不清楚,柳儿只是一个劲的说害怕……太后,您看……”国舅爷似有难言之隐地望了太后一眼,那神情马上让太后想到了偷窥那天淑妃没说完的后半句话……不可能吧!
“正翔你的意思是……”
“恕臣大胆……但臣实在想不出什么……别的事来……”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就算全世界的女人就死的只剩柳儿一个了,千乘也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来的!”太后一急,又吐了句不知道是赞人还是损人的话,不过此时国舅爷也没空理会这个。
“千乘,你昨天到底对哀家的侄女做了什么!”太后踏着风火轮奔来希贞阁时,正碰见皇帝和王爷两人在下棋,她看也没看皇帝,直接把矛头对准了豫林王。
豫林王此时正准备下子,听见太后的问话后,半天也没把手放下来,困惑地望着太后,倒是皇帝先反应过来,“母后,出什么事了?劳烦您老人家这么急得赶过来。”
“你问问他!”太后一手指就指在了豫林王依旧困惑的脸上,“他昨天也不知道干了些什么,哀家那个侄女回去后吓得一夜没睡,说是不许再提这件婚事!”
听罢太后的话,皇帝以一种惊为天人的表情看向弟弟,按他那经验来说,自然是比任何人都更快地联想到了那个方面。
“儿臣……儿臣也没做什么啊……”
“没做什么能把人家姑娘家吓成那样?”谁信!
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豫林王眼睛一亮,继而又莫名其妙地消沉了起来,“难道是那件事……我还以为这次是个知音呢……”
“那个……千乘,你到底做了什么啊?”
“鬼故事?!”皇帝与太后异口同声地重复了一遍。
“你好好的讲鬼故事干什么?”
“……因为杨小姐非缠着臣弟问臣弟的爱好是什么,臣弟本来并没想说……只是看杨小姐好像真的很感兴趣的样子……”
“你的爱好是讲鬼故事?”皇帝几乎要喷饭,这种事也并非不可能,只是……太过具有喜剧效果。
豫林王似乎就知道皇帝会有这种反应,很受伤地嘀咕了一句,“那边也没有什么娱乐项目,这个确实挺有意思的嘛……”
“柳儿可不是个胆小如鼠的姑娘,一个鬼故事能把她吓成那样?”太后还是不太相信豫林王的说辞。
“千乘,不如你再说一遍吧,也让朕和太后听听。”
豫林王面露难色,过了一会儿,及其郑重地说道:“……臣弟先声明啊,听不下去的就不要听了……臣弟对杨小姐明明也事先说过了……”
“陛下,您最近好像很有兴致啊。”皇后从宫女手上接过了一碗夜宵,端到了床边递给皇帝。
“皇后这话怎么说的……”
“大前天是裕妃那,前天是康妃那,昨天是恭妃那,今晚又来了臣妾这……这样的阵势,臣妾可是好几年没有见过了啊!”
“瞧皇后说的!大家都是一家人嘛,多亲近亲近有什么不对,难道皇后不欢迎?”
“臣妾怎么敢呢!”皇后抛了个温柔有礼的笑容,一边脱去身上的外衣,一边寻思着——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不过这次,皇后倒真是错怪皇帝了,他其实什么坏心也没安,只是有点害怕晚上一个人……奶奶的,没想到千乘那小子除了擅长五讲四美外,还这么有制造恐怖气氛的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