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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chapter7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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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芹今年只有十二岁,家就住在离N市三百里外的G市,家里姐弟三人,她是老大,今年才上初一。下面的妹妹上小学,弟弟才三岁,由奶奶看着。
小芹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文化水平都不高,除了种地,闲暇时还在家附近的工厂里打点零工,辛苦维持家用。钱对于这个负担深重的家庭来说向来属于奢侈品。
2015年九月,小芹初一开学。学校远在二十里外的镇上,她需要坐着公交上学。好在学校提供宿舍,父亲咬着牙拿出几百块钱交了住宿费,之后叹息一声,又摸出两百元交给她,当做生活费。
送走远比真实年龄看起来苍老的父亲,小芹坐在破旧的寝室里,和一帮与她差不多的小姑娘一起看着其中一个新室友的妈妈替她挂蚊帐,爸爸替她去打热水,一家人一边忙着一边抱怨学校条件差。
其实那小姑娘看起来家庭条件未必有多好,她的皮肤和她们一样带着常年在农村特有的风吹日晒烙下的浅酱色,身上的衣服也未必有多好,但是人家看起来那么干净整洁,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似乎可以闻到她身上有淡淡的香味,和她们家经常用的便宜洗衣粉的刺鼻味道不太一样。
她觉得室友和她们是不一样的,特别是眼睛里的一些东西,她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不一样,但是那种无法言喻的东西让她羡慕不已。
带着刚升入初中的新奇,刚开学的那段时间是相当有趣的。学业没有想的那样繁重,小伙伴们也很快熟悉了,不管是课堂上还是业余时间,她们都相处的很愉快,偶尔有一些小摩擦,也很快被遗忘在角落里。
开学的第二个月,班主任说要交学杂费,每人一百元,其实是八十九,还剩下十一元班主任说当做班费,用来班级搞活动时候当做活动经费,如果没用完,期末还会退还。
小芹看了看自己的生活费,只剩下几十,根本不够,于是回家对父亲开了口。
父亲没有说什么,很郑重地摸出一张有些皱巴巴的一百元,小心地看着她放进书包放好,然后送她回了学校。
那张钱她收的很仔细,因为对于她整个家庭来说,一百元都不是小钱。可是鬼使神差的,那张一百莫名地就没了。她找遍了宿舍、教室、甚至学校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那张一百。她吓坏了,慌得不得了,在学校的花园里失声痛哭,班级里每个学生的钱都交了,只有她一个人……
后悔、恼恨、羞耻……各种情绪淹没了她,带着恐惧,她把这件事告诉了妈妈。妈妈在电话里对她破口大骂,父亲不说话,只是在边上叹了口气。那一刻,她所有的自尊都碎成了粉末飘散在地上。
为什么她家就这么穷?为什么学校就不能体贴一下她,缓一缓,非要一直讨要?还有每次班级要交钱时同学看她的眼神……
她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个时候,她想起了很久没见的二叔。二叔在她很小的时候来过她家,那个时候她记得二叔对她非常好,好的像是对待自己亲生的女儿一样。后来二叔去了城里,在一家菜市场卖菜,因为日日繁忙,之后和她家就来往不多。
她不是想朝二叔借钱,只是想这个时候能有人安慰安慰她,抱抱她,能让她吃点好吃的,吃得饱饱的。于是她离开学校,凭着记忆来到市区,想找到许久不见的二叔。
但是,上一次来二叔家还是几年前,她的记忆早已模糊。二叔似乎也换了电话号码,她无法联系到他。在人生地不熟的陌生之处,她孤立无援,忙乱无序地整整找了一天也没找到二叔,只能窝在菜市场一个角落里过了一夜。
那个时候她想到过回家,但是想到父母肯定还没消气,她忍住想家的念头,决定一定要在这里找到二叔。
第二天早上,一个面目慈祥的老婆婆发现了她,看着她满脸怜惜:“哪里来的小姑娘?怎么就在这里窝着?你吃饭了吗?你父母呢?他们没找你吗?”
宽慰的话语,体贴的问候,不知为什么就让小芹忍不住哭了出来。她很饿,很冷,很想家,但是,她不敢……
老婆婆摸摸她的头,去买了张蛋饼给她。小芹推拒了几下,最后没有忍住诱惑,大口吃了起来。
真好吃!她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好香……
蛋饼的量很足,她痛快地吃了个饱。婆婆一直待在她身边陪她聊天,她像是找到了亲人,对着婆婆无所不说起来。
“咦?你二叔是叫张光全啊?我认识他啊!他家就住在我家旁边。”得知小芹的目的,婆婆拍腿叫了一声,“你看你这孩子也不早说,早说我就早带你过去找他了。”
“真的吗?你知道我二叔家在哪里?”小芹眸子里燃起希望,毫无戒心地就跟着那婆婆走了。她以为自己找到的是亲人,却不知自己已经被恶魔相中,即将落入虎口。
那个婆婆根本没有带着她去找二叔,而是带她来到一个陌生男人的家里。在那里,她被毒打一顿,关在房间了,听着那婆婆和男人在院子里讨价还价。
依稀中,她听到自己被以两千的价格卖掉了。两千!天文数字……
然而,她顾不上惊叹,一边忍着身上的疼痛,她开始担心自己未来的命运。
好后悔!早知道就不该离开家,也不该亲信他人。年幼的小芹不知道,等待她的命运之残酷,是她这辈子都无法想象的。
第二天,男人将她捆在车上,连夜将她带到了N市,然后她被送入陈胜平夫妻两的手中。陈家夫妻将她锁在一个小院子中,凶相毕露,拿出一张纸逼着她在一张纸上抄了一份东西,内容她已经记不清,但是她知道,自己以后就属于陈家夫妻两,不许喊,不许闹,如果违背,她就会挨打挨骂,没有饭吃,甚至她会被送到警察那里去,会坐牢!
她被逼着按了手印,看着那张白纸黑字被收走,她甚至忘了流下眼泪。
起初几次的反抗换来惨绝人寰的毒打虐待之后,恐惧让她彻底臣服,对着陈家夫妻俩,他们说一,她不敢说二。
她日日夜夜忧虑自己的命运,在十月的一天,陈家夫妻两难得为她买了身新衣服,还为她打扮一下,然后在她疑虑不解之下,把她带到一家宾馆的房间里。在那里,一个年约三十多岁的强壮男人见到她就扑了上去,狠狠折磨了她好几个小时,任她喊哑了嗓子,哭肿了眼睛,那个男人也没有放过她。
事后,她又被陈胜平夫妻带回了院子里,彻底关了起来,还让一个光头整日整夜看着她,防止她逃跑。
从那之后,她几乎每天都会被这样带出去,然后遍体鳞伤地被送回来,陈家夫妻说,她这是在“接客”。她每天都要接客,有时被带出去在宾馆里,有时候就在自己的房间里,有的时候陈家夫妻在网上揽下业务,然后带着她去店里让客人“验货”,如果被相中,她就会面临惨无人道的羞辱。他们还强迫规定她每天接客的数量,最少也要五六个,有时候多的,一天能有七八个。每天从早上七点开始,最晚会拖到晚上十二点。
有一天,陈家夫妻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个法子,弄来一管血液强行注入她的下.体,然后将她送出去,赚了一笔不菲的“开处费”。尝到甜头之后,这种事情便会三番五次地发生。那天小芹被“客人”折磨的死去活来,疼得满床打滚,真血混着假血流出来,糊了她半边身体。但是陈家夫妻不顾她的死活,那天还逼着她强忍着痛完成工作量。
漫长无比的几个月下来,小芹的下身每天都奇痛无比,还经常头昏眼花耳鸣,甚至大把大把地掉头发,而陈家夫妻只知道在她身上无限榨取,根本不关心她的死活。呆在自己那间低矮狭小的房间里,她恨透了陈家夫妻,也恨透了自己这具肮脏的□□。她总想起以前那个室友眼睛里那些让她莫名羡慕的东西,然后她就恨不得立刻死去。
她要记住这些人是怎么对待她的,总有一天,她要报仇雪耻。于是每接一个客人,她就用指甲在床头木板上划下一道痕迹。在昨天万滕文蹲守一天确定她需要帮助报警将她解救后,众人在她的床头看到了密密麻麻的痕迹,还有她已经畸形了的拇指指甲。
万滕文颤抖着看着秦牧晟,声音很冷静,然而秦牧晟却在里面听出了压抑到了极点的愤怒,仿若庞大的冰山在水平面上只露出小小的一个角:“秦牧晟,你说,人怎么就能那么坏?她才十二岁!还是个孩子。她那么柔弱,陈胜平和张丽霞怎么忍心这样对待她?那些男人怎么忍心去伤害她?你知道医生怎么说吗?他们说小芹得了极为严重的妇科病,想要治愈非常困难,也许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更严重的是她的心理问题,她对男人极端恐惧,甚至连医生的碰触她都会害怕。”
秦牧晟握住他的手,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但是这个时候任何一句话都没法平息他的愤怒。
他需要发泄!
指腹摸了摸他的脸颊,他将万滕文紧紧拥进怀里:“没事,你接着说,我听着。”
“昨天晚上,我一直在医院陪着她,我不敢靠近,只能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希望可以帮上她一点,哪怕只有一点点。当天夜里她父母就从老家赶来了。他们找了她一年多,一直没有放弃希望。听说她的遭遇,她的母亲当场就哭得昏了过去。她的父亲也哭了,那么大的男人,哭得满脸都是眼泪。他想去抱抱女儿,小芹却尖叫着躲到床里,手上的输液管都被挣扎掉了。秦牧晟,你告诉我,人怎么就能这么坏?张丽霞手上戴的镯子,是用小芹用血泪换来的,你说她戴着的时候,她会愧疚吗?”
秦牧晟摸着他的头发,淡淡开口:“她不会内疚,因为无法满足的欲望,早就吞噬了她的良心。你以前说过,人之所以活着,就是因为有良心的存在。没有了良心,活着也只是行尸走肉。万滕文,他们的良心已经死了,所以,他们已经是个死人了。死人,怎么会觉得愧疚?”
万滕文伏在他肩膀上,脸埋进他的肩窝,双手捏紧他的肩膀,压抑至极地叫了出来。他的叫声那么愤怒,他的双手掐得那么紧,甚至手指压进秦牧晟的臂膀,勒出道道红痕。
秦牧晟手掌轻柔按压他的后颈,眼神看向虚空,容忍他的发泄。
人怎么就能这么坏?当一个人彻底陷进深不见底的欲望深渊,他的作为,就会让人无法想象。善良有度,而恶,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