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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1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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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滕文心里乱成一团麻,赵易处理好他的伤口之后,就带着护士出去了,警卫出门后,退到了十米之外,现在,房间了只有他和一脸阴冷的桑月。
呆滞地坐在床上,麻木而食不知味地吃着饭,万滕文觉得自己空了,像是灵魂出了窍,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外壳。
“在想什么?”桑月冰冷开口。
“啊?”过了好几秒,万滕文如梦初醒,眼睛转向了她。他怔怔地看着,仔细打量眼前的少女。
其实,这半年中,他看过她无数次。有时候是在看她,有时候,是在透过她的躯壳,去看另外一个男人。他们,实在太过相似。他设想过很多种可能,也许,他们是父女,或者克、隆体,或者......
今天,他终于有勇气开口,问:“桑月,秦牧晟,他现在,还在吗?”
问出这句话,似乎花费了他所有的力气。问完之后,他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浑身都耷拉下来了。
他以为,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穿越来的,然而,头顶的这道伤,让他产生疯狂的想法,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穿越!他根本不是穿越到这个世界来的,他,很可能,是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活到这个世界来的,不然,根本就无法解释他头顶的那道伤疤。
但是,很快,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目前,人类普遍的寿命将近两百岁,可以说比之以前番了整整一倍,但是寿命也是有极限的,目前世界上最长寿的人活了不到250岁。如果他是一年又一年活过来的,他不可能还保持着目前年轻的状态。他目前的状态,几乎和五百年前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他是被冷冻了呢?
如果,在格丽斯发现他之前,其实他一直处于冷冻状态......
当年,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高空坠物那一段,头顶的这个伤只可能是那样造成的。否则就是在他穿越来之前,他还经历过些什么......可是他的记忆并没有断片,所以他要么是穿越,要么......有人对他的记忆动了手脚。
这一年多来,他一直在思考,为什么他当初是出现在墨西哥,他是如何出现在那里的,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当时他认为自己是穿越者,是凭空空降而去的。毕竟上一刻他还在五百年前,下一刻就来到五百年后,中间的记忆不曾断片,非常连续。然而,他又一直对格丽斯临死前的几句话非常在意。
“我明明已经让你全部忘记了,你却还是会为我难过......”忘记了?他忘记了什么?
是不是,其实那个时候,他和格丽斯,根本不是第一次见面?
当时,他到墨西哥时,是什么情况?他的思绪不由转回到两年前。
他浑浑噩噩地在异域醒来,赤、身裸、体地游荡在空旷的道路上,周围有激烈的枪、声......
赤、身裸、体......他忽然打了个激灵,如果是穿越来的,为什么是裸着的?难道时空隧道容不下那区区几片布料吗?
思绪转得很快,在等待答案的一刹那,已经有无数种想法在他脑子里浮现,无数种可能纷涌而至,似乎在某一刻,他已经接近了真相。然而,本应该是他最在意的一切,都因为那个纠结他全部心力的答案而消散开去。
他发现,是穿越也好,或者其他也好,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在乎,他在乎的似乎只有这个答案。
秦牧晟,还活着吗?他在哪里?为什么他没有来找他?
而目前能告知他答案的,只有眼前的这个少女.....
“秦牧晟?”桑月站到了他面前,以诡异到恐怖的眼神看着他,黑不见底的双眼中,有一种情绪蠢蠢欲动,似乎立刻就要爆发。
“你想问的,只有他?”桑月语气低哑,那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发出的。
万滕文吞了吞口水,没有否认。下一秒,他的领口被狠狠揪起,身体一轻,整个人被提了起来,背部被抵在了坚硬的墙壁上。
桑月愤恨的脸贴了上来,漂亮的脸蛋因为莫名的愤怒,几乎扭曲。
“所以,你发现了真相之后,关心的只有这个问题?”她的指节因为用力透出青白的颜色,声音也低哑颤抖着,“所以,你在乎的只有他?你忘记了一切,忘记了承诺,忘记了我,却永远都不会忘记他?”终于,有一种情绪自她的双眼爆发,她一字一句道:“万滕文,你,好样的!”
领口被死死揪住,万滕文感觉有些呼吸困难。
桑月在发怒!这个认知让他心里忐忑不安。
从内心,他是惧怕这个女孩的,不,严格的来说,是又爱又惧。
这个女孩和他的爱人一般,喜怒无常,她带着情绪,是常有的事情。但是,像现在这样,非常认真的在生气,是第一次。至少,是他所见的第一次。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生气,也不知道她怒气的由来,那双眼睛里,他说不清除了愤怒外,还有多少情绪,隐约间,他似乎看到其中有恨意。
桑月在恨着他......这个认知让他莫名心慌。
万滕文嗫嚅,想辩解,却发现无从辩解。
桑月愤怒又漂亮的脸压低过来,万滕文发现她的眸中似乎有水光浮现。
“你抛弃了我,忘记了一切,把我一个人丢下。现在,你想问的,还是只有秦牧晟?”
她捏紧了拳头,死死盯着他,看到他茫然的脸,忽然自嘲一笑,松开了手,然后什么也没说,沉默着收拾好残羹,走了出去。
万滕文浑身卸了力,坐在床上,感觉脑壳子又开始嗡嗡地疼。
她知道!
她知道答案!
她知道秦牧晟的下落......
并且,她还知道着一些其它他不知道的东西。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他无比迷茫。
扔掉手中的垃圾,桑月在窗边站定。窗外明媚的阳光,映在她眼中,却根本照不透她眼里的黑暗。
答案?她当然知道答案。她知道万滕文想知道的一切,然而,那个男人,他记挂着所有人,他的爱人,家人,他记挂着五百年前的所有人,唯独没有她。
因为,他忘记了,他早已经将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都丢在了角落里。
他违背了誓言,违背了承诺,选择了跟随格丽斯。却将她丢在那个冰冷的世界里,一个人......
她抱紧了自己,脸上第一次露出脆弱的表情。
她感觉到寒冷,这个温度舒适的城市,如同她生活了无数年的地底洞穴一般,让她遍体透寒。
“主人,你现在很不开心吗?要露襄为你唱一首歌吗?”猫女明星感觉到了她情绪的低落,从她藏在口袋里的底座里悄悄溜了出来。
看着站在窗台上的可爱猫女,桑月眨了眨眼睛,终于,泪水还是流了出来。
她的露襄......
露襄是她的,或者说,曾经是她的。
但是她的露襄,不是虚拟偶像明星,而是一只猫,一只真正的猫,一只通体乌黑,眼睛绿油油的可爱生物。
那只猫,是父亲送给她的,作为她在空荡孤寂的地底的唯一活物玩伴。因为她出生的那个地方,实在太空,而又太冷了......
陪伴她的,只有单调的仪器声响,还有,休眠仓里,那个似乎永远都不会睁开眼睛的男人......
她,出生在南极厚实无比的冰层底下......
在她出生的时候,父亲已经极老了。她从未见过像他那样老的人,老到从外表上已经看不出原本年轻时候的模样。即使在她来到广袤的外面世界之后,见识了无数的人,也不曾见过他那般老去的人。
她知道父亲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极为强大的人。他曾经英俊,曾经强壮,也曾经风华正茂。可是在她出生的时候,他只是一个垂垂老者。
父亲活了四百多年。
他是她见过的,最长寿的人!
不,严格来说,他并不是长寿,他是在坚守。父亲,他是在和时间对抗,因为,他在守着一个希望,一个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希望。
父亲无疑是爱她的,尽管很少说,她也能感受得到。只是他真的已经太老了,老到无法给她正常的父爱,陪伴她的,除了这只猫,就只有冰冷的机器。冰冷的机器人,代替父亲教导她,守着她长大,因为父亲经常会陷入沉睡。他需要等,等着他几乎永远不会苏醒的爱人醒来。他要节约自己的时间,不然,爱人醒来了,他却已经不在了。
可惜,他终究没有等到。
她也经常被迫休眠,因为,她也必须等待,她的使命如此。他的父亲担心爱人醒来时没有人照顾,所以强迫她进入间歇性的休眠。毕竟,她是因为这个目的才得以存在。
如果不是怕那个男人在陌生的未来无依无靠,她根本不可能出生!
或许她是幸运的,她等到了。她以为休眠仓的那个男人会永无休止地睡下去,可是,有一天,那个男人醒了......
脑死亡了五百年,在父亲离去的那一年,他醒了。
这是个奇迹!
然而又怎么样?
嘲讽地勾起嘴角,桑月把自己抱得更紧。
太冷了,似乎又回到了幼时出生的那个地方。
可是,父亲不在了,她的黑猫已经不在了,而她一直守着的男人醒来了,却选择忘记她。
她不想回首过去,却依然不住被记忆纠缠。